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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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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
依着和皇帝的交易,赵元佑顺利的在早朝上提出修渠之事,至此,从苏州回京的几个月时间,才没算白费。
皇帝笑而不答,却将问题抛给了赵普:“赵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该记在二府三司的事情,皇帝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赵普虽说是帮衬赵元佑的,但在朝野上,还需谨慎作答:“回官家。二殿下去苏州前,对官家和天下的承诺,二殿下现在是否都已做到,有各位大人鉴证,殿下也可扪心自问。”
也不说是赞同修渠,还是不赞同修渠。只说了看赵元佑的结果,赵普还真是个狐狸。
此时,余景坤忙不迭的站出来:“臣有奏!”
“容奏。”
“正如赵相公所言,二殿下曾说,去苏州有目的。一是安抚民心,二是让天下继续臣服统治,三是磨砺自身。官家福泽万民,又下旨让殿下前去赈灾,殿下亲眼所见黎民疾苦,主动将自家家底倾囊掏出,填补灾民,现在苏州灾民皆感恩殿下,感恩官家,更感恩生在成昌!”
余景坤将当初赵元佑所承诺之事条条列明,表达的不过是赵元佑已完成承诺。如今赵元佑提出的修渠,自然是应允诺的。
确是如此,朝臣一片议论。兵部尚书曹承辉却不赞同道:“官家明鉴,余大人的话,臣不敢苟同。”
“哦?曹卿有何高见?”皇帝就是个打马虎眼的,明明昨日承诺赵元佑会应下此事了,到头来的作为却让人处处不痛快,想必是有意为难赵元佑。
曹承辉故意针对余景坤,便心平气和说道:“余大人所说的承诺,归根结底不过是殿下应助苏州恢复安宁、百姓丰衣足食。但臣怎么听说,苏州灾民怨声哀道,并不太平?”
这话就是在指责余景坤编瞎话欺上瞒下,罔顾圣意,大不敬之罪,余景坤怎敢?登时一个箭步出列,跪在地上:“官家明鉴!臣并未欺瞒朝廷,那苏州百姓确是感恩圣意。”
余景坤并未扯谎,苏州的线人早已和他上报过苏州现在情况。倒是这个曹承辉,大殿之上诬陷官员!但他又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这个消息是自己余家养的线人传来的吧?
平日曹承辉就专挑他的刺儿,进退两难间,他气愤地反驳道:“曹大人,敢问一句,大人是从哪听说的苏州不太平?又是听谁说的呢?”
余景坤易被激恼,每次都因言语偏激落入圈套,惹得朝堂不悦。
曹承辉得意一笑:“自然是……”
还未说完,便被赵元佑打断了:“臣有奏,官家容禀。”
甫被打断,曹承辉脸色尴尬,却又奈何不了赵元佑,只得暗戳戳的退到一侧。
赵元佑高声道:“禀官家,回朝数日,臣已对比我朝律法,将几项关于民生的疏漏之处陈列出来,请官家过目。另外,苏州知府呈递的奏章应该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到官家手中了,至于奏折的内容想必已经官家批阅了。”
皇帝眯了眯眼,认可道:“奏章中详细阐明苏州近况,现在确实比元佑去之前的情况有所好转。”
既然皇帝发了话,谁还敢说赵元佑没有完成任务?
“官家圣明。”赵元佑匍匐于地。
“那元佑所求之事,还有何人有异议?”
曹承辉掌管一部,又与赵元佑一派敌对,赵元佑要想得到修渠款和人力,可没那么轻易。
“臣认为,拨发修渠款理所应当,造福造民之事臣不敢置喙。但由工部出人修堤,不妥。工部从汴梁派人,先不论小工们长途跋涉是否会水土不服,那东宫的建造也迫在眉睫,总不能放任东宫不管,岂不糟天下人耻笑?殿下既然想找人做工,自可号召苏州灾民前去修渠,不就节省了人力?”
要想在不违背二人承诺的情况下,治一治赵元佑,曹承辉倒给皇帝提了个醒。
“曹卿所言极是,东宫一日未修复,朕的皇位就一日坐的不踏实。只是司天监占卜修葺东宫,需良辰吉日动工。”
占卜一事本就是皇帝授意,此时拿出占卜说事,正中赵元佑下怀,他眼底的寒霜愈发冷凝。
“官家圣明!占卜系我朝国运,凡大事皆要先卜一卦方知可行与否。东宫修葺本应顺应天命,但臣怀疑,占卜一事,有邪祟作怪影响司天监,才迟迟定不下来修葺东宫的日子。”
说罢,他双目一凝,似有两道刀光刮向皇帝:“臣还怀疑,正是那邪祟,使东宫无故走水,破坏我朝国祚!”
