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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饮梅馆 ...

  •   宫外的百姓并没有知晓皇宫里的暗潮汹涌,长街道旁仍然挂满连绵不绝的花灯,稚童嬉闹着相互追逐,街边商贩的叫喊夹杂在阵阵笑语声里。

      这样一派喜庆和乐的景象,却勾不起蒋协与顾巧的分毫兴趣。

      “方才明义哥哥跟你说了什么,我看他出了赋梅园往西边跑去了。”顾巧撩起帘子,向马车外的蒋协问道。

      “明义说他去找贵妃娘娘。”蒋协回道,“灯会是由贵妃娘娘筹备,纵使陛下说此事同信阳宫没有干系,也难保太后不会借题发挥,刻意刁难。”

      他顿了一会儿后,又补充道:“而且,魏漪公主与谢公子正深陷困境,想来若是贵妃娘娘肯相助,二人也能尽早脱罪。”

      顾巧一时讶然:“可信阳宫一向明哲保身,贵妃娘娘未必会淌这趟浑水,况且此前三殿下同魏漪公主刚刚退婚。”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明义向来一根筋,冲动起来根本拦不住。”蒋协有些无奈,“我不明白,虽然我们的确同魏漪公主有几分交情,但实在没深厚到冒这样大的风险襄助,交给大理寺不就行了吗?”

      他忽然定住了,面上逐渐染上难以置信的神色:“莫非明义那家伙对雍朝公主……”

      顾巧被他的猜想逗笑了:“乱说什么呢!”

      她笑了一会儿,随后渐渐收敛了笑意,她知道蒋协只是玩笑,即便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在这样的事上,蒋协也说不清施承光心中所想。

      但顾巧远比他们要心细敏感,几乎只在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施承光不是为了雍朝公主去找贵妃,而是为了那位荀小姐。

      她很想遵从自己的私心,否决这个观念,可再如何回避,也改变不了现实——甚至施承光本人可能都没有完全意识到,他已经对旁人有了超乎寻常的关注与在意。

      见顾巧似乎兴致怏怏的,蒋协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二人只是安静地在民间的喧闹中前行,花灯的焰火与人群的嬉闹在他们身侧逐渐倒退。

      约莫半个时辰后,二人到了顾府,顾巧掀起车帘,听见了顾府内传来的人声似乎比平日里要喧腾几分,她向府门前迎上来的小厮问道:“府中客人还未各自归家吗?”

      小厮回答道:“回县主,是二老爷与……二夫人回府了。”

      蒋协听了,偷觑了一眼顾巧的面色,如果说方才她只是情绪略显低落,那么此刻,她的神情算得上厌烦。

      顾巧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吗,我知道了。”

      她下了马车,转头对蒋协道:“劳烦翊训送我回来,时辰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要我同你一道去拜见顾老太傅与顾大人吗?”

      “不必了,绥王殿下与王妃定然在等你,莫让他们忧心。”顾巧已经平复了心绪,展颜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若是遇上他们,客气两句也就罢了,我不会同他们多说什么,况且还有祖父与大伯在,你别挂心了。”

      她欠了欠身,随后在小厮的引领下向顾府内走去,蒋协站在府门外目送她进门,直至煌煌灯影彻底吞没她的身躯。

      *

      饮梅馆前,看守的侍卫抱着长戟倚在台阶旁,他们刚结束了赋梅园的一轮巡视,正在小憩。

      自雍朝公主住进馆内没一会儿,他们就被拨来看守,大理寺给出命令,不能让任何无关紧要之人——尤其是雍朝人前来探视。

      两人一边喝着已经有些凉掉的酒,一边抱怨着上元节出的这档子事让人不得安生,话说了几轮之后,酒也喝完了,二人起身预备再去巡视几圈,却听见远处传来渐进的脚步声。

      赋梅园前点了灯,没过一会儿,二人便望见了来人的身影,一位面容有些陌生的侍女领着几个宫人出现在视野里。

      二人立时戒备起来,那侍女走至二人面前,欠身行礼:“上元节二位看守此处,实在辛苦了。”

      其中一个侍卫问道:“姑娘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不敢相瞒,奴婢是飨宴宫的宫人静玉,魏漪公主的侍女,听闻公主为宫中疑案所累,暂居于此,奴婢自雍朝临行前受我朝皇帝耳提面命,定要照顾好公主殿下,如今公主有难,奴婢实在忧心,恳请二位让我进去看望公主,奴婢感激不尽。”

      两个侍卫一听,立即面露难色:“在下理解静玉姑娘的忧虑,但恕难从命,陛下同大理寺卿也给我等下了旨令,不可令旁人进入饮梅馆。”

      静玉上前半步,再一次恳求:“公主自小不曾独居一处,一时片刻定然会不适应,还请阁下行行好,奴婢只去一炷香的时辰,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宫人手中的托盘里取了一个鼓鼓的荷包,放进了其中一个侍卫的手里:“一点心意,还请阁下莫要推辞。”

