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云见清》白子冉

7、布局

　　二十日后，羽都，锦衣司诏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右丞相范远河纵容府中子嗣滥杀无辜，监管不力;勾结吏部尚书私铸钱币，造成东州、南州民生不稳;私盗铜矿，意欲谋反;私造公文制书，盗取和高价售卖官田。另，由大理寺查明，吏部与国子监各大小官员皆受范远河贿赂，徇私枉法，结党营私。经锦衣司查明贵妃、北安郡王从未参与。数罪并罚，处以范远河、方齐死刑，已于午门斩首;东州范氏、南州方氏夷三族，老幼不论！贵妃、北安郡王无罪。钦此！”
　　……
　　羽都，秦王府
　　“殿下，大理寺那边来信说范氏和方氏灭了，只是陛下特意在旨意中说明贵妃和北安郡王毫不知情是无罪，您看我们暗中查到贵妃和北安郡王其他罪证还要交给锦衣司吗？”风愁小心翼翼地走近正在亭中摆弄古琴的夏朝瑞问道。
　　夏朝瑞闻言停下了动作，轻蔑的笑了，然后说道：“我那位父皇啊，真是个好父亲，可惜不是个好夫君。若我没有查到母后身体中的慢性毒是他派人下的，可能还真的会跟他父慈子孝了。好在，下毒之人被我暗中除掉后，他就停手了，否则这戏我早就不演了。那些罪证就先留着吧，你先将我书房桌上写好的信，依照收信人送出去吧。之后你就跟风川带着玄英卫赶往昌州邙山郡，等我处理完朝中的事情，就来跟你们会合。”
　　风愁不解地说道：“殿下，邙山郡毗邻江朝和云朝，又是昌州铁骑的驻地，只怕朝中会有人以此为借口非议殿下，如今朝臣好不容易支持殿下改制，还请殿下考虑一番再去邙山郡，我跟大哥也能为殿下办好大事。”
　　夏朝瑞用冰冷的目光淡淡地的扫视了风愁一眼，略带嫌弃地说道：“你大哥也办不了这件事，更何况你。你赶快将信在今日内送出去，我明日上朝就能向陛下请奏出使江朝。”
　　风愁恍然大悟，打趣地说道：“原来殿下是想去见王妃啊，可这刚过完年，殿下就按捺不住了。属下定当为殿下办妥此事！”
　　“看来本王还是太惯着你了，把信送完后，到了邙山郡自己跟你大哥领罚，”夏朝瑞缓缓起身看向正得意地风愁，幽幽地说道，“自觉一点你大哥说不定会知道的，若你不自己去领罚，后果自负吧。我去办一件事，你们任何人都不要跟来。”
　　“我错了殿下！这一次就饶过我，”风愁站立在原地看着夏朝瑞离去的背影，想赶紧上前哀求却又不敢，于是风愁大声哀求道，“我这说的也是事实啊殿下，您亲自去办什么事，让我去啊殿下！殿下！”
　　……
　　皇城，嘉祥殿
　　“你好大的胆子私闯本宫寝殿！来人啊！快去禀告陛下，秦王私闯嘉祥殿，不知是何意欲，”范禾灵被突然闯进嘉祥殿的夏朝瑞吓了一跳，害怕地大声喊道，“我是你父皇的妃子，我今日若死在嘉祥殿，锦衣司一定能查到是你。秦王殿下，本宫劝你再三斟酌一番！”
　　夏朝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进殿中坐下，看向范禾灵说道：“别喊了，现在整个嘉祥殿只有我们两个人。娘娘也别感到惊讶，在嘉祥殿除了您的贴身侍女其他的都是我的人，这整个皇城少说也有一半以上是我的亲信。毕竟我那位父皇啊，可没有能力可以压住我。不然您认为他为什么会在正值壮年就宣布我就是下一任皇帝，可又不想封我为太子。因为他想为你们母子再与我斗一斗，可我不想了，我想你们都死。”
　　范禾灵皱着眉不解地问道：“你在说什么笑话，谁不知道陛下最爱的人是你母后，最疼爱的子女是你，为什么要说陛下要为我们母子两人与你争斗。更何况就算你能力出众，陛下也是大宁的皇帝，难道你坐不上这皇位就要弑父杀君吗？”