实则暗指皇帝授意司天监的行为,与邪祟扰乱国运并无二致,令人发指。
“二殿下,怪力乱神,可不能妄语啊。”曹承辉嗤之以鼻的说道。
“是否妄语,自有天定。若曹大人不信,现在便可请司天监算算邪祟在哪里。”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司天监哪敢主动接这个活儿,因为无诏宣他出列,主监就默默低下头,不发一言,朝堂间霎时静止了几秒。
“司天监最近新得了个能人,卿们可为司天监掌掌眼。”皇帝突然发话了:“宣侯莫陈利用上来。”
侯莫陈利用突然冒出来,受官家赏识,宫里无人不知。只是此人官品不高,又居住宫外,因此对朝臣们来说,颇为神秘。
拿无背景的侯莫陈利用当挡箭牌,皇帝还真是做得出来。身边的小太监喊道:“宣侯莫陈利用——”
王继恩要与赵元侃去边境,早朝休沐几日前去准备行李,因此现在宫里的大小事务由一位小太监暂理。
司天监离正阳宫不远,不多时,侯莫陈利用便到了:“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通晓璇玑,明达玄黄,朕命你当着众朝臣的面,速速推算宫里是否有邪祟作乱。”
皇帝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赵元佑的小把戏而已。谁知侯莫陈利用朝东宫方位掐指一算,竟真算出了什么,脸色一变,这下,皇帝也跟着紧张起来:“可是有什么?”
侯莫陈利用点点头:“源头虽在东宫,但邪祟的痕迹在城外西北百丈内。”
说完后,叩首:“陛下恕罪,微臣学术不精,具体位置还未算清。”
兵部尚书曹承辉掌管三军,对这些占卜周易不屑一顾,眼睛都没抬,瞪着侯莫陈利用道:“臣以为,此人学术不精,天子通达,宫里怎会有邪祟?还望官家明察。”
这时,曹承辉的死对头余景坤站出来:“曹大人的意思是质疑官家决断?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让司天监掌事出来算算!”
被点到名字的掌事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来。皇帝在上,他可是小小的司天监的官儿,无实权,两边谁都得罪不起,唯有眼巴巴的看着皇帝的眼色行事。
边看边掐指一算,没成想,还真……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官家,这……”
看司天监掌事的脸色不对,皇帝皱起眉来:“侯莫陈利用的卜卦到底准不准?你但说无妨。”
掌事像是被惊到的猫儿,耷拉着脑袋,蔫蔫的点头,证实所言不虚。东宫有邪祟,可不是小事。况且赵元佑还提到了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那场大火是谁一手策划,动了谁的蛋糕,都未可知,他生怕自己的司天监被牵扯进去。
明明他们司天监只被皇帝授意东宫修葺之事,怎么现在还搅出了个邪祟啊?自从这个侯莫陈利用来了司天监,他司天监就不得安宁,皇帝总宣召侯莫陈利用,而自己却少有面圣机会了。
他怎能不恨?掌事暗戳戳的看一眼侯莫陈利用的背影,随即退入列中。
这下,经司天监证实,曹承辉无话可说,只得自圆其说:“臣愿领人去东宫探查邪祟,等除去邪祟,臣的兵部会协助工部监修东宫。”
言下之意是工部一旦开工,更没办法出人去苏州修堤,反正就是不能让赵元佑如愿以偿。
“你……你……”气的余景坤喘不上来气。
“哦对了,二殿下还要拿着赈灾款去苏州,山高水远,还需早日启程啊。”曹承辉还不忘说风凉话,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余景坤瞧着曹承辉得意的脸,真想拿官靴使劲儿踩上去,了却曹承辉这不想做人只想做狗的爱好。
他余家受的这窝囊气都是来自于曹承辉,想当初先皇在世时,对余家很器重,那时余家在朝野里可以说是后起之秀,无人敢指摘。不过,成也皇后,败也皇后啊。
“谢曹大人关心,臣也正准备这几日启程,将苏州最后的事情完结。届时,正能赶上东宫的落成大典。”
这下,换皇帝不说话了,才反应过来赵元佑玩那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假借赈灾款和工部的人,算到朝中肯定有人插手,再站出来以邪祟,牵连出司天监,得到司天监的确认,朝中人人盼望立刻除去邪祟,这样一来,东宫就能被迫动土了。而皇帝之前联合司天监说良辰吉日那套推脱,在人人惧怕的邪祟面前也不管用了。
只有东宫重建才能打破邪祟,赵元佑真是一手好棋,而侯莫陈利用就是他的棋子。得知自己中了计,皇帝怒沉着脸,对曹承辉下令道:“查!给朕彻查司天监说的地方,一处也不要放过!”
“官家放心,臣定不辱使命!”曹承辉领旨。
一处也不要放过,那么……城外西北百丈内也要查了。赵元佑轻轻抿了抿嘴,眼中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