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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恶霸找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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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恶霸找上门
粥煮好后,陆家哥儿还是没有回来。
景山把滚烫的稀粥盛到一个大瓷碗里,领着小宝去到堂屋。一大一小趴着桌沿排排落坐,看着碗里的粥水慢慢升腾水雾。
陆家的屋子是从很久之前继承下来的祖宅,那时候的陆家应该算是村里的富户,因此房屋的占地面积其实颇为可观。光是院子就有百尺见方,此外还有一间堂屋、两间卧室、两间仓房,以及烧饭用的灶房。
可惜房子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坍陷或者漏雨,已经无法正常使用。陆忠行又是个哥儿,难免会有力所不及的地方。
“山山哥哥,俺饿!”小宝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大碗,终于忍不住撅起了嘴巴。
景山伸手摸了一下碗底,温度还没降下去,于是引开小家伙的注意:“你怎么一时说‘我’,一时又念‘俺’呢?你哥可不像你这样。”
“阿爸阿嬷跟俺哥说的不一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景山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瓜,心里寻思着小宝的爹妈逝世已有两年,可这小子未必能够理解死亡的残酷意义。
人有旦夕祸福,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人力而改变。小宝暂时寄养在陆忠行这里,万一哪天他的外祖父前来要人,还得给人送回那边。
替人养孩子,吃力不讨好。
舒景山刚才看了一下,仓房里的米缸已经见底,只剩一个麻布口袋还装着半斤多的黍米面。沧乡这次不在洪灾波及范围之内,可是陆家却快揭不开锅了。
恩人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都不知道今年能有多少收成,养不养得起自个儿和两个弟弟……
景山看着桌上的稀粥,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米粒沉在下面,往上都是清亮的米汤。可是这样的食物也快吃不起了,陆忠行估计是故意让着小宝,不肯回来吃饭。
小宝这会儿还在喊饿,四岁大的孩子哪里懂得生活艰辛。
舒景山于是站了起来,对他说:“你哥还没回来,我去看看他。你知道陆家的田地在哪里吗?”
“知道!在两个山包包中间,边上有条大水沟,里面有鱼。阿哥给我做鱼汤,鱼汤煮得白白的……”
“好啦好啦,别再说了,小馋猫。”舒景山连忙打断他,再说下去,他都要跟着发馋了。
小宝蹭的一下滑下凳子,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口水全都糊到了某人的裤子上。还不忘乐呵呵地仰头看着他,反复强调他哥熬的鱼汤有多鲜美。
不过当他反应过来山山哥哥要出门之后,小宝立刻揪住他的裤腿不让他走,嘴里叽哩哇啦地念叨:“阿哥说你不能出门,你得悄悄的。”
“好,我保证悄悄的,只在远处跟他招手。”
“那俺也要去!”
舒景山看了一眼仍然冒着滚滚热汽的米粥,心想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得,索性抱起小宝准备一起出去找人。
小家伙当然高兴,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的在他脸上亲亲。完了还不忘关心他的身体,怕他累着。
一大一小嘻嘻哈哈地出了堂屋,正往院门走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外面你追我赶似的。
乡间的土路拥有一定消音功能,正常情况绝对不会发出这么明显的动静。舒景山心里一沉,放下小宝让他先回屋子不要出来,自己独自前去察看。
不过他这边还没走到门边,就看见陆忠行推开院门冲了进来。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什么,对方就把大门重新关上了,并且形色仓皇地寻找起了用于栓门的木棍。
舒景山心知情况有异,快步上前想要帮忙,然而接下来听到的声音却让他动作迟疑起来……
“陆忠行!你都是我们老付家的人了,就算躲到天边去也跑不了!”一道粗犷的的男性嗓音伴随着砸门声传进两人的耳朵。
院门只用木板拼接而成,加上年头已久,摇摇晃晃不堪重负,眼看就要散架。陆忠行死命抵住门板不肯开门,整个人都被推得一颠一颠的,表情几近扭曲。
舒景山第一次见他如此惊惶,又从那人的话语当中得知了一些线索,立马想到对方可能是陆家早年定下的姻亲。不过目前看来,恩人并不喜欢这桩婚事。
思及此,舒景山直接大步上前,一掌推向门板。
他的力气竟然要比他自己预料的还大,这一掌用了死劲,一瞬间造成的冲力竟将门外那人撞了开去!
