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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朝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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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皇城
今年九天大陆的冬天比起往年要寒冷不少,陆陆续续进入宫城,站在水桥以南等待鸣鞭的大臣们顾不得一旁负责纠察仪态的御史,有的将手往袖口里面缩,有的呵气搓着手,有的三五成群挨在一起相互取暖。鸣鞭声起,大臣们纷纷整理衣冠过桥时,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像刀一样直往袖口、领口切进去,使身体感受到阵阵寒意。一些受不住寒冷的大臣,咬着牙催促着前面的人,于是,今年最后一次的早朝,大臣们进入文政殿站齐的速度变快了。
进入殿内身体暖和起来的大臣抬眼望去,殿阶下早已等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绯色直裰朝服,腰间扎着黑金色蟒带,黑发束起以羊脂玉簪固定着可见其还未到及冠之年,手持笏板,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不能亲近亦不能疏离,此人正是秦王夏朝瑞。
右相范远河站位离夏朝瑞最近,他细细地打量着夏朝瑞,同时思考着昨晚从宫中听得的消息,昨晚皇长子夏少锦被封爵按制也该入朝议政了,今日却不见人影,反而是皇帝登基时宣旨封爵还未到议政年龄的夏朝瑞入朝议政。看来早朝之后要派人去后宫问问妹妹了,想到这,范远河走向夏朝瑞一拜谄媚道:“臣拜见秦王殿下。”范远河话音刚落,殿中气氛顿时点燃了起来,皇长子夏少锦都没入朝议政,为何其弟秦王夏朝瑞能入朝议政,果然秦王不仅文武双全还深受皇宠,陛下现在应该是在暗示百年后的位置是秦王的了吧。不少大臣见状纷纷走了过来并向夏朝瑞行礼。
“诸位都是父皇的肱股之臣,是我大宁的希望,今日是本王第一次早朝,还请诸位赐教,”夏朝瑞转过身,面向殿外说道,“时辰也快到了,诸位都请站好静等父皇。”
大臣们都应答道:“臣等谨遵殿下口谕。”
这时,汤九出声喊道:“陛下驾到!”
夏开意一边打量着穿着朝服的夏朝瑞,一边走向龙椅。夏朝瑞和众大臣跪地一拜三叩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开意偏头看向夏朝瑞似乎是满意夏朝瑞按时上朝,精神焕发的样子,夏开意点点头高兴地说道:“众爱卿平身!”
夏开意见夏朝瑞和众大臣起身后又继续说道:“想必诸位也看到了吧,朕特许秦王入朝议政,本来朕想今日让皇长子也一起入朝议政,但是昨晚他居然以下犯上,殿前失仪,朕很是愤怒,所以被降为郡王爵,禁足半年,入朝议政的是日后再说。”
范远河心里一惊,昨晚宫中眼线竟未传来任何消息,就连妹妹也没传出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看向一旁泰然自若的夏朝瑞,眼睛微微眯起,不愧是秦王果真有手段,能除掉我的眼线怕是也知道我背地里所做的事情,可惜晚了,天下文人都是我的门生,夏少锦必须坐上这皇位!
范远河思考的同时夏朝瑞也在静静地观察他,见他神色从惊讶到平静,已然猜到范远河心中所想,眸色暗沉,上前一步向夏开意一拜说道:“儿臣谢父皇隆恩,只是儿臣认为如今我大宁按前朝旧制行事,这行事的人若是品行不端、嫉贤妒能,将会导致我大宁政以贿成、官虎吏狼,儿臣恳求陛下,革旧从新!”
话音刚落,大殿内寂静了片刻,范远河及时反应过来,反对道:“殿下慎言!前朝制度沿袭了三百余年,若不是淳化帝无帝王之才,纵容鹰犬排除异己,导致前朝吏治腐败,军队纪律涣散,再加上乐广帝生性多疑,猜忌忠义之士,恒朝才有灭亡之祸。若是大宁继续沿袭前朝制度,依照陛下的圣明,微臣相信大宁会传至千世甚至万世,至于殿下说的革旧从新,微臣想问问殿下,您的革旧从新能保证大宁比前朝延续得更久吗?”
范远河的话让想反对的朝臣们找到了理由,紧接着范远河的心腹吏部尚书方知对夏开意叩拜道:“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变啊,臣请陛下三思!”方知说完话,范远河赶紧用眼神示意依附于他的一些官员,国子监祭酒范远山、国子监司业方越和吏部尚书方知等大部分国子监和吏部的官员都出来反对改制。
大将军杨志远忍不住想要开口再次与他们辩驳,却被一旁的夏朝瑞拉住,夏朝瑞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与刚刚看完夏开意脸色的范远河对视,吓得范远河慌忙闭眼躲避视线,夏朝瑞见状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范大人不敢睁眼和本王说话,是瞧不起本王,还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怕本王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或者范大人认为本王生得太可怕了以至于你不想正眼相看,本王是陛下的嫡子自然有陛下的面相,你这算是大不敬罪吧。本王记得右相掌管刑部,那不如让刑部尚书说说,藐视皇权、殿前不敬应当判处什么刑罚?”
