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神》鹤补子

5、第 5 章

　　口中呕出暗红色的鲜血，衡霄胡乱地擦一把，丝毫不敢大意，周遭不断浓郁地鬼气让他突然明白此时的状况或许有些糟糕，紧张感让他甚至不过脑子脱口而出：“我是黄泉引路人，你们要是杀我就是和地府作对，难不成你们还能和地方抗衡吗？”
　　“你放心，杀人越货的买卖不符合现在提倡的可持续发展，我早就不做了。”老板捏着帕子的手关节微微泛白，“你要是没什么事现在就滚蛋吧，不然我怕自己重操就业。”
　　“地府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衡霄梗着脖子道，“你们私自扣留大量生魂，上面已经不能坐视不管了，老板，不想强制闭店你最好拎的清一点！”
　　“哈！你在恐吓我？”老板艳色浓郁的眼冷冽异常，“二十年前若不是卖那些神仙一个面子，你当你们地府算老几能叫我闭店，不过二十年没个声响，你怕不是真当我们是吃素的了？”
　　衡霄瑟瑟地缩成一团，恐惧支配着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唯那一张嘴死也不服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给你们撑腰的镇都河大人不知所踪，谁还能容得你们如此放肆？”
　　老板将帕子扔在地上，冷笑一声：“资本从来都是自己给的，老子这店开的起来自然有我开的起来的道理，你看看你那些上司，就算再忌惮又有哪个真敢趟这趟浑水，傻孩子，他们推你出来不就是叫你死吗？”
　　衡霄还想说什么。
　　“嘘！”老板摁住了他的唇，青铜大门嗡嗡，即将被打开，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吓跑了我的客人。”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下一个走入深渊的又是谁的。
　　“这就是代价？”
　　“没错。”
　　“那我愿意。”
　　“好的，交易成立，祝您做个好梦。”
　　她的梦中有棵树，树上长满了人脸，不停地笑，笑的多了就落了，树下有只怪鸟，在接落下的人脸。
　　“又做噩梦了？”男人温柔地拭去她额角的汗珠，深邃的眼中倒映着她因为惊恐而泛白的脸。
　　十一点了点头，想要把离奇的梦讲给丈夫听，话到嘴边又下意识地住了嘴。
　　阿斐看出妻子的欲言又止，略微偏薄的唇抿了抿，却什么都没问，替妻子盖好被子，“睡吧，不然明日又该赖床了。”
　　“哪有，你净瞎说。”被丈夫拆穿十一羞得缩进了被子里。
　　不多时，阿斐也在她身侧躺下，长臂将裹得像个鸵鸟似的十一搂住。
　　被子下的十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僵住了，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不动仿佛身后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似的。
　　她一时间睡意全无，恍惚间仿佛听见身后人无奈地叹息，仔细听又什么也没有。
　　没过一会，就听见平稳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十一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她因为失足掉下悬崖而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幸好被恰巧经过的阿斐救下，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来。

