《折枝掠娇》飞鸟藏

11、第 11 章（捉虫）

　　霍夫人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被证实。

　　她抚了抚胸膛，极力冷静下来，又使了眼色给身边嬷嬷，“你听谁说的？”

　　霍凌挠了挠头，脸有点红，嘟嘟囔囔：“我听虞掠衡说的，我当时喝醉了，他好像是这么说的，又好像没说，我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霍夫人的手都扬起来，想拧霍凌的耳朵。

　　“阿母！”给霍凌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又因为醉酒腿软，下一秒咣当摔倒，下半身在床上，上半身已经趴在地上。

　　霍幼安和霍凛走进来的时候就是这幅乱象。

　　霍凛清俊的脸微微扭曲，“我就是这么教你言谈举止的？”

　　霍凌哎哟一声，抬头见霍凛这个白面修罗先是一愣，后又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霍幼安。

　　“小、小妹你怎么过来了？”霍凌脸上的害怕全然被羞愤所代替，不想在霍幼安面前出丑的心都压制住了对霍凛的害怕。

　　他以前最小，可现在怎么说有了霍幼安，满足了他当哥哥的心愿，不管他多么不成调，他还是希望能在小妹面前有个哥哥的样

　　霍凌脸红得滴血，想找一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虽然痛得快要爆炸，但他仍然佯装着没有关系，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和霍幼安打招呼，“小妹。”

　　还没絮叨完，霍凌的脸色又一白，完了，他又想到虞掠衡说要娶霍幼安，这都乱套了。

　　霍夫人瞪了他一眼，眉目严肃：“阿凛，你先跟我出来。”

　　走到霍幼安身边时，她又变得柔软，“你不用管你三哥那只泥猴子，他要是欺负了你，只管给阿母讲。”

　　霍凌挠了挠头，“阿母，你别在小妹这么说我，我平时不这样。”

　　他被霍夫人瞪了一眼之后，闭嘴了。

　　等霍幼安过来，霍凌闻了闻自己，“哎呀小妹，你要不还是离我远一点，我怕我身上的酒气冲撞了你。”

　　霍府上下都把霍幼安当成了玻璃娃娃，异常脆弱，好像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吓到她。

　　“没事儿，我先来看看你。”霍幼安自认她没那么矜贵，连点酒气都受不了。

　　“我……”见她过来，刚刚还是个马虎鬼啥都不顾及的霍凌朝内躲了躲，他身上的酒气好难闻，今天丢人了。

　　霍幼安拿起霍夫人放在小案上的醒酒汤，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了，递给霍凌，“三兄可是有事瞒着我？”

　　霍凌像被提溜住颈子的猫，尴尬地接过白玉细金碗，心虚地左瞟右瞥就是不敢看霍幼安一眼，“没什么，没什么。”

　　“胡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阿母一脸担忧，三兄你也是，不会说谎就不要说，很容易被拆穿。”

　　“是吗？”霍凌呛住了，咳嗽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稳住气息，“小妹，你还真是聪慧哈。”

　　“莫要这些诓我，你如果再不给我讲，我就生气了。”霍幼安佯装要走。

　　“诶等等我说我说。”霍凌一脸为难，表情皱巴巴，半晌才露出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语速跟撵贼似的，“虞掠衡说他想娶你。”

　　霍幼安愣在当场，不好的猜想，终于验证，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地一下炸开，接着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耳边出现了忙音。

　　“你、你说什么？”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霍凌见她吓成这样，连忙放下汤碗，满眼都是懊悔，“不一定，小妹，你别听我乱讲，我当时喝醉了，我也不确定，我……唉。”

　　霍凌砸了一下自己的头，“我以后再也不乱喝酒了。”

　　以前在军中就有人说他喝完酒之后什么都往外说，他还不信，还要和人家打架，现在看来活该被打。

　　“或许这件事儿不是阿兄的过错。”霍幼安大感不妙，虞掠衡突然邀请三兄喝酒这事本就蹊跷，他今天是故意诈三兄的话。

　　甚至，他今天来霍府都有别有目的，恐惧慢慢爬上霍幼安的心头，若真如三兄所说是为了她，她又该如何破局？

　　早知他是虞掠衡，恐怖如斯，她就不该向他讲述离郡，还许下那样荒诞的承诺。

　　“不可能。”霍凌先是一愣，后又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弃宁不是那样的人，兴许真是我喝醉听错了，我现在看见那个男人我都觉得不顺眼，像是要来和我抢妹妹。”

　　明明他一开始还担心有个小妹烦，谁知道第一眼见到霍幼安，便只想当一个好哥哥。

　　听到霍凌替虞掠衡辩驳的话，她突然认同起霍凛那句男狐狸。

　　净会使些手段迷惑人。

　　如今她只盼着虞掠衡能赶紧离开霍府，好让她的心能安定一些。

　　可天不遂人愿，霍幼安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什么？三兄把虞将军……把弃宁给打了？”霍幼安和霍凌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霍凌：“不会吧，三兄平时脾气很好，弃宁也不会没有缘由就和人打架，他以前还小当太子伴读被人欺负的时候都没这么做过。”

