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神》鹤补子

4、第 4 章

　　漠长潇摸了摸额头，那什么都没有，可脑子里确确实实生出了要忠于老板的想法，这种感觉实在怪异。
　　“孟泽明是指望不上，老板我就给你讲讲这个地儿。”老板睨了孟泽明一眼道，“咱这叫非典型梦游研究所，具体做什么买卖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就能打个杂了，这里除了孟泽明还有阿岚和寒千岁，是厨子。”
　　寒千岁不满地呲牙：“是保镖！”
　　漠长潇愣愣地听着，老板秀眉蹙了又蹙：“你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跟你讲的可听明白了？”
　　漠长潇点了点头：“我就是个打杂的，听明白别的有什么用？”
　　老板一哽，紧跟着嗤笑一声：“我真是抬举你了，你能听懂这一句也算是行。”
　　“阿岚，你带她去二楼的空房看看。”孟泽明瞥过一眼。
　　阿岚看看老板又看看孟泽明，愣愣地扯着漠长潇上楼，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是在想着老板都没说话你凭啥老使唤我。
　　二楼传来关门声，白狐狸抻了个懒腰，化成个俊俏公子模样侧着躺在桌上，一双细长的眼半睁不睁：“宣芷这是什么意思，可这一个姑娘往死里折腾？”
　　“呵，那狗女人脑子里想什么只有她自个明白。”老板将画着海棠的折扇扔在桌上，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双桃花眼里添了几分狠辣，“同样的手段想玩两次，也要看看她老子我答应不答应！”
　　孟泽明眉梢微挑：“老板，晚饭要吃虾吗？”
　　“虾！什么虾，冰虾还是海虾？”老板眼睛一亮，牵住了孟泽明的袖子，“晚上想吃那种小小的有滋味的虾，是叫冰虾吧？”
　　“好的老板，我这就叫阿岚去准备。”孟泽明浅浅地勾唇，落在寒千岁身上的视线又凌厉得像把刀子，刀刃下盖着滔天的杀意。
　　寒千岁嗤笑一声，又变作个白狐狸懒懒地卧着。
　　不是他不想做个人啊，有个老醋坛子酸柠檬死盯着呢。
　　……
　　阿岚从超市出来，手里拎着几个大袋的菜。
　　老板一日三餐都力求精致，她不喜欢出门，虐待动物不太好，买菜这点小事她又不敢拜托孟泽明，而且经常性地忘记新来的员工，所以阿岚每次出门都要买足够一个星期的量。
　　今晚上老板想吃冰虾，那必然就要今晚上，不然明早起老板可能就再也不想看见冰虾了。
　　非典型梦游研究所的位置并不偏僻，相反它正建在闹市，只不过四周布了法阵不允许一般人进入，像今日这样想跟踪阿岚进研究所的，阿岚遇见过很多次了。
　　阿岚当作没发现那人的样子，绕进了小胡同准备利用地理优势甩开他，这招她试过很多次了，还从没失手过。
　　“这位美丽的姑娘，能告诉我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吗？”那人突然出现在阿岚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是真他娘的好闻啊！”
　　阿岚一惊，凶狠地咧嘴，露出了两颗尖牙：“我劝你现在就让开！”
　　“我的妈呀白毛僵尸啊，丑死个人了！”

