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把手》女尔

10、第十章

　　谭释的气胸做了一次手术，她躺在警车里的时候沈迦叶千叮咛万嘱咐要开稳一点儿，不要颠到娇花谭大厨。

　　她给谭释掖了掖羽绒服，翻遍了谭释的衣柜也就找到这么一件还算是保暖的羽绒服，其他都是大衣和皮衣，都挺帅挺干净利落的——所以它们也一点都不保暖。

　　一月份了，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她打开手机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钱……嗯，没多少了，一千万购买了谭释的小破屋子，现在连跑到福来乐买两碗米线的钱都没有了。

　　“沈迦叶。”谭释靠在角落里低喃出声，沈迦叶微微靠近她：“干嘛？”

　　“你当时报了警可以不出来的，出现要承担很大风险的，你胆子真大。”

　　沈迦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算是知道谭释有多别扭了，这个人明明想说的是：“你当时报了警可以不出来的，因为担心那个毒贩掏枪所以出来给我解围，谢谢。”

　　谭释安静的看着她，这样的目光沉静而有力，谭释的眼睛里总有撕不开的浓雾，她的目光也是那么悲悯又冷漠。

　　“还好，我以前在基地医院实习过。”沈迦叶靠在座椅上，谭释倒是别开了眼睛，顿了一会儿，她看着扭头看窗外的沈迦叶：“履历丰富啊沈大夫。”

　　“没有‘黑曼巴’三个字如雷贯耳。”沈迦叶看见前面那个开车的警察小哥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仪态端庄的报之一笑。

　　谭释那边却完全没有那么轻松，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警车里的温度都凝结了。她掀了掀眼皮：“怎么着，在哪听说的？”

　　“以前实习的时候，接收过你们的一个队员。”

　　“……”

　　“呵，撒谎。”

　　车里的温度又恢复了，空气微微开始流动，谭释伸出自己的手放松又握紧：“基地医院不会让实习生来治疗黑曼巴，套我话呢？”

　　自然界里的豹子、狮子、老虎，都会有这种松爪的行为，是他们用来放松休闲以及对周围环境极度信任的态度——唔，也可以看成是猫咪踩奶，沈迦叶把她的手塞回去羽绒服里：“被你发现喽~”

　　管的那么多，周楠楠都没她管的多，谭释扭头把羽绒服盖紧睡觉不理人了。

　　小警察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一紧一松，心跳随着两个人的对话一上一下，他轻轻松了口气，把两人送回了小坝子。

　　“队长！”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敲开队长办公室，看见里面正立着正听上级训话的吴思安。

　　吴思安正在和上级打电话，随即抬手往下一按示意他等一会儿，接收完命令之后才抬抬下巴：“说吧，什么事儿？”

　　“哦，是这样的，门外有个姓许的人找你。”

　　“男的女的？”

　　“女的。”

　　“好了，咱们到家了。”沈迦叶率先下车来到另一边给谭释把车门打开：“走吧释姐。”

　　小警察到后备箱把沈迦叶去照顾谭释拉去的行李箱拿出来，把它放到门口，沈迦叶把谭释搀扶到门口，他微微弯腰：“那到了我就先走了。”

　　沈迦叶也回了一个礼：“天气冷，进去喝杯茶暖暖再走吧，不然神经都冻住了容易出事故。”

　　小警察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年纪轻……”

　　“进去。”

　　谭释半耷拉着眼睛看他，气势一扫就有点让人腿软，他咽了口口水：“好嘞。”

　　沈迦叶知道他们是一个系统的，就是爱走点前后辈的关系，她略一挑眉，搂着谭释的腰去掏钥匙开了门。谭释被她伺候得像一个帕金森患者，她拍掉沈迦叶的手：“不要老是占我便宜。”

　　沈迦叶笑着不说话，她进去开了灯和暖气给小警察倒了杯水：“您慢用，哦对了，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

　　“哦哦，免贵姓唐，唐超，叫我小唐就行。”唐超应该是个新进来的，五官周正，一口小白牙笑起来格外亮眼，跟他眼睛一样亮晶晶，特青春。

　　谭释看他们聊挺开心，自己上了楼睡大觉去了。她本来就挺爱睡觉，住院之后除了睡觉没事儿干，从理塘到小坝子70公里足足两小时车程她睡满了，现在又困了。

　　卧室靠公路，从床边看出去能看见福来乐旁边的那支河流，流水淙淙，越看越困——然后福来乐门口就出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身影，二楼的窗子微微开了一个洞，里头伸出一只纸筒，在阳光的反射下还能看见里面反光的镜片，似乎是在监视兴旺修理厂的大门，不一会儿那个自制望远镜就收回去了，主人还把窗子也关回去——一会儿李岑岑就要杀到兴旺修理厂来了，她把窗帘一拉翻身裹紧被子里——谁理他。