　　欺负？霍幼安长睫一眨，虞掠衡他被欺负？希望别打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

　　不过虞掠衡天生富贵，倒看不出他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往。

　　“……你说比试啊，男人之间的比试伤了很正常，你通传的时候得跟我说清楚，这话乱传的，早晚有一天你得乱传军令获罪。”霍凌呵退侍从，“小妹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发什么呆。”

　　“没有。”总不能告诉四兄，她刚刚在想虞掠衡，提到他霍幼安就有些心虚，一开始说要和他去漠北的人是她，现在听到他的大名，想着要躲开的人也是她。

　　霍凌：“真的吗……算了，没事就好，我带你去看我给你扎的秋千。”

　　霍幼安：“四兄，你要不要先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霍凌猛地一起身，下一秒又倒在床上，扶着自己的头哎呦哎呦地叫唤，“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这是被灌了多少？”霍幼安替他捏好被子。

　　霍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能这么说，虞掠衡也喝了不少，不知道有没有人送他回家。他的府邸跟大牢一样冷硬，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熬一碗醒酒汤。”

　　霍幼安：“四兄，是他送你回来的。”

　　他们的身后响起敲门声。

　　霍幼安回头一看，正是虞掠衡，他本就高大，挡了大半的太阳光，影子在青石板上拉的老长，极有压迫感。此刻额边贴了块纱布，隐隐透着血色。非但没有损耗他的美貌，还为他增添了三分野性与不羁。

　　虞掠衡站在门边：“听说你酒醒了，我来看看你，今日实属无意，希望阿凌海涵。”

　　“没事没事，也怪我平时老爱和人拼酒，以为自己海量。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弃宁快些进来。”

　　如此，虞掠衡才踏出了第一步。

　　他一进这房间，霍幼安就觉得不舒服，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她收拾好碗勺，“四兄，虞将军，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拿了托盘，与虞掠衡擦肩而过。

　　他的视线在掠过空碗时，眼里的失落更甚一重。

　　直到走出这个院子，会有人才觉得身后那道似有若无极有压迫感的视线淡了。这个虞掠衡，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姑娘，我来端。”阿平接过霍幼安手里的托盘，“发生什么事了，姑娘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霍幼安摇摇头，“阿平，你去吩咐小厨房给虞将军送一碗醒酒汤，不要说是我提的，说是阿父送的。”

　　阿平犹犹豫豫：“姑娘……”

　　霍幼安：“我知道，我不会和他多加相处，但是他救了我两次的恩总是要还，这些小事儿还是得做，所以你千万不要说是我提的，快去吧。”

　　阿平：“好。”

　　未来几天，她能不见虞掠衡，就不见虞掠衡。说不定他只是一时兴起，也说不定四兄吃醉了酒，记错了。

　　她眼下想躲着虞掠衡，可虞掠衡在想着她。

　　霍凌房内。
　　霍凌：“进来吧。”

　　仆役双手端上一碗醒酒汤，“霍将军吩咐，这是给虞将军醒酒用的。”

　　“我阿父？他？”霍凌激动的声音都变调，“我喝醉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见来是问一声，那行吧，你放下。”

　　仆役人影都不见了，霍凌还在犯嘀咕，“我阿父一个大老粗，自己喝醉了都不见得会温醒酒汤，啧，看来我阿父实在是很瞩意你。不过这也理所当然，你仪表堂堂，是个人物。”

　　虞掠衡质地温润的汤碗，这汤到底谁送的，他心中已有定数，自然不是霍将军。

　　“那个……”霍凌挠挠头，吞吞吐吐问：“你说要娶我小妹的事儿，真的假的啊？”

　　“娶你小妹，霍幼安？”摸清了霍府的意思，虞掠衡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我没有要娶妻的想法，你是不是听错了？”

　　霍凌：“啊？”

　　虞掠衡反而用一种担忧的眼光望着霍凌：“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些大？怎么能说出这种糊涂话，你觉得圣上会应允我娶霍家的女儿？”

　　“对啊！”霍凌一拍手，“我就说你不是个糊涂人，肯定是我听错了。没事，你把这事忘了，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虞掠衡：“自然，事关女公子名誉，我省的。”

　　他现在确实没有成亲的想法，得等他获得圣上的应允、霍家长辈的同意，他当然会来娶霍幼安。至于霍凌，那时候他若是生气，自己也有办法让他消气。

　　看来他得向圣上复命，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这么想着，虞掠衡端起汤碗药挡住他眼里的势在必得，喉结颤动几下，汤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