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简釉

21、Chapter021

　　“砰！”
　　昂贵的古董花瓶砸落在地，盛兆义气喘吁吁干瞪着桌前的人。

　　盛泽闻面无异色，还甚为贴心把另一个清朝时期的笔洗推过去。盛兆义一口气没哽上来，憋得脸红脖子粗，断断续续：“你，你，你是不是要把你哥逼死才收手！”

　　盛暄被抓，他做下的那些事全部被有心人挖了出来，就是公关都无济于事。如此狠辣的做法，盛兆义不信背后没有推手。除了他这个二儿子，谁会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盛泽闻神情平淡：“您的身体不适合多想。”

　　盛兆义大怒，他提着一口气大叫：“你给我滚！”

　　盛泽闻温和提唇：“爸，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家里会有喜事，希望您到时候能开心点。”

　　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盛延祺听到这话，忽地抬头。两人出了老宅，盛延祺忙问：“哥，家里会有什么喜事？”

　　盛泽闻拍拍他的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阿姨那里怎么样了？”

　　盛延祺：“她很好，这几次我去看望她，没以前那么抗拒。”

　　“嗯，有空可以把阿姨接回来住一段时间。”

　　盛延祺闻言大吃一惊，随即面露狂喜。他妈妈之前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老宅。但迫于苏月如的压制和盛暄的手段，只能选择避而远之。如今能光明正大回来，母子团聚，谁能不高兴。说不定对她的病也好好处！

　　盛延祺把这话揣进心里，开车回到自己的小公寓。一出电梯，就看到盛越熙靠着墙壁搁那儿守株待兔。

　　“你来这儿干嘛？”他问。

　　盛越熙撇嘴：“宋淮之说他从来没喜欢过我，要和我分手。”

　　“瞧你说的，”盛延祺一言难尽看着她，“他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过。”

　　盛越熙哼了声，盛延祺说得没错。一直是她追着宋淮之跑，是她主动出手才和宋淮之有了难忘的一夜。也是她，死乞白赖地找到宋淮之家里，渗入他的生活。

　　本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盛越熙感觉到宋淮之对她态度有了转变，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冷硬坚定，在她对着外人说是恋人时，也不再一口否认。偏偏最近宋淮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不仅看她如看仇人，甚至强硬拒绝她来家里。

　　“我是女孩子，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低头？”盛越熙被两个哥哥打小护着，实在没法忍受如今这种局面。要是别的人，她一早就找人狠狠教训了。但对宋淮之，她根本下不了手。

　　盛越熙忿忿：“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吗？唾手可得的东西就是不知道珍惜！非得让你们掉层皮才会小心呵护！”

　　盛延祺没呛声，幽声说：“他没骂咱们就不错了。”

　　“三哥你说什么？”盛越熙目光炯炯盯住他。

　　盛延祺心虚转移视线：“没什么。”

　　“我听到了，”盛越熙逼近他，“你快告诉我！”

　　盛越熙磨人很有一套，死死叫住不松口。盛延祺被她吵的脑仁疼，只好说出实情。盛越熙听完，在沙发坐着久久愣神。半晌，声音干巴巴说：“难怪他对我的态度变了，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许乐颜和二哥在一起，是为救宋淮之。而宋淮之被泼脏水，要说和她二哥无关，她自己都不信。

　　现在，宋淮之什么都知道了。
　　从前，哪怕他误会许乐颜是为钱才选择离开，都念念不忘。如今真相大白，他该有多心疼许乐颜啊。

　　盛越熙突然觉得特别可笑，她咧开嘴，想笑又笑不出来。盛延祺见状，拍拍她的脑袋：“男人嘛，多的是。这小子也配不上你。”

　　盛越熙抹了下眼泪：“所以呢，许乐颜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要和二哥分开，好重新同淮之在一起？”

　　盛延祺神色复杂：“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想了想，还是说：“我觉得，二哥不会让许乐颜离开。”

　　盛越熙嗤笑一声：“难不成，二哥和我对宋淮之一样，对许乐颜情根深种了？”

　　她本事自嘲，停了会发现盛延祺一直没出声，诧异望向他：“二哥他？”

　　盛延祺索性一股脑全招了：“二哥说不定，会娶她。”

　　“不可能！”盛越熙站起来，“二哥怎么可能会娶这样一个人？”

　　在她眼里，二哥盛泽闻简直无所不能。只有家世背景，个人条件最优秀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

　　许乐颜？盛越熙承认她美得不可方物，但相貌美的人多的是，她除了美，还有什么？性子执拗，不懂情趣，工作一般，家世这些更不用说。

　　别说在公司帮盛泽闻，就是放在家里，估计都做不到温柔解意。

　　更何况，两人当初在一起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许乐颜能为宋淮之做到那个地步，现如今绝对对宋淮之还余情未了。

　　她二哥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盛越熙来回走：“我不信，二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要给二哥打电话，让他马上把许乐颜赶走！”

　　“熙熙，冷静点，”盛延祺稳住她，“不要任性了，你能不能为二哥想想。他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我们就不要扫他的兴了。”

　　盛越熙僵住手，要是没有二哥，她早就因病死在某个清晨，或黎明里。可是，如果二哥和许乐颜结婚，她同宋淮之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盛越熙闭上眼睛，眼泪滚滚流下：“我知道怎么做了，三哥。”

