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mcqueen

4、这里面的事儿，乱

　　小林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关老师来过电话，说是听办公室的人说小林突然染病，问问病情。他虽然苍白着脸胃疼得要命，还是强挤出一抹笑，说没事儿。关老师从浙江某地回了北京，并且准了小林几天的病假，顺带着接下来的周六周日，小林算是休了一周。

　　“你的胃已经溃疡了，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这么糟蹋身体？以后即使是为了工作也不可以这么喝酒啊。”老医生带着花镜对着病例，看着床上斜躺着的小林发着牢骚。

　　“恩，知道了。”小林僵硬的笑着，看着胳膊上的针孔，想起前天那些事儿，竟如过电影般的历历在目。

　　“多亏你那个朋友及时把你送来，要不然胃溃疡发展成胃出血，再加上强烈酒精过敏，你这条小命早没了。”老医生摇着头，在讯床单上标记了一下，便要走出了病房。

　　“医生！能问一下，那天把我送进来的人的名字吗？”那天被张亚东灌了那么多酒之后便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再度醒来就是躺在医院的床上，他实在不相信那屋子里的人有谁那么好心把自己送到医院来……

　　“他没说，不过是个男的，给了住院费就走了，他不是你朋友吗？”老医生停了脚步，转头问着。

　　“哦，可……可能是吧，那天喝得太多了，我……不知道是哪个朋友送我的……”小林是真糊涂了。

　　其实躺在医院小林还是挺舒服的，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四处求学还是工作上每日的奔波，他都没有时间静下来待一会儿，不知是天意弄人，遇到这一劫之后反而能这么呆愣的看着窗外，虽然胃很痛，皮很痒，但至少心是舒畅的。

　　临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房东打来电话，说是和他合租的另一个房客到期了，下个月不租了，这几天有一个新的合租者过来，有时间让他俩见见。说是非常随和的人，不过有一点，好像是个女人，而且大多时候值得是夜班。小林说好，反正他俩都是独门独户，只是一个门厅而已，什么样的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出院的日子正值周日，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看见了入院所填的资料，完全没有把自己送进医院的人的东西，小林有点泄气，总觉得不感谢感谢这位好心人心里难受（心里那根别扭的筋儿又开始发作了。）

　　进家门的时候看见了门厅几双火红的高跟鞋，前脚脱了鞋后脚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女子。

　　“您好，我是这原来的住户陆林，听房东说你就是跟我合租的那位。”陆林笑着迎上了那个女性，那女人本来咧嘴微笑的脸瞬间僵硬。

　　“你是……陆林？哦……您好，我叫沈曼玲。”女人显然只是震惊了一下子，过了两秒钟又恢复了微笑。确实是位随和漂亮的女人，只是怎么会想着跟个陌生男人合租？

　　“呃，我先回屋收拾一下，你那边有需要帮忙的尽量来找我。”小林感受到两人的氛围有些尴尬，总觉得这女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兴许是电视上吧。

　　“恩，行，你忙你的。”

　　回屋的时候，小林从余光中看到了女人眼神中的疑惑，其实说实在的，小林比她还疑惑。冲了个澡，洗掉前几天莫名其妙沾染上的晦气，一想到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心情一下子就放轻松了。不过对于关御龙、张亚东这个群体，小林还是给予了充分的认识，以后见面绝对躲，能躲多远躲多远……

　　关老师外调了，这是小林到了办公室才知道的，张区长也提前回了国，关老师和张区长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激烈处，还能从区长办公室发出“滚！”之类的言辞，但是听同事说，关老师早晚得去基层，否则根本升不了。

　　“好好干，别给我丢人，新上来的那个是我的老同学，仕途很顺，我让他带着你，不过他本身也有个秘书，所以到那边记得多长点脑子。”关老师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其实他来的时间跟自己差不多长，所以东西没那么多。

　　“关老师，我觉得我真不适合在这份工作，要不……”小林帮着收拾的时候，欲言又止。

　　“也是啊，你不需要像我这样得‘必须’做什么……”关老师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旁边的眼睛布擦了擦，接着说：“想当年，我又何尝不是你这样，躲了二十多年，仍旧还得走这条路，都说我关笃之是个吃软饭的，你也这么想过吧？”

　　“没有。”小林赶紧否认着，虽然作为一个男人十分不喜欢关老师这种状态，但是作为自己的授业恩师，小林还是没办法客观的。

　　“哎，别说这些客套话安慰我了，这些年该听的都听过了。你师母是将门之后，当初她上山下乡来了我们那个穷山沟，私定了终身，后来恢复高考我成了第一批的考生，进了城也顺利的留在了北京，才知道有些时候在那个位置的人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也不希望我从政，可是她的家庭已经在那个风口浪尖，作为老将军的独生女，她有责任，我自然的也得肩负些什么。于是我放弃了二十多年自己的坚持，入了仕。”关老师闭了眼睛，靠在椅子上，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倾诉。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虽然失了仪态却异常的真实。小林知道关老师的压力，绝对不是自己能想象到的。

　　“……”

　　“剩下的里面的事儿我跟你讲也实在说不清，关御龙是我的儿子，但是他从来没把我当成他的父亲，其实是我不好，他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把他送到了他外公那，造就了他太冷的性格。我和他妈准备去浙江，家里面空着，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帮我们打理打理房子，去看看，我真怕他死在家里。”

　　“好。”小林很真诚的看着关老师，突然觉得，他对自己更多的像是一种变相父爱的施与，而自己则因为感受到，所以才会对关老师的事儿这么上心。

　　“简单点好啊，记得找个普通点的女孩，安安稳稳的过活，还好现在你还只把这当成一份工作，如果不适应，再去其他的地方试试，过不一样的生活，挺好的。”关老师无奈的笑着，小林的心反而更难受了。

　　“我记下了，不过，只要我在这一天，就不会给关老师丢人。”这是小林现在唯一能保证的。

　　“好，真希望我儿子是你这样的，至少我一眼便能看的懂，算了，不说了，你出去忙吧，晚上去我家吃个饭，你师母也想见见你。对了，把这份文件帮我送到张……区长的办公室，我不想去。”

　　“好，我这就去。”

　　小林拿着文件第一次进了区长办公室，里面一片狼藉，书架上的东西全被人扫下来了，张区长坐在那抽着烟，脖领子还是松散的。

　　“张区长，这是关老师让我送过来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了。”小林不想打扰好像正在生的闷气的区长，只得说了一句话，想着就这么放着算了。

　　“他自己怎么不过来？叫他过来！！只要他还在这一天，我就还是他领导！！”小林见过张区长三次，第一次是欢迎外宾，第二次是在走廊，前两次张区长温文尔雅的形象让小林的印象很深，所以对于这样的父亲生出张亚东这样的儿子，让小林很不解。但是今天的张区长显然很反常……

　　“这……”

　　“好吧，他不来是不是？我去！跟我转悠了十多年，关笃之，你TMD就知道给我添堵。”张区长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拧了拧，起身飞奔而出。

　　小林看着那个身影，重复了一句话，“看来我真的不适合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