　　12
　　一大早的十一就坐在院子里发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阿斐就带着弓箭去山上打猎了，而她什么也不会做，去了也是添乱。
　　家里就更不用说了，她猜测自己失足掉崖之前一个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被家里宠得什么都不会做。
　　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大概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吧，总不会像她一般没用。
　　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想，要是没了阿斐，她怕是得把自己饿死。
　　“这位夫人，贫道途经此地，见这地界妖气冲天，不知夫人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怪事？”那老道士一扬拂尘，一双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十一，漏出一丝精光。
　　看着突然出现在她家院子里的老道士，十一吓了一跳，随即不由警惕了起来：“这方圆几里廖无人烟，只有我夫妇二人隐居在此，哪来的妖怪？”
　　这可太失礼了，家中只有她一个小妇人，这道士竟不管不顾就闯了进来。
　　“非也非也。”那老道一摇头，“这深山老林子地灵气最足，有什么妖物借此修炼成精也未可知了。”
　　十一不由心尖一颤，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拽着那老道士就急忙要走：“我夫君还在山上打猎呢，还请您快快随我去救他！”
　　“诶，小姑娘先别急啊，”他随机从袖子里抽出一道符，递给了十一，“这个你拿着，遇见妖物能保你性命。”
　　“快走吧，救我夫君要紧，晚了怕是要来不及 了。”十一看他不动，急得干跺脚。
　　“夫人留步，你一个弱女子跟去了，若是真遇见要了妖怪，岂不是拖累？老道这便去寻你夫君。”
　　老道说完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转头向她问道:“贫道瞧你们夫妻二人在此住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可有想过为何你夫君外出打猎从来都是平安而反？”
　　这次没等她回话，老道就已经走远了。
　　十一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老道给的符纸。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收获有些惨淡，阿斐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阴郁，可是一看见自己的妻子呆坐在院子里两眼放空的样子便忍不住心软了。
　　“这阵子风凉，怎的也不多穿件衣服？”阿斐半蹲在她面前，语气中还是不免带了些责备。
　　前一晚的噩梦和上午老道士的话一直在十一的脑海里交织，她不由笑的有些勉强：“还不是在等你吗。”
　　阿斐捕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让她不舒服了，于是叹了口气道“为夫不是有意要凶你的，只是你冻坏了，为夫会心疼的。”
　　十一心尖暖乎乎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傻丫头，你最近不是经常做噩梦吗，为夫今天给你采了些能安神的草药，这就去给你熬上。”说着从背篓里拿出几株草药，转身走向灶台。
　　看着夫君忙碌的背影，十一无声地笑了，只可惜这笑容掺杂了太多的苦涩。
　　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就算这美好背后是有代价的，她也不愿意轻易放手。

　　13
　　“东西给她了？”
　　“当然了”老道应声，向孟泽明走去，每走一步就变换一点，待走到他面前时，已然变成老板那张姣好的脸，他红唇微张，细细细地喘着，美眸里含着零星控诉:“要不是你没用，哪用得着老板我亲自出手？”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员工，应该时刻迁就老板的小脾气，孟泽明垂下头：“您说的是。”
　　小员工扶了扶眼镜:“不过，老板，您怎么能确认一定会成功？”
　　“孤独中的相互寄托最是不牢靠的玩意，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分崩离析。”猩红的舌头舔过像是染了血似的唇，老板伏在他的耳边，“要不要打个赌？”
　　是夜。
　　“他会吃了你的。”
　　“别傻啦，快跑吧，他会杀了你的。”
　　“他是怪物！他是怪物！”
　　无数张狰狞的人脸在她眼前嘶吼，仿佛要将她吃拆入腹。
　　十一猛的惊醒，梦的情景太过逼真，她下意识的就像钻如他的怀中寻求安慰，可是本应躺着他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她四处张望，却倏地看见了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蹲踞在她窗子上的怪鸟，她后背上惊起了一层冷汗。
　　那鸟，竟与她梦中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死死盯着那只鸟，一动也不敢动，那鸟也盯着她，神色诡异。
　　乌云行过，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她的视线，黑暗中，她听见那鸟凄厉地嘶叫了几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惊惧地用被子蒙住头，然而越是看不见听觉便越是灵敏，脚步声由远至近，一步一步，好像是敲在了她的心坎上。
　　完了，十一想到。
　　“娘子，出来吧，别怕，那鸟已经被为夫给打跑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十一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掀开被子冲进他的怀里，眼泪打湿他胸前的衣襟。
　　此刻她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被他圈在怀里。
　　“别怕了，为夫在。”抱着在他怀里默默地掉着眼泪的妻子，阿斐的眼里是化不开地心疼，“睡一觉吧，明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十一点了点头，乖巧地躺下。
　　他的脸色那么苍白，怕是刚才一下子也被吓到了吧。
　　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那老道士给她的符纸还被她压在枕头底下，不禁又是一阵懊恼，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仔细看去，阿斐眼下一圈乌青，怕是每日那么早便出门打猎熬的吧，她可真是个拖累，若是只有他一人，怕是就不用如此辛苦了吧。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夫君宠她爱她，这简直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十一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唤着他的名字。
　　这是她的夫啊。
　　献上她殷红的唇，好像是神圣的献祭。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十一一大早便心神不宁的，阿斐要去打猎她也拉着不许走，夫妻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将近午时，阿斐收拾妥当准备上山，十一仍是劝道：“夫君，都这个时辰了，今日就不要上山了，就在家陪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