　　*
　　许乐颜接到宋淮之电话，听到他说要见面时一定都不意外。她来到约定的咖啡厅，看见宋淮之早早等候在此。

　　“颜颜，”宋淮之桌上的手动了动，似要来握住她的手，“我都知道了。”

　　宋淮之的内心像被人用利刃一刀刀剖开，他从不相信许乐颜是为钱出卖灵魂的人。他只是怕自己阻挡了许乐颜追求幸福的脚步。

　　这些天他无数次回想，为什么当初选择做一个默默后退的人，而不是不顾一切抓住她的手。

　　“对不起，”宋淮之哑声说，“是我没保护好你。”

　　许乐颜看着他：“你不用道歉，和你无关。”

　　宋淮之摇摇头，随即一把握住她的手：“颜颜，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许乐颜怔了一下，轻轻抽出手：“淮之，我希望你幸福。”

　　“没有你我要怎么幸福？”宋淮之清楚看到女孩眼里，只有真诚的关心和释然，再无从前的爱意，心痛得快要死掉。“这一切都是盛泽闻的算计，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颜颜，哪怕你不和我在一起，和谁都好，但别是盛泽闻。他真得会害死你的！”

　　盛泽闻简直狠辣冷血，宋淮之如今想明白很多事，盛暄的背后就是他在推波助澜。豪门世家，亲兄弟间互相下黑手。连亲情都不顾忌的人，怎么懂得如何去爱人。

　　许乐颜玩不过他的，早晚会让盛泽闻伤害得体无完肤。

　　许乐颜浅浅翘唇：“谢谢你的提醒，淮之，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从咖啡厅离开，到别澜公馆后，进了卧室。过了会，她拉出个行李箱，慢慢走到客厅。

　　盛泽闻或许对她有那么点感情，不多不少。停在这里挺好，总好过互相撕破脸皮，也不用担心越陷越深。

　　许乐颜写了张纸条，放在茶几上。走到门口，手机响了声。
　　盛泽闻：【晚上一起吃饭。】

　　许乐颜顿步，许久，她关掉手机，走了出去。
　　*

　　李维把品牌店递来的东西送到办公室，对盛泽闻说：“晚上的餐厅给您定好了。”

　　“嗯，”盛泽闻觑着纸袋，忽而问，“女孩子听到什么话不容易拒绝异性？”

　　李维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老板，太罕见了，他居然还有被老板求教的一天。李维咽了口唾沫，认真说：“一般女孩，可能会因为对方条件优越，只要对方开口就能接受。但有的女孩，原则性强，只有动了真感情，才会接受另一个人。”

　　盛泽闻似乎很满意这个决定，若有所思点头。

　　许乐颜对他动心不假，最近在床上几乎对他有求必应。以前连哭都不肯出声的人，现在会咬他，在他的攻势下红着眼睛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告饶。有时候，会配合他肆意胡闹。

　　除却在床上，许乐颜日常明显也露出不同来。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爱人和不爱人根本就是两个模样。

　　就像一只警惕的容易炸毛的小猫，在接受你后，变得柔软乖巧，不由自主贴在你肩窝处轻蹭。

　　盛泽闻好整以暇靠着椅背，拿起手机给许乐颜发了条信息。发完，他不明所以笑了笑。

　　公司里的人感觉到今天的老板心情尤为好，泰丰这段时间一直处在风口浪尖。多亏有盛泽闻出面力挽狂澜，才避免了形象跌至谷底的可能。

　　如今一切继续，大有逆境中越战越勇的架势。老板心情好，其实也能理解。

　　晚上，盛泽闻如约而至。整层临海餐厅已被他定了下来，只有侍从来往其间准备为二人服务。

　　他望着远方深暗的海面，思绪凭空发白。过了会，他发现自己掌心有些湿热。

　　盛泽闻嘴角噙笑，抬起腕表看了眼。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喝了口水，神态渐渐放松。

　　一个小时后，约好的人还没有来。经理过来问需不需要上餐，他说再等会。许乐颜和他出门几乎不曾迟到过，能迟到，说明她将自己看作可以随意对待的人。

　　而只有最熟悉的人，才会随意。

　　盛泽闻瞥了眼门口，指尖愉悦地敲着膝盖。

　　两个小时后，对面始终无人落座。盛泽闻望着拨不通的电话，脸上恢复肃冷。李维回复他，说没联系许小姐，公司里已经全部下班了。

　　经理再次过来，这次，盛泽闻没理他，径直起身快步离开。他冷着眉眼，李维开车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赶到别澜公馆，里头黑漆一片。两人往里时，盛泽闻吩咐他问问手下的人，有没有在宋淮之那儿看见人。

　　李维点头说好，他留在外头得了回复，赶紧进屋。一眼发现，盛泽闻手捏着张纸条，表情凛冽。

　　“盛总，那边的人说没看到许小姐，会不会是出事了？”

　　盛泽闻垂着眼皮，仿若未觉。过了会，他忽而一笑。手上的纸是他桌上的便签纸，巴掌大一张，只有寥寥数语。
　　【盛先生，再见无期。】
　　落款是，许乐颜。

　　盛泽闻松开纸条，拿出裤兜里的绒盒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