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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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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迦叶靠在兴旺修理厂的牌子上,心里思绪万马奔腾。
假设:谭释,不是毒贩。
则周楠也不是毒贩,她们的相处是很“体制内”的友谊,那么谭释很有可能就是一名曾经进行过化妆侦查且还未暴露身份的缉毒警,她和那个毒贩的一切交谈都是为了套话。
可是她为什么在得知她报警了之后还带着那个毒贩跑了呢?
还有第二个假设:谭释,是一个黑警。或者,周楠也是毒贩。
沈大夫知道自己除了报了警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现在头脑风暴也没用,边境多贩毒案她也曾经了解过,但是当一辈子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看到拿刀使枪的犯罪分子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动弹才是真实状态。
这种感觉就像是哪怕你见过有水牛顶死过豺狼,你也不会真的拿个铲子去和老虎干架,有的东西就像黑夜,它自带黑暗。
“沈小姐,”理塘县公安局禁毒办大队长吴思安给她倒了杯热水送过来,“你别害怕,我们一定会抓住犯罪分子的。”
沈迦叶正起身子,她拍了拍自己冰冷的脸和吴安思说:“我……”
“不好了!”通讯器突然激烈的叫起来,吴思安接起来起来走到公路边上的路灯下和警员唧唧歪歪,沈迦叶感觉自己现在海盗船上不上不下,胃部酸胀,她走进去到厨房想找点小苏打兑点水喝。
厨房打开灯,一瞬间的白光充斥了整个房间,里面一团面被揉了一半,软塌塌的瘫在一只铁盆子里。谭释在那个毒贩来到之前还在给她揉面,要给她做饺子。
沈迦叶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刚喝了一口苏打水,吴大队长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他拉住厨房墙壁,拐了个弯深呼一口气道:“谭释受伤了,你是大夫是吗!”
沈迦叶以前在北京工作的时候,站手术台一站就是几小时,养成了良好的锻炼习惯,可惜在大山里这个小身板还是招架不住。也不知道谭释和那个毒贩是怎么做到的在短短的半个多小时里爬上这么高的山坡,当她爬到那个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的时候就看到几个警察围着一个正在急速呼吸还伴随着咳嗽轻喘的谭释束手无策。
谭释一边喘气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她面色惨白偏偏唇上又带着血红色,两腮上也晕染着一层薄薄的粉色,黑色毛衣的领子被她扯到胸口,露出支棱挺括的锁骨。
色情得很。
偏偏当事人还痛苦的不行,她的眼尾发红,生理性泪水滴进蓬松凌乱的头发里,沈迦叶扒开警察干脆利落的脱下衣服给谭释盖上,她用衣服裹住谭释一把将人捞起来:“谭释!谭释你怎么样?”
谭释连续咳嗽了好大一会儿才分神看她,那双眼睛迷离很是勾魂夺魄,谭狐狸精松开了自己的衣领,她从沈迦叶的冲锋衣里伸出手,那双手颤颤的很柔弱,不过一把就牢牢抓住了沈迦叶的白色领口,她修长的手指旋紧沈迦叶的胸口,沈迦叶心头一颤:“谭释……我——”
“做的……不错,国家宣传……到位了……”
谭释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她又重重的咳了两下停不下来,沈迦叶那颤颤两下变成重重砸了两下,她大喊道:“她这是气胸症状!!带氧气瓶了吗?!”
高原出警一般都会带氧气瓶,无论是为警察还是嫌疑人,总有用武之地。吴思安立马让人下山去取,沈迦叶轻轻顺着谭释的气:“慢慢来,不要急,慢慢喘气……”
谭释很想骂人,要是慢慢能喘过气来她还得什么气胸,但是此时骂不出口,只能攥紧了沈迦叶的胸口皱着眉大口喘气。
沈迦叶低头看谭释的旋紧了的十指,直感觉自己也要窒息了,氧气瓶还没到现场呢,直接阵亡两人。
“来了来了!!”一个小警察提着氧气瓶飞上来丢给一个离他们最近的警察,“氧气瓶来了!”
