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云见清》白子冉

9、待时而动

　　盛统元年四月，帝下旨命秦王率领使臣出使江朝。
　　一路上夏朝瑞故意露出破绽想让许永光派来的人认为有机可乘，眼看出使队伍就要到靠近江宁边境的重镇并州景阳郡，夏朝瑞一直都没有等到来人刺杀。
　　夏朝瑞想到了两种情况，第一种可能是夏开意被自己布下的暗棋抽不开身来对付自己，第二种可能是夏开意改变了计划，或者说是有人献计让夏开意放弃刺杀。从羽都到并州约摸五日时间，赶路的车马劳顿，让夏朝瑞也需要静下来思索，于是他下令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景阳郡歇息。
　　辰时，景阳郡，驿馆。
　　“殿下，驿馆外景阳郡守求见，”刚从邙山郡赶到景阳郡的风愁闯进夏朝瑞正在睡觉的房间大声说道，“对不起殿下，属下还以为您早就醒了。”
　　夏朝瑞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提醒着自己不要大早上生气发火，却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来对风愁怒道：“我好不容易不用上朝也不用赶路了，睡个懒觉都能被你吵醒，让你待在邙山郡你来景阳郡干嘛，就来吵醒本王睡觉吗？自去领十个军棍。”
　　风愁脸色一变哀求道：“属下为了殿下的安危一路披星戴月刚刚才到景阳郡，殿下就罚属下十个军棍，这不是要属下的命吗？这景阳郡守一大早就在驿馆外候着殿下，让都察院那些家伙知道了，殿下怕是要被这些人的文章骂惨，我也是为殿下排忧解难啊。”
　　不知夏朝瑞是不是被风愁的话说服了，总之最后风愁免了十军棍，还伺候着夏朝瑞洗漱更衣。
　　不一会，夏朝瑞就命人传见景阳郡守。“下官景阳郡守方伯达拜见秦王殿下！”方伯达见到夏朝瑞后行礼道
　　夏朝瑞眉头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淡淡地问道：“郡守大人免礼吧，本王如今奉旨率使臣出使江朝，明日便离开景阳郡，不知方大人今日找本王所谓何事？”
　　方伯达起身回道：“下官师从许相，是前朝淳化十六年进士。昨日许相来信说道，让下官护着殿下的安危，以防有宵小之辈为非作歹，并且许相信中还说，京中锦衣司计划有变，指挥使昨日被下旨入狱，许氏也被牵连，对外不见客，只能闭府不出。”
　　夏朝瑞一惊，暗道不好，急忙叫来风愁，嘱咐说道：“本王的安危暂且由王府侍卫护着，命人看好驿馆内，所有人不得出去。本王还请方大人回去以搜捕恒朝余孽为由封锁景阳郡。”
　　说完，夏朝瑞冲出驿馆，一个箭步骑上了下人准备好的战马，风愁也紧随其后。
　　春雨绵绵，如同银丝一般交织着形成蒙蒙的烟雾，给密林穿上了一层纱衣。雨珠顺着绿叶啪嗒一声滴落在油纸伞上，只听得撑伞人轻声地说道：“一朝春雨过，万物皆清明。影楼密报，宁帝忌惮秦王，欲除之，为北安郡王铺路，看来范贵妃失踪刺激了宁帝。不过，他们小看了我这未来夫君，竟丝毫不怀疑此事就是他所为。”
　　“殿……公子，我们现在是在宁朝还请慎言，前面不远就是昌州邙山郡，秦王的玄英卫在郡城之中。影楼今早来信，秦王与侍卫风愁两人骑马向邙山郡赶来，算算日程，他们明日一早便能到邙山郡。您看我们今夜是落宿在郊外还是入邙山郡？”撑伞人身后一名奴仆上前询问道。
　　撑伞人转过身来，奴仆微微抬头，只见自家主子一身黑衣在东风中飘飘逸逸，青丝以玉簪束起，纤细白皙的手执着伞柄，尽管身着男装，细细打量便能识出她是一名女子，秀美中透出一股英气，光彩照人。女子淡淡地开口道：“皇城一役后，我就未见过这位秦王了，既然明日他要来邙山郡，我岂有不去见他的道理。传令下去，启程邙山郡。”
　　这位女子正是江朝昭清公主林清月，和她说话的奴仆也是女扮男装的贴身侍女名唤梧桐。梧桐悄然退下，紧接着走向正在休整的其他奴仆吩咐他们赶往邙山郡。
　　邙山郡南靠昌州第一山邙山，北临沧南江，西至八枫林，东面平原则是昌州铁骑的驻地。邙山郡同景阳郡一样属于宁朝的军事要地，但邙山郡不同于景阳郡的是，它毗邻云、文、江三朝，北过沧南江便是江朝和云朝，西过密林便是文朝。
　　卯时，昌州铁骑驻地。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军营！”站在高处的哨岗率先发现向军营骑马而来的人，立刻警惕地大喊道，“无事还请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吾等刀剑无眼。”