　　沈迦叶送走热情可爱的小唐哥，刚要走回去就看到，以前谭释丢垃圾她现在用来丢烂轮胎杂物的地方有一个东西在蠕动，她原本拿了张防油布遮着呢，里面是有什么动物吗？

　　李岑岑躲在防油布底下慢慢挪动，他正打算通过自己前几日在网上学的飞檐走壁，直接到谭释的房间外面去吓她一大跳，让她不教自己武功！本少侠天赋异禀英姿飒爽，就是看个视频都能比人多看出二十多种修炼方式！

　　头顶一紧，防油布被人扯开，阳光一下子把他拉到雪地里，李岑岑翻了个大跟头有点懵的看着前面的女人，在美女面前翻跟头实在是太丢脸了，李岑岑的小脸一红站起来唯唯诺诺的哼唧：“你……你好。”

　　沈迦叶也被他吓了一大跳，本来以为是什么刺猬，结果是一个大活人。随后她就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李岑岑？”

　　李岑岑没想到美女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没打没招就全露馅了，这一波真是把脸都丢到澜沧江了，尴尬的点头：“嗯，你是我师父的老板吧。”

　　师父，谭释还收了个徒弟？沈迦叶才不信，她把李岑岑从一堆灰色的破铜烂铁里拉出来：“走吧，要进去喝杯茶吗？”

　　“你不上课吗？”

　　李岑岑接过沈迦叶给他倒的红茶里面还贴心的放了点糖，他牛饮一大口之后回答：“上啊，但是今天周六。”

　　今天周六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适合出游。

　　沈迦叶擦着吧台的手突然错了一下，吧台上的一只杯子砸到地上碎了一地，李岑岑连忙弯腰要捡起来，她跑进厨房拿了扫把和撮箕：“别碰那个，我来就行。”

　　“姐姐，你怎么了？”李岑岑耸耸肩。

　　“我没事儿啊，”沈迦叶把碎片倒进垃圾桶里，她抬手攥紧了胸口的水晶，“我没事，放心吧。”

　　“噢噢，”李岑岑点头，一个劲儿往楼上瞄，沈迦叶掏出手机玩游戏看他一直动个不停轻声道：“她睡觉呢，不会下来的。”

　　“那我能上去找师父吗！？”李岑岑窜起来问。

　　“岑岑。”

　　“嗯？”

　　“谭释生病了，她现在需要休息。”沈迦叶走到门口拉开玻璃门，“要和我一起去修车吗？挺有意思的事。”

　　“啊？”李岑岑稀里糊涂的和沈迦叶一起蹲在一辆小型拖拉机面前，只感觉自己似乎学叉了点什么。

　　“这种拖拉机叫做耕耘式手扶拖拉机，它和你看到的拖垃圾的拖拉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你知道吗？”

　　李岑岑被“拖垃圾的拖拉机”搞得有点耳朵分叉，他思索了一下时不时哼哧哼哧吐着气扭着屁股的垃圾车和面前这辆红色内燃机占主要体积，前面两个手柄和底下两只大轮子形成控制系统的耕耘机器的区别，最终得出定论：“我觉得……可能是它比拖拉机能拖的少吧。”

　　沈迦叶握着手柄笑了半天，她指着内燃机说：“所有的机动车都有这样一个机器，我们统称它们为发动机，这是它们的共同点，这个用的是卧式单杠柴油机。”

　　她的手拍拍拖拉机最上方的柴油机，手顺着滑到传送皮带，随后拿起一把老虎钳扭开外壳：“它和一般拖拉机最大的区别就是把驱动轮改成了在驱动轴上加一个旋转耕耘部件。”

　　“噢……”李岑岑完全不知沈迦叶所云，他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呢？”

　　“所以这才是它起名字的原因啊，耕耘式手扶拖拉机——驱动轮是用来运动的，而驱动轴上的旋转耕耘部件就更方便耕耘。”

　　“沈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李岑岑看着她拆开的拖拉机，蹲下去仔细研究了一下单独的变速箱。

　　沈迦叶乐不可支的点头：“问呗。”

　　“你以前，是学修车的嘛？”他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灰突突的小老头汗衫上一擦，后面挨着屁股的地方立马就沾上了三个大拇指印。

　　“……啊，我啊……”沈迦叶一愣，干巴巴的说：“我以前是修人的，半路出家。”

　　“修人！？？”电影里各种血腥工具铁板床在李岑岑那小脑袋瓜里走花灯似的过了一遍，他忙不矢的退后两步，结果被沈迦叶丢在门外的水管绊了一下，屁股摔成几瓣儿感觉尾椎骨受到了重创。

　　“怎么了？”沈迦叶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不惊吓，只能把手套取下来拉他起来，“我是说我是个大夫，不是打人。”

　　李岑岑浑身肌肉一紧，感觉自己那只小胳膊要被沈迦叶注射上一大针管的生理盐水，连忙窜起来挂上一个死人笑：“啊哈哈哈哈……我，我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