　　夏朝瑞起身走到范禾灵身旁冷言道：“娘娘的问题太多了，弑父杀君好大的罪名。不过，没有你在宫中的支持，您那位傻儿子在本王的推动下，会替本王担着这弑父杀君的罪名。至于娘娘您，明年这时本王定会亲自去祭拜。”
　　话音一落，几名内侍便走了进来。许久后，夏朝瑞从嘉祥殿出来，慢慢地朝云影殿走去。
　　云影殿在前朝叫云影宫，是恒英祖将原本作为帝王的寝宫赐给发妻作为皇后寝宫，英祖为彰显自己对发妻的宠爱，将所有带宫字的宫殿改为带殿字，自从整个皇城就仅有云影宫带有宫字。夏开意登基之后才将名字改为云影殿。夏朝瑞刚到殿门，暗示内侍不要向白苏通禀，自己缓缓走进殿内，看着白苏正坐在楠木椅上虚弱地看着内务府呈上来的皇城开销。
　　夏朝瑞内心一惊，思索着，师父说过母后体内的毒虽然被他想办法压制住了，但时间长了还不能彻底找到解药，母后最多活不过一年，可这毒是什么名字我都不知，该如何寻找解药。
　　“母后今日怎会如此虚弱，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跟儿臣说说，您最近身体是否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夏朝瑞着急地走到白苏身边说道。
　　白苏心中一喜，笑道：“瑞儿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母后没事，兴许是今年天气比往年要寒冷许多，再加上这刚过完年，母后处理宫内各种琐事累着了，等过段时间不忙了，自然就精神多了。”
　　“娘娘，您还是告诉殿下实话吧，您这又是咳血又是失眠的，若是今夜还是如此可如何是好，而且您这气色还少不得让几位殿下担心啊，”站立在白苏一旁的王嬷嬷无奈的说道，“殿下，老奴也不知娘娘这几日怎么了，前日失眠，昨日咳血，今日又这般虚弱不堪。刚让太医过来诊脉，只说是劳累过度多休息，可娘娘是习武之人，按理说这点劳累根本不至于如此啊。”
　　夏朝瑞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兴许是母后之前的病又开始犯了，师父给母后的救急药，嬷嬷帮母后熬煮好，今晚吃一副试试看。若没有好转，我便将我师父请来看看。”
　　王嬷嬷点头应道：“对对对，老奴居然忘了还有救急药，我这就去给娘娘熬药。”
　　白苏慈爱地看着夏朝瑞，用手轻轻地舒缓着夏朝瑞的眉头说道：“母后没事的，只是瑞儿的眉头都能夹起一本书了，母后可不想你来我这愁眉苦脸的离开。这天下第一公子再加上俊朗卓绝的外表多笑一笑定会让天下的女子为之倾心，说不定其中就有你的昭清公主。”
　　夏朝瑞闻言无奈地说道：“看来母后还真是没事了，都有精神打趣儿臣了。也罢，谢相还在皇城外等着儿臣呢，儿臣就先走了，明日上完朝再来看母后。”
　　白苏点点头说道：“去吧，等会你阿姐和妹妹会过来陪着母后的，你就放心去做事吧。”
　　夏朝瑞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便离开云影殿。
　　出了皇城，风愁赶紧跟了上来悄悄与夏朝瑞附耳说话告知自己已经送信完成，马上和风川离开，夏朝瑞不耐烦的让风愁赶紧离开，随后与谢渊明一同坐上谢府的马车去了越西楼。
　　“臣谢渊明谢殿下相识提拔之恩，”谢渊明与夏朝瑞落座后，斟酒敬夏朝瑞说道，“自家父被奸人所害后，应州谢氏便由家中叔父作为家主效力于文朝，臣不甘心屈居人下，才将家父这一房人带来京州投奔陛下。所幸陛下和殿下的赏识让我从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到正一品右丞相，殿下之恩，臣无以为报，只愿自此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夏朝瑞亦斟酒举杯回道：“谢相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想到你的才能可以担任右丞相，而且你的身份不会让皇室面对世家时被动。本王在外没有饮酒的习惯，恕不能陪谢相小酌。”