陆忠行惊讶回头,见到是他,不知怎的心中居然安稳了许多。刚想说话,却见舒某人竖起一根食指轻声道:“嘘,别叫他发现我。”
“阿九……”
“我知道,先打发他再说。”
陆忠行点点头,飞快地将手里的本棍插进门栓,暂时固定住了大门。
外面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被舒景山推开,还以为是陆忠行干的,站在门外破口大骂,多么难听的脏话都一股脑地喷了出来。其用词之下作,简直比泼皮无赖还要泼皮无赖。
别说是清清白白的哥儿,就连舒景山这个汉子听了都想洗耳朵。
小宝缩在堂屋的门背后,探出半颗脑袋瞄向门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迅速蓄着小珍珠,眼看就要哭鼻子。
舒景山冲孩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躲到门背后。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陆忠行,目光猛然一凝——恩人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扯烂,领子上的纽扣也不翼而飞,而他露出来的一小段脖颈更是挂着几道抓痕……
这显然不是未婚夫对未婚妻该有的行为!
舒景山只觉得心中怒气冲天,连带眼神都下意识地泛起了冷光。
陆忠行察觉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的狼狈模样全部落入了他人眼里。一时心气上来,眼眶气得通红,冲着门板就是一阵大骂:“你给我滚!我死也不会嫁给你,你要是再敢逼我,我就……我就一头碰死!”
“好你个陆忠行,你可别不识抬举。我要让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知道你已经丢了身子,看看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敢要你这个破鞋。”
“你滚!”
“哼……你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我不相信你一辈子不嫁人。咱们走着瞧!”
那人知道今天成不了事,终于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拖拖拉拉显得意犹未尽,联想到他刚才放下的狠话更加让人脊背发凉。
一个汉子要想毁掉一个哥儿,何其容易。
陆忠行惊魂未定,腿一软,险些就要瘫坐下去。幸好舒景山时刻关注他的状态,抢先一步搀住了他的胳膊。
小宝听到外面安静下来,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哭哭啼啼地小跑过来一把扑到了哥哥怀里。
“阿哥、阿哥……你怎么了?呜呜呜……”
小家伙哭得太过可怜,刚才定是吓坏了,说不定还因为没有帮到哥哥而自责呢。
舒景山扶完大的,又得安抚小的,直将一大一小的兄弟俩都用胳膊夹住,带着他们走回堂屋。
陆忠行受了惊吓,刚才发完那通火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
景山将他按坐在了凳子上,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己那屋,带出一件自己这几天换洗的衣服给他披上。
结果陆忠行被他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半晌才回过神来,用那件衣服死死裹住了自己。小宝想去求抱抱,反倒被最最亲近的哥哥给推得坐到了地上。
小家伙第一次遭受如此冷遇,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四岁的小娃娃,哭起来居然不敢放声哭嚎,只是嘤嘤嘤地小声啜泣,神仙听了都心碎。
舒景山看得直皱眉头,自己抱起孩子走到一旁轻轻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哥心情不好,来山山哥哥这里。”
成年汉子远比小哥儿来得壮实,单手抱娃毫不费力。小宝被他摇着摇着渐渐止住了眼泪,打着哭嗝儿揉了揉眼睛,最后昏昏欲睡地趴在了他的肩头。
小孩子就是这样,哭完就犯困。舒景山抓紧时间把他放到小凳子上,然后将桌上倒扣着的小碗翻转过来,拿起汤勺给他盛了半碗米粥。
“现在不烫了,快喝吧。喝完带你睡觉去。”
“唔……给阿哥留着,宝儿不饿。”
“碗里还有。你自己吃饭,今天我们都不喂你了好不好?”
小宝偷偷看向低头静坐的陆忠行,嘴巴一瘪又要开哭,不过到底忍住了。只见他伸出小手接过勺子,真的有模有样地舀起了小碗里的米汤。
见他如此懂事,舒景山心中一片柔软,捏捏他的小揪揪不再扰他。转而看向一声不吭的陆忠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忠行发现他在看着自己,浑身一颤,咬着嘴唇只不言语。
他今天遭到付家汉子的骚|扰,衣裳都被扯破了,头发也是散乱不堪,心里不知留了多少阴影,自然对所有人都竖起了防备。
两人默然僵持,谁也不知该如何解决今天这件事。
舒景山索性收回视线,守着小宝吃饭。等孩子吃好之后便将他抱回了自己那间屋子,花了一点时间把人哄睡,完后才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堂屋。
陆忠行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未动。
“你还好吗?”景山放软了语调,故意别开视线不去盯着人家。
“……”
“你跟那个人……”
“我跟他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陆忠行的暴脾气又回来了,突然站起来扯下肩上披着的衣服掼到地上。
舒景山叹了口气,弯腰捡起那件外衣轻轻说道:“我啥也没想。粥快冷了,坐下吃点吧。”
陆忠行见他还是一副温柔淡定的样子,显然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终于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