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信子》采采卷耳妖

6、第 6 章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就翻身起来了，虽然醒得早，但还是很困，打着哈欠开门，就看见同样在转动门把手的何年。

　　两人见到对面皆是一惊，异口同声地说：“起这么早？”

　　说完何年侧过身子让何夕走了出来，一时间有些尴尬，以至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就在何夕要去洗漱的时候，何年叫住了她，他说：“夕夕，昨天，对不起，吓到你了。”

　　何夕背对着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指头问他：“嗯。”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说没关系？还是说为什么？不管哪一个，就眼下的情况而言，都不太好，所以她只得嗯了一声后，逃离了客厅，去了洗漱间。

　　站在门口的何年不太明白她说的那句嗯是什么意思，是原谅了？还是没原谅？

　　就在何夕洗漱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何年一动不动地想了好多种可能性，不管哪一种，他都觉得不太对。

　　看来夕夕还在气头上，何年盯着洗漱间的门想。

　　而洗漱间里的何夕也不平静，她一直在想待会儿出去了该怎么说，说什么。她嘴里叼着牙刷，嘴角溢出不少的泡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何夕心想：要不还是说句没关系吧，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至少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两人在不同的场地想了不同的话，等何夕洗漱好将门打开后，她看见何年就是一句：“没关系。”

　　而何年也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说了句：“对不起。”

　　这样一来，又回到了早上刚见面时的场景了......

　　就在何夕暗自懊恼的时候，何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也将她叫了过去。

　　没等何夕坐好，何年就自顾自地开口说：“在你之前，我有个妹妹，叫何月......”

　　原来，何年有个比他小六岁的妹妹，兄妹两人的关系时好时坏。

　　何年一直以为他和何月会一直这样打打闹闹的长大，虽然有时见何月很不顺眼，很想揍她，但说心里话，何年很爱他这个妹妹。

　　直到那年夏天，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一架，何月气冲冲地推开门就走了，那会儿何年也正在气头上，见何月跑出了家门，也不在乎，嘴里不依不饶地说着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再次见面，竟是阴阳两隔。

　　“你知道吗？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可安静了，不哭也不闹......但我宁愿她像以前那样往我身上跳，打我骂我，都好......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何年阖眼倒在沙发上，双腿随意的岔开，脸上是一个抱枕，他遮住了自己流泪时的样子。

　　何夕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是我们回家的那条路，她是那么熟悉的啊，结果却在那儿出事了......”

　　那天，何月脸上挂着泪，但依旧很倔强，离开家后她便在小区附近溜达，一时没注意时间，等她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何月不担心，回家的路她早就熟悉得很了，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条路上的路灯出了故障，连着好长一段路都是黑黢黢的。

　　就在她小心翼翼回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辆小轿车像是失控了一样撞向她，何月来不急躲开就被撞飞在墙上，巨大的冲击力和碰撞让她当场死亡，暗红色的血将了这朵正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染得鲜红......

　　后来经过警方调查，当时开车的司机属于酒后驾驶，由他负全责。但对于何月来说，自己却因为别人的过失而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何月的死亡所带来的影响是持久性的，何年陷入了深度的自责与悔恨，而何年的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离开人世。只剩下何嘉一个人在硬撑着，他是何年那段昏暗日子里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的光。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何年在何嘉和好友的陪伴下渐渐走了出来，但有时还是需要靠药物来缓解精神压力。

　　“所以，昨天你见我没有跟上来，才会那样？”

　　何夕从何年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明白了一些事情，“你怕我也会死......”

　　“你不会。我会保护你。”
　　何年沙哑的声音将何夕打断，不让她说出“死亡”两个字，“你不知道，你的到来对我，对何嘉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像妹妹那样？”何夕轻声的问。

　　“嗯，像妹妹那样。”何年声音渐弱，但却很坚定。

　　何夕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堵，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竟然有些羡慕何月，羡慕她即使不在人世，也有人十分牵挂她。

　　反倒是她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得像个透明人一样，无人在意，无人在意......
　　“谢谢。”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何夕还是真心诚意地向何年道了声谢，还发自内心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两人之间那微弱的隔阂这才算是彻底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