　　09
　　市面上再难寻到的那种古早收音机里放着四季相思，老板眯着一双桃花眼，细长的眉梢里藏着安适和惬意，膝上的白毛狐狸抖了抖耳朵。
　　好一幅如画美人。
　　突然，老板那双敛了锋芒的眼睁得浑圆，杀意要写出了锋芒，孟泽明腰背挺直地单膝跪在他的脚边，眉心微蹙。
　　“阿岚出事了。”
　　阿岚的修为太浅，老板怕她在外遇见不长眼的修士抓了她去炼丹，特意在她身上做了点小手段，让他能时刻感知到阿岚的存在，就在刚刚，这个咒术竟被人抹去了。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一具残破的尸体被扔了进来，阿岚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头歪在了一边，肩膀脖颈手臂露出了森森白骨。
　　“老、老板，阿岚，给你……丢脸、了。”声音嘶哑地不行，好像卡了碟似的。
　　一只脚踩在她染了血污的脸上，男人嘴角沾着血迹，嫌恶地呸了两声：“这僵尸肉也太鸡儿难吃了，恶心死个人了，诶呀，老子一会可不能变僵尸了吧？”
　　小狐狸凶狠地呲起了牙，警惕地弓着身子，老板揉揉它的颈安抚道：“千岁，不要这样，太丑。”
　　老板呷了口茶，细白的指头一时没控制住力度，茶杯在手心碎成了几片，明摆着是生气了，语气却又波澜不起，“这位朋友，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吧，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孟泽明扶了扶他的眼镜，目光紧锁着不请自来的男人，嘴角微抿。
　　他弄坏了老板的厨师，老板吃不到阿岚做的食物心情会不好，真是罪无可恕！
　　衡霄邪笑，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被他踩在脚下的女人，一脚将她踢到了老板脚边，道：“在下地府当差的，这不就出个公差吗，见也见不着您，不得已出此下策，现在咱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谈？从你吃阿岚的那刻起，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老板俯下身，想摸摸阿岚的小脸，又怕碰疼了她，颤颤地缩回了指尖，“孟泽明，老子不想多说，你看着办吧。”
　　阿岚还是个小包子的时候就成了僵尸，他和孟泽明一时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带回来养着，取名叫阿岚，后来用了无数法子才让她从不老不死地僵尸身长成少女模样，这一来就是两百年。
　　私心里阿岚就是他和孟泽明的女儿，自个的女儿被人欺负成这幅模样，哪个当爹的心里能舒坦？
　　在孟泽明面前，衡霄根本全无还手之力，还没捕捉到他的动作就被折断了四肢瘫倒在了地上，孟泽明下咒抹去了他的声音，所有痛呼都被拦回了嗓子眼里，狭长的眼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涨得猩红。
　　“你们地府啊，欺人太甚，二十年前我们允了你们歇业二十年，如今你又伤我阿岚，真是罪无可恕！”千年的怨鬼心尖憋着恨意，“难不成你真当我们这一屋子人都是死的吗？”
　　白狐狸从他膝头跃下，紫色旗袍的女人一言不发地倚在楼梯扶手边，孟泽明扶了扶眼镜。
　　这哪是什么三无店面啊，这分明是龙潭虎穴。
　　衡霄这才恍然发觉，自个可能是被坑了。

　　10
　　他就说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落在他头上，果然那些老鬼插上毛比猴子还精，就会骗他这个不知事的。
　　“阿侬，别睡，乖。”老板把一颗蓝色的药丸子塞进去阿侬的嘴里，“把这个吃了就好了。”
　　孟泽明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老板，先把血止住。”
　　关心则乱，老板竟然忘了不管什么灵丹妙药对僵尸都是没用的，只要把血止住就还能有救。
　　“止血？”老板愣愣地看向他，“该怎么做？”
　　他们三个这些年来就没受过伤，死去的年头太久，老板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活人时都是如何处理伤口的。
　　“让我试试，老板。”漠长潇上一秒还在楼梯口，这一秒就已经蹲在了老板身边。她的手附上阿侬的伤口，冷白的手幻成虚化的黑雾，将阿侬身上的伤口缠得严严实实，“老板，工作如果保障不了生命安全，辞职率会升高的。”
　　漠长潇横着抱起了阿侬：“我先带她上去了，她伤得太重了，可能会死掉。”
　　老板点了点头：“去吧，若是需要什么便去库房里拿。”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衡霄惊恐地挣扎着，看向孟泽明的目光敬畏又恐惧，孟泽明蹙眉，蹲在他耳边无感情地低语：“不要做多余的事。”
　　威胁意味十足，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多说了什么，孟泽明会随手捏爆他的脑子。
　　“孟泽明，我要问他话。”老板坐到椅子上，笑意敛起时眉眼冷艳又矜贵，“你起开点。”
　　孟泽明打了个响指，解开了声音的束缚，警告地看了衡霄一眼，后者浑身一颤。
　　“我问你，阿侬又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大僵尸，你吃她作甚？”老板审视地看着他。
　　衡霄缩了缩脖子：“我就是想见您一面，和您交个好啊。”
　　老板歪头看他，神色格外冷淡：“你与我交好的方式还真够特别的，或者，你想吃孟泽明吗？”
　　孟泽明的几百近千年的打工生涯里头一次露出来迷茫近似困惑的神情，有点委屈地看了老板一眼，缓缓地卷起了袖子。
　　衡霄咽了咽口水，视线艰难地从孟泽明结实的小臂上移开，两股颤颤：“这……这不太好吧？”
　　虽说他是个没脑子的吃货，但也得明白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要是一口咬下去，他还能活着离开这家黑店？
　　“语气坚定点，不要迟疑呦，嘴角的哈喇子擦干净。”老板好笑地看着他，“你们地府都不给公职人员吃饭的吗？”
　　“地府的东西哪是人能吃的？”衡霄觊觎着孟泽明精壮的小臂，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至，“更何况地府哪能吃到……”
　　话音未落，孟泽明狠厉地踢出一脚，衡霄的身子飞起，重重地砸在了青铜大门上太阴幽荧的雕身上，身子没入雕身突起的棱角，血液滴落。
　　老板心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冲上去一把揪起衡霄狠狠抛开，掏出他绣着秋海棠的帕子细细地擦着太阴幽荧的雕像，眉眼间怨意渐浓。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孟泽明，你是瞎了吗？眼睛若是用不上就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