      二人看着那个荷包,面上闪过一丝犹疑,片刻之后又摇头推了回去:“不敢当,但我等实在没这个胆子违抗皇命,姑娘若是想见公主,便去请陛下的手谕来吧,那时我们定然会为姑娘放行。”

      静玉露出失望的神色,拿着荷包的那只手攥紧了些许,又随即松开:“罢了,既然二位实在为难,奴婢也不再强求了。这荷包还请收下吧,就当是请二位吃元宵了。”

      几人略客套了一会儿后,静玉便离开了,两个侍卫打开了荷包,被里面满满当当的金稞子晃花了眼。

      二人急不可耐地将稞子往自己的口袋里抓,还为抓多抓少而争执了好半天,最后连荷包上系着的两缕翡翠银丝穗也不放过。

      二人各自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的口袋,早先守夜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分完了金稞子,子时已经过去,二人再去赋梅园内和饮梅馆附近巡视了几圈,确保没有发生异样的情况,又见馆内雍朝公主的房内已经没有了灯火映照,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

      然而二人不知,在静玉同他们交谈之时,荀云婉身着一袭黑色袖衫,与一位暗卫从赋梅园的后墙翻进了园中,在梅林中绕了几圈后,二人终于找到了饮梅馆内魏漪的住所。

      荀云婉一边听着前门静玉与侍卫的声音,一边靠近饮梅馆的窗子,用手在窗棂上弄出了点声响,屋内随即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窗子被小心翼翼地推开,魏漪从中小心地探出头来,看见来人后立刻面露惊喜:“云婉,本宫就知道是你!”

      荀云婉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着暗卫的手臂,从窗子翻进了屋内,魏漪也伸出手扶住她。

      荀云婉进屋后,魏漪让暗卫先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住,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窗。

      荀云婉吹熄了灯,待整个屋子陷入黑暗后,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手炉放在魏漪手中:“臣女来得匆忙,且要掩人耳目,便只带了一个手炉,饮梅馆有些湿冷,拿着这个要好些。”

      “无事的,又不会长居于此,况且本宫进来前屋子里已经烧上了炭火,虽比不上飨宴宫,但也不会过分寒冷。”魏漪说完,语气中染上愤慨,“云婉,有人要陷害本宫和谢小五。”

      “臣女知晓,臣女会想法子找出元凶,让他们付出代价。怪臣女思虑不周,才让殿下受此等委屈。”

      魏漪咬牙切齿道:“待回到华安去,本宫定要禀告父皇……这些燕朝人无法无天,连本宫都敢算计,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

      荀云婉轻轻拍着魏漪的手:“殿下息怒,一切交予臣女。臣女此次前来想问殿下,您与谢绪到达赋梅园之前发生了什么,您的斗篷是何时丢失的?”

      “本宫在灯会开始后没多久遇见了纯安县主三人,闲聊几句之后便分开了,本宫和谢小五就在宫里四处游荡——这燕朝皇宫的布局如何我也不知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吧,我们在一处宫苑前坐着歇息了一会儿。”

      魏漪又回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当时正好有个添灯油的内侍提着油桶经过我们身边,不知道是腿脚不好使还是怎么的,脚底打了滑,灯油泼出来大半,正好泼在本宫斗篷上,谢小五替本宫挡了一下,他身上也沾了点灯油。于是本宫就是那时把斗篷解下来放在一旁,谢小五把他的没有弄脏的斗篷给了我,但等我们再回身去找我的斗篷时就已经找不着了。”

      魏漪越说越愤慨:“贼人的手脚真是快,就是一会儿功夫都能偷了去。还有之前飨宴宫里遭窃的事,这燕朝皇宫莫不是个养着匪盗的贼窝?”

      “殿下别激动,小声些。”荀云婉听得前门静玉已经带着人离开,便压低了声音,“有人筹谋了许久,自然做事迅捷。殿下可见着那尸体,大理寺可有什么发现?”

      “死者应当是坠井摔死的,所以他们怀疑是谢小五受本宫命令动的手,此外尸体的面容被灯油烧毁了,而谢小五身上又有被泼上去的灯油——该死,这局做的一环又一环,明摆着就是冲我们来的。”

      “还有吗?”荀云婉问道。

      魏漪烦躁地用手抓着头发:“还有、还有……仵作说死者腰间的香囊断了一根悬挂的丝绦,应当是被害前挣扎过,死者的手指缝间还有血迹,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唯一沾血的地方就是后脑——也是致死的原因。”

      “好,臣女明白了。您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请安心。”荀云婉顿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刚结束巡视的侍卫的鼾声,“若有意外,谢绪会保护您的,臣女这便离开了。”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将她从窗子边接下来。

      魏漪拉着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云婉,尽快来接本宫出去。”

      “遵令。”荀云婉颔首,随后她松开魏漪的手,与暗卫一道快速离开了饮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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