　　风愁在夏朝瑞的示意下，勒马停下，拿出铁骑令高举，大声道：“奉大将军令入营，铁骑令在此，还请打开营门。”
　　风愁话音刚落，一个中队轻骑便冲出了军营将夏朝瑞两人围住，领队人接过风愁拿出的铁骑令，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后，下马向夏朝瑞行礼道：“大人见谅，大将军不在昌州，秦王殿下也不在羽都。卫将军怕军中有人暗自与羽都其他势力勾结，所以下令军中一切人员进出都检查较严。”
　　夏朝瑞揉了揉眉头，冷言道：“无妨，速速带我去见你们的卫将军，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是羽都的事。”
　　领队人知道拥有铁骑令的人，不是秦王就是大将军的亲信，一听夏朝瑞说有羽都的要事找卫将军商议，他丝毫不敢怠慢，迅速让开并吩咐人前方带路，夏朝瑞紧随其后。
　　主帐内，卫将军杨伯康正在查看杨志远从羽都传来的密信。这时，副将王牧川走进帐内向杨伯康禀道：“将军，帐外有人执铁骑令说是奉大将军令来见将军。”
　　杨伯康看了看密信，又疑惑地看着王牧川问道：“可知道来者是何人？”
　　王牧川回道：“执铁骑令的人一身黑衣，身形有点像跟着秦王府的侍卫。另一位则是穿着蓝色缎子玉袍，腰系玉带，手持长剑，看不清脸。不过依属下来看，那柄长剑应该是殿下的佩剑明悟剑，皇城一役中属下见过此剑。”
　　杨伯康沉思了一会说道：“秦王？看来要出大事了，传令下去军营不许任何人私自出营，不许任何人接近主帐否则就地格杀。走吧，我们一起去拜见殿下。”
　　王牧川应道：“属下遵令！”随即跟在杨伯康身后离开。
　　“臣杨伯康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杨伯康向夏朝瑞抱拳道。
　　夏朝瑞开口说道：“杨将军不必多礼。”
　　杨伯康见夏朝瑞开口说话，随即面色一肃说道：“军中人多眼杂，还请殿下入帐议事。”
　　夏朝瑞点点头，率先走进主帐等杨伯康遣散了帐内所有人，夏朝瑞才开口说道：“陛下派锦衣司想要除掉本王，但许永光后来向本王投诚，许相密信传来说，锦衣司指挥使在昨日一早就入了诏狱，罪名是通敌北戎。北戎与大宁之间还有江朝和云朝，何必冒着风险赶来大宁，更何况私通锦衣司指挥使怕是没有私通昌州铁骑来得实在。”
　　杨伯康一怔，“殿下的意思是，陛下要以莫须有的罪名除掉许永光，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莫须有……为什么……
　　夏朝瑞眉眼闪过一丝戾气，冷嗤一声，“许永光才向我投诚就被打入诏狱，只能说明当日的许府之中有鬼，或者说是陛下与许永光演的一出戏。通敌，是为了收回兵权。演戏，是为了让许永光和越州许氏摘出来。毕竟陛下要对付的是我。”
　　杨伯康叹道：“这件事牵连甚广，昌州杨氏、越州许氏还有殿下，陛下就不该如此莽撞行事。许永光要是真的通敌北戎，今日收回臣的兵权就是为以后埋下祸根。陛下与殿下父子离心，暗中相斗，这是削弱大宁的国力。臣恳请殿下早日决断，以得帝王之位。”
　　夏朝瑞笑了笑说道：“杨将军一向不喜朝堂之事，怎么如今还生了谋逆之心。现下先不急，玄英卫密报，北安郡王近日恐有异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动了我们再动也不迟。”
　　杨伯康了然道：“父亲今日一早传信说，贵妃失踪，北安郡王私自出府去了东州，陛下震怒。若是臣没猜错的话，殿下在东州留了部分范氏的势力，不多不少，刚好能让北安郡王在东州起兵。”
　　虽然知道杨伯康此人对自己忠心无二，可被他猜到了东州的事情，夏朝瑞心中有些忌惮，当年恒英祖为了得到世族的支持，放任世族一步步壮大，以至如今一分为四，然而大宁大多承袭恒朝，如今恒朝覆灭的原因就是大宁的前车之鉴，如今为官的寒门子弟虽多但在羽都的五品以上的京官全是各大世族的子弟出任。
　　想到这，夏朝瑞心中一寒，淡淡地说道：“杨将军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用多言。风川会易容术，身形气质都与我相似，我已命他假装成我，率领使团出使江朝。这段时间我就在邙山郡与杨将军坐等时机，此次我定要让皇位上的人付出代价。”
　　杨伯康应道：“臣谨遵殿下令旨。”
　　“罢了杨将军又来这些虚礼，今晚本王在八枫居与杨将军叙旧，”夏朝瑞摆摆手说道，“杨将军记得带上允成兄，本王有许久未见过他了。好了，本王还有点事情，杨将军继续忙军中之事吧。”
　　杨伯康作揖行礼道：“臣定当将犬子带来拜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