沈迦叶伸手接过,擦了擦口子就拉出来给谭释带上,极度缺氧的感觉慢慢缓解,谭释的肺终于从一个干涸的气球慢慢饱满了起来,她呛了几口气然后终于能缓过来了。
“怎么样?”吴思安弯腰询问。
“让她再休息十多分钟就好了,还是不要进行体力运动,你们谁背——”谭释牢牢抓住她的领口,她被氧气罩遮住一半的眼睛里满是杀气,里头清清楚楚的写着:“你他妈要是敢让别人背我,我就把你勒死在这儿。”
“我来背她下去。”沈迦叶从善如流的改口,她用衣服裹紧了谭释,把人老老实实的搂在怀里。谭释被她锁得只能看见此人之胸口,往上是下巴往下是……实在是尴尬,只能闭着眼睛念大悲咒。
月上三竿,路灯明月履行其职责把雪地照得像一块儿玉盘子,滑溜程度也一样。沈迦叶身上还背着一个和她自己一样重的人,下来的时候用了一百二十分小心,手术台上那到拉人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她正专心致志看脚下的路,突然脑门上一冰,有人用手扣住了她的额头,谭释有气无力的安慰:“我给你拦着点儿。”
沈迦叶差点儿没笑出来,只是前后左右都是警察只能忍住,她小时候生病,躺在床上拿了只垃圾桶往下吐的时候有人就是这么拦着她的脑门,那个人说:“我给你拦着点儿,一会儿你吐完直接一头栽里头了。”
“……谢谢姐姐。”
“啊?”谭释歪头,朝她脖子上吐气,“你叫我什么?”
沈迦叶脖子一缩:“我说谢谢你,释姐。”
谭释趁没人看见翻了个敬业的白眼,哪有人叫警察来抓她姐姐的。
一晚上太过惊险,沈迦叶身上又有着一股子清香的橘子气息,让她直接闻着闻着就睡过去了。
“队长,”一个缉毒警悄咪咪来到吴思安身边,两个人咬耳朵,“这是我们抓到那个女的的时候她给我的,说要我拿给领导。”
吴思安打开那把灰色的刀鞘,黑沉沉的g1上还有着未干的血。他伸出手摸了下,粘稠的铁锈腥味儿的黑血就缠上了这个边境缉毒警。
刀身上刻着三个小字:黑曼巴。
“黑曼巴。”吴思安轻轻摸了下,这三个字上居然有一种锋利果决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都是一样的。”
“啊?”警察不解,他下了一个坡给吴思安递手,吴思安借着后辈的力气跳下难坡,他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说,她、我、你,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用热血和生命去填补边境线上那些蛀虫啃噬出来的缺口的血肉钢筋。”
小警察眼眶一红,他紧接着问:“那这个要上交吗?”
“交,”吴思安点头,“去和上面要资料问谭释的身份,总不能咱们辖区里来了尊大神还一无所知嘛。”
“好嘞!”
阿纳背着身上的男人越跑越快,他不着防被一根松树凸起的根给绊倒,那个人被丢了出去,他浑身无力,砸到地上之后还滚了两圈,阿纳魂都给吓没了:“阿五哥!”
罗亚微微睁眼,他捂着伤口轻声对来扶起自己的阿纳道:“把摩尼给的玩意儿扔了,我他妈不是送快递的。”
那块儿黑金手表被扔在雪地里,哪里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几丝血迹,等明天早上太阳一出雪化了,这些痕迹也就全都消失,再也查不出来什么。
……
“不,”谭释惨白着她的死人脸扯着沈迦叶的手,“会没命的,我不要。”
“不会,”沈迦叶咬紧后槽牙,她的额头微微出汗,眼睛里的希翼化成点点星光,“不会的释姐,你相信我。”
“我……”
“听我一次会怎样呢?”
“我……”
“真的不行!”隔壁床的老哥扯开他们两组病床之间的窗帘,悲叹道:“小姐姐你放过我们吧,你每次煮粥了之后不仅要祸害这个小姐姐,你还要来祸害我们!!这个粥真不是给人吃的啊!”
谭释憋着笑,整个人一颤一颤的,沈大夫气不过去和他理论:“不是,大哥你说,栗子好吃吗?”
大哥是个过马路的时候被摩托车压着脚指头后引发了心脏病的,这时候脚挂的比脑袋还高,他老老实实的点头:“好吃。”
“咸蛋黄好吃吗?”
“好吃。”
“白米粥好喝吗?”
“好喝……”
“那你还说什么?”沈迦叶辩论成功之后坐回了谭释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气质乖巧的朝她腼腆一笑,谭释被她一看有点脸热,扭头轻轻咳了一下,隔壁隔壁床的大妈笑得喘不过气:“哎呦喂姑娘啊,你这是把你姐姐当猪养呢?”
她老头躺在床上刷短视频,上头刚好讲到一个段子,说他去奶茶店的时候,店员什么都往里边放:糯米,红豆大枣珍珠咸蛋黄,跟个一粽子兑水似的。
沈迦叶也忍不住笑起来,谭释一抽一抽的笑着说:“你是在给我做煮裸粽子吗?”
“我能把姐姐喂胖吗?”
两人笑得不行,整个病房一点死气沉沉都没有,大家都在笑“裸粽子事件”,直到谭释都出院了还有几个病友给她送了几箱咸蛋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