突然被问到的刑部尚书柳行柏,立马出列跪地战战兢兢地说道:“依律法,应当剥夺官爵,午门斩首,夷三族,其后代永世不得为官。但是右相大人官职较大,恐怕与其他官员有利益来往,所以还需在斩首之前交由锦衣司彻查,所牵涉出的全部官员最终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会审定罪。”
范远河猝不及防地被夏朝瑞定下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慌忙跪下磕头恳求:“陛下,微臣只是觉得殿下光芒刺眼,是我大宁之福,所以才闭眼感叹,微臣没有一丝觉得陛下和殿下容貌不佳的想法!”
杨志远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范远河,再看看被天下人赞叹为“天下第一公子”的夏朝瑞,不禁扶额,内心无语。谁不知还未到及冠之年的秦王殿下在宁朝多少世家大族的女娘想要嫁给他,不仅仅是因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更是那一张生得俊俏至极的脸,朗艳独绝,世无其二,就算是一个庶民的身份对着这张脸有权势的岳父岳母家也能将其捧成达官显贵,就是可惜了这嘴像是被毒蛇咬了一样,说话嘴毒得很,开口全挑人痛处。
“没关系右相大人,这罪名确实难为您了,但您的罪名怕是说不完了,那我就挑很明显的说说,我夏朝瑞若不能给您定下死罪,那这秦王我便不当了。”夏朝瑞收回刚刚的神色,拿出奏章肃然地读道,“儿臣弹劾右相:伪造制书,将皇家园林归于自己名下;盗卖官田,以高价售卖给当地世族;滥杀无辜,纵容子女在府中杀害无辜女子及奴仆约三十余人,将其埋于府中;私盗铜矿,私铸铜钱,右相与吏部尚书方知一起将东州和南州的铜矿悄悄地铸成铜钱,儿臣查到如今这私铸的铜钱已在东州和南州的市场出现,若不及时处理恐怕后患无穷,儿臣请陛下秉公处置右相!”
范远河愤怒的喊道:“胡说八道!这些都是秦王你为了排除异己给我罗织的罪名,我是大宁的右相,想定我的罪拿出证据,否则微臣还请陛下治秦王诽谤一国重臣的罪!”
夏朝瑞理都不想理范远河,他继续平静地说道:“儿臣已将物证移交到大理寺,至于人证,想必下朝后玄英卫会将人证交由锦衣司记录口述,事关右相一族生死的大案,儿臣绝不敢胡乱攀诬。”
夏开意听懂了夏朝瑞的言外之意,夏朝瑞怕范远河的爪牙伸向重要的认证,所以不敢将人交给大理寺,但是他在上朝之前与人证谈过,处死范远河只是时间问题。
自前朝淳化帝偏听东营卫的谗言导致衰败,夏开意虽然决定沿袭前朝旧制来稳定兴起的世家大族的野心,但是被世家大族忌惮的东营卫被彻底废除。作为皇帝暗中监视百官动态的耳目必须存在,所以夏开意力排众议成立锦衣司,世家大族对皇权妥协决定允许锦衣司的存在,而皇权对世家大族妥协决定锦衣司受都察院监督。
至于玄英卫,那是夏朝瑞从秦王府五千精兵中挑选五百人组成的亲卫,由秦王府发放俸禄。依夏开意对夏朝瑞的宠爱程度这五千亲军都是从各个军营中挑选出最优秀的士兵组成,再交由夏朝瑞亲自管理又亲自从里面挑选最好的五百人。
夏开意丝毫不意外夏朝瑞查证动作的迅速,装作震惊的模样愤怒地说道:“范远河,朕待你可不薄!你以为你仅靠从龙之功和你的贵妃庶妹就能做到我大宁右丞相之位吗?换做其他人是不可能,你范远河资质平平但是在朕的印象中却是安分守己,所以朕才让你坐上右丞相之位,再加上你掌管吏部、兵部和刑部,宁朝三个最重要的部门都是你掌管,你这也是大权在握了,可如今你却打算谋逆!依朕看来就没必要等锦衣司彻查了,就依秦王交给大理寺和锦衣司的证据,来人啊!将范远河和方齐给朕拖出去斩首!把范氏和方氏的族人全部关进诏狱,所有事情查明后夷三族。朕不想听到任何求情的声音,有任何人求情都给朕以同谋处死。听说这吏部和国子监的官员是范远河的亲信,那大理寺就给朕好好的查查,到底是哪些官员,一并以同谋论罪。至于在后宫中的贵妃和刚封爵的北安郡王是否也参与其中,在锦衣司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相见。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秦王、大将军、卫王、吴王、左相和户部侍郎留下到天骄殿议事。其余人都散了吧。”说完夏开意迅速起身离开了文政殿。
其余大臣因为冬日的寒风冷得脑袋有些麻木,对于刚才发生的事直到夏开意走后才反应过来,只知道东州范氏和南州方氏被秦王查到了谋反,午门斩首夷三族的惩罚,瞬间对秦王心生畏惧,齐声恭送夏开意走后,大臣们害怕秦王搜寻猎物的眼神,迅速结伴离开眼神示意关系好的同僚,到府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