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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逗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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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在纪凌说他自己两天没吃饭时,适当地表达了怀疑。
他很生气,一下子就吼着承认了自己一时不察,被人套麻袋带到荒郊野外在树上绑了两天的丢人事实——他单方面认定的丢人——于是更生气了。我倒是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方法来解深仇大恨?
纪凌瞪我:“根本没解决!不对,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但现在有了!!从今天起我跟他们的仇就不可能解决——!”
双重激动加嘶吼之下纪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程度严重到我总害怕他下一秒会背过气去。
我很害怕。无论如何,火是我拱起来的,而考虑到言语激怒他人导致他人剧烈咳嗽而亡,也算过失杀人的可能性,我连忙从书包里掏出水杯给他,顺带沉重地也把我超级豪华版三明治交代了出去。
“可以了可以了,我的错,你先别说话。”考虑到古代人大概不会用运动水杯,我还很贴心地帮他拧开瓶盖,语气却因为痛失三明治听起来如丧考妣。
我用上坟的声音捧读道:“有话好好说,不用非把声音提那么高,我都替你心疼嗓子。”
“……不想关心可以不用关心。”纪凌刚闷下一大口水,还在微微喘着气,“反正我也不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
看吧,我都叫你先别说话了。
我从善如流地换了腔调:“什么,你说你不会拆包装袋?哦我亲爱的老伙计,瞧瞧我做了什么事!我真想用隔壁本杰明老爷爷的旧皮鞋狠狠地踢自己的屁股!看在上帝的份上,喏,就这样撕开…对,就是这样,简直棒极了!”
纪凌:“…?”
纪凌:“你——”
三明治被我眼疾手快塞进纪凌嘴里,从物理上根绝掉这倒霉孩子大声嚷嚷着反驳的机会。既然我的三明治注定会离我而去,那不如恶心一下吃它的人解解气。我笑得愈发深情款款,冲纪凌说:“直接咬就可以哦。”
纪凌瞪着我,愤怒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第一次见到神经病的恐慌。
我发出了电视剧里恶毒反派成功时的哈哈大笑。
7.
淦。
他还真吃了。
可恶,他吃得好香。
我又开始心痛了。
8.
我觉得对“纪凌俩天没吃饭”表达怀疑这件事,真不能怪我。
第一,我不知道他脾气那么大;第二,我真不知道他脾气那么大,只知道他性格很差;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能遇上纪凌,全靠他把“救命”喊出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气势的声音。你很难把这种声音跟“两天没吃饭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们的第一面就是如此十分不美好。
在那种音量下,喊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那声音简直穿云裂石响彻云霄,比起两天没吃饭的人,我相信路过的人更偏向于去纳闷:到底是哪家人这么不会杀猪?猪能叫的这么惨,可见这家人极其不具有人道主义。
因为我就是那么想的。
结果过去一看,直接大惊失色——那里没有猪也没有人家,只有一小屁孩被根绳子挂在树上,风一吹还晃晃悠悠的。仔细一听,是小屁孩在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倒是比我想象中的灭猪惨案好上那么一点。
你要说他求生意识弱吧,他还知道喊救命,并且在荒郊野外中气势也能做到极足;可你要说他求生意识强吧,这人喊得是如此全神贯注,我人都到树底下了也没发现。
我:“……”
我感觉耳朵有点疼。
“哎,小朋友,停一停。”我过去敲敲树干,示意他别再喊了,“我人在这。该怎么上去救你?”
他如同被按下静音键的扩音器,一下子收住声,脑袋像定格动画般慢慢低下头看我,露出一双大大的猫眼,似乎并不相信真的有人来。
他在树上低头盯着我,我在树下仰头望着他。
我耐心地等他回我话。我猜他可能有被我吓到,便试探性弯起眼睛一笑。益达,笑出强大!但我没有益达,只是试图通过微笑来让自己看起来更友好。比起莫名其妙出现在荒郊野地还奇装异服的怪人,我更乐意当个普通路过的友好青年。
良久,他才用一种惊恐的语气开口道:
“…你这人,怎么剪了这么短的头发!”
9.
是的没错,我是悲惨的身穿。
继续跟我不离不弃的,有我可爱的书包和我宿舍里可爱的床。好在我们宿舍配置是上床下桌,所以至少不会发生某位可怜的兄弟突然没床睡觉的悲惨状况。就是不知道宿管看见突然空出一片地的宿舍会怎么想。
撇开未来极大可能会遭受的外貌指责来说,我挺高兴能把这头属于帅哥的碎盖保留下来的。
10.
当然,这些跟纪凌的没礼貌没什么关系。
11.
或许是肚皮填饱后的良心发现,纪凌终于想起来要为他的救命恩人做点什么。他开始用一种十分欠揍的眼神把重新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然后沉默了。
我猜应该是我身上的睡衣让纪凌把我归类到“衣不蔽体”的贫穷等级。毕竟这孩子虽晦气,衣服用的面料却是我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好,活脱脱一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傻瓜蛋儿,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的那种。
傻瓜蛋儿一个人不知道在那脑补了什么,安静一阵后别别扭扭地开口:“我会还你钱的。”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于是纪凌好像变得又有点生气。他幅度很大地晃了晃三明治留在人世间唯一的遗骸——指塑料袋,恶声恶气问我:“我说!这个,多少钱?!”
他不提还好,一提熟悉的悲痛感便重新涌上心头,那是为了三明治绕远两公里多花十块钱最后一口都没吃上并且以后永远吃不上的悲痛,那是作为大少爷的小屁孩永远不能理解的悲痛,那是和我平凡美好的现代生活一起逝去的悲痛!
我痛心疾首道:“艺术,不说钱,只说缘。”
纪凌:“…什么缘?”
我继续道:“一万八千元。”
纪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