　　谢渊明闻言停下继续斟酒的动作，眼眸中带着一丝精光看向夏朝瑞说道：“殿下说话一向都这般直白吗？”
　　夏朝瑞垂目冷言道：“话说明白了，就方便说正事了，不是吗？”
　　谢渊明假装恍然大悟地说道：“你看看我这愚笨的，居然还想着是殿下太过直接了。”
　　夏朝瑞抬眼幽幽地道：“我还当真以为是我太高估了谢相的能力，没想到谢相还有陪我演戏的本事，不过我只希望谢相能把这本事在陛下面前展示。”
　　谢渊明大笑道：“我就开个玩笑，殿下竟连陛下都不愿称其为父皇，果真生气了。我还记得淳化二十五年，才十岁的你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跟我说，让我在你回京州之后做你的谋士助你铲除世上所有的奸佞。结果到了广平元年就看你披坚执锐指挥三军推翻恒朝，那时我就在想，你会不会跑过来让我做你的谋士助你一统天下开疆拓土。所以我就一直等啊等，终于在今日等来了，你我在这越西楼你想说什么想让我做什么，我早就明白了，也在你十岁那年给出了答案。。”
　　夏朝瑞仿佛释然了某些事情，神色轻松地说道：“淳化二十五年，东营卫忌惮当时还是宁王的陛下的实力，不仅是宁王、江王和文王，就连英勇善战的云王也将嫡子送入都城给东营卫当做人质打消忌惮。幸运的是，十岁的我找到脱身的机会，在跟你说完那句话没能等到谢相的答案就从此消失，直到五年后又出现，成为如今万人尊崇的秦王，才知道当年谢相的答案。”
　　谢渊明叹了口气说道：“一诺千金啊，殿下是准备逼陛下退位了吗？”
　　夏朝瑞摇摇头说道：“不急，母后的毒尚且没有办法消除，我怕把他逼急了，他会让母后一起跟他殒命。何况明日我就向他请旨出使江朝，顺便以在江朝为由多待一些时日暗中处理一些事情，这些时间恐怕足以让他培养一批亲信。”
　　谢渊明疑惑道：“殿下想让我这个刚刚上任的右丞相一人去阻止陛下提拔一些人吗？”
　　“我有时候真怀疑谢相的能力了，你可能会这般蠢笨，本王可不会，”夏朝瑞嘲讽地说道，“我只是让谢相想办法把我的亲信提拔到需要的官职，风愁今日若将信都亲自送到了他们本人手里，那之后的朝堂可就热闹了，谢相的帮手只会越来越多。”
　　谢渊明嗤笑道：“说得那么复杂不就是你写信串通好了你的亲信，在朝堂上结党派和陛下对着干吗？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呢。”
　　夏朝瑞忍住打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谢渊明说道：“那你就等着看吧，毕竟我可没给你写信告诉你具体怎样做，请谢相以后多留点心眼在朝堂之上。本王就先行告辞了！”
　　谢渊明看着夏朝瑞头也不回的走了急忙道：“你让来的越西楼点这么多菜啊酒啊又不吃一口就走了，而且你还没给钱，你别走啊，把钱给了再走！”
　　“有事不吃了！”
　　“没喊你吃让你给钱！”
　　“越西楼是我的产业，你直接走就行了！”
　　“殿下你真有钱又有权！”
　　“废话真多，以后啊准备好你的辩论之才，不要像市井小民一般在朝堂上与人真吵，很丢人！”
　　“我这不是废话！别逼我不帮你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