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云见清》白子冉

4、家宴

　　酉时，皇城，文山殿。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宁朝皇室集聚殿中参加第一次作为皇室的家宴。京州夏氏历任家主都与自己的正室妻子恩爱两不疑，由正室妻子亲自选择女子作为家主的妾室，祖训规定家主之位需由嫡出子嗣担任，这也免去了夏氏一族的府宅之斗。前任家主夏修平也就是夏开意的父亲生有三子二女，今日的家宴也算是为夏开意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和登基后没有及时派人宣旨的后宫嫔妃、子嗣进行封爵。
　　酉时是家宴正式开始的时间大家早已入殿就座等着帝后二人宣布家宴开始，夏开意与白苏携手进入殿中，夏朝瑞紧随其后。夏开意坐于殿中主位偏头特地看向夏朝瑞的座位，看见夏朝瑞也安然落座才说道：“诸位，朕自十一月初九称帝，匆忙之下只下旨封了皇后和秦王，再加上朕登基之后事情繁杂，所以诸位才迟迟没有等到自己的封赏，朕这几天差不多刚刚忙完朝堂之事，刚空下来给你们写好圣旨，后天也就是除夕了，今日就举办家宴是为了在年前让大家的身份都变一变，顺便一家人团聚一次过个年。”
　　夏开意的三弟夏开源起身走出席位叩拜道：“臣弟都替皇兄感到辛苦，还好皇兄忙完国事记着我们这些帮不了忙的人，臣弟谢过皇兄圣恩。”殿中其他人反应过来，连忙学着夏开源的模样叩拜谢恩。
　　夏开意点了点头，和白苏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好了，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需要这些虚礼。汤九宣旨吧。”
　　汤九应答了一声后，往前走到台阶上拿出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弟成言、开源。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授七珠王爵，封成言号卫，封开源号吴，永袭勿替。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姐云灼。嘉言懿行，淑慎性成，性行温良。授一品长公主爵，封云灼号端阳。庶妹晩溪授二品长公主爵，封晩溪号静怡。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范氏禾灵，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着即册封为贵妃。黄氏秀、方氏萍雨，雍和粹纯，性行温良，着即册封为贵嫔。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子少锦，才高八斗，温文尔雅，授五珠王爵，封号北安;三子景和，俊秀笃学，逸群之才，授五珠王爵，封号广平。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女予安，知书达礼，贵而能俭，授一品公主爵，封号明达;二女芳玉，聪慧贤淑，端庄识礼。授二品郡公主爵，封号康元。三女千星，无怠遵循，克佐壶仪。授一品公主爵，封号明安。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好了，其他人的封赏等你们回到府上圣旨便到了，诸位开始享用御厨的美食吧。”夏开意指着众人面前的菜肴说道。
　　众人皆动了碗筷吃着菜肴，喝着小酒，互相祝福。这时，夏少锦摇摇晃晃走到夏朝瑞桌前，举起酒杯，醉熏熏的说道：“二弟啊，今日父皇为何没有封赏你啊，我看其他人秦王秦王的叫你，怕不是你私下认为父皇要封你为秦王吧，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本王好歹是北安王，堂堂正正的王，而你什么都不是，嫡子又怎样没有爵位，我是长子又有爵位，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夏少锦话音刚落，殿中一片死寂，大家都埋着头用余光观察夏开意和夏少锦生母范禾灵的眼神，暗自唾弃夏少锦喝多了失态，竟然连夏开意早已封赏皇后和秦王都忘了，刚被封爵的北安王很快什么都不是了。
　　果然，夏开意看着小丑一般的夏少锦勃然大怒道：“混账东西！这是家宴，朕还在这里，你居然敢嘲讽你弟弟！瑞儿是朕登基当日就封的秦王，若不是你这没用的东西害了病被前朝绑了当成人质吓得昏迷，害得你二弟一人拼出血路打开羽都的大门，朕还不知道今日还有没有在座的各位。话都说到这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诸位且听着，秦王是朕唯一的嫡子，是整个大宁都默认的秦王殿下，是我大宁未来的君主，而秦王这个封号永远是夏氏嫡子和大宁未来君主才能获得的，成为太子之前必须是秦王，成为帝王之前必须是太子。而你夏少锦一个庶子的身份，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大宁君主，今日朕能给你爵位，也能撤你的爵位，传朕旨意，北安王以下犯上、嚣张跋扈、殿前失仪，今日撤销王爵 ，改授七珠郡王爵，明日起禁足府中半年。给朕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夏开意刚说完，殿中都大为震惊看着夏少锦被亲卫拖出但没有一人想求情，因为不敢且没有必要，不说秦王夏朝瑞是大宁未来的君主，宁朝不可能由庶子担任君主，就是夏少锦是嫡子，以他的实力与夏朝瑞争斗无疑是送死，现在帮夏少锦求情，不等夏朝瑞这个狠人出手，夏开意护爱子的手段就够求情之人吃一壶了。本想争一争太子之位的夏景和神色暗淡，充满不甘的看着夏朝瑞，夏朝瑞似乎感受到夏景和的目光，喝了口茶讽刺的笑了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夏开意宣布宴会结束。
　　范禾灵被突然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六神无主，等夏少锦的痛叫声传进殿中，才反应过来，跪在夏开意面前哭泣道：“陛下，锦儿也是陛下的孩子啊，今日是锦儿的不对，但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五十大板下去锦儿不死也残了啊，被撤为郡王爵已是对他的惩罚，求求你免了这五十大板吧。”
　　夏开意看着范禾灵哭泣的模样就头疼，范禾灵出身于东州范氏，虽是庶女，但是从小就被主母当成嫡女养大，如今范氏掌权的范远河也是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还需要稳住范氏，至少现在他还是文官之首。于是夏开意摆摆手说道：“来人，贵妃累了，送贵妃回宫休息，免了北安郡王五十大板，朕也乏了，剩下的事情交给皇后来安排吧。”
　　说完，夏开意拂袖而去，走出殿外对身后的汤九说道：“等秦王将皇后送回寝宫后，你让秦王来天骄殿找朕。”
　　汤九点头应道：“喏。”
　　文山殿中，夏少锦的小插曲丝毫不影响宾客们的兴致，夏开意都明说了大宁未来君主是谁，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刷一下脸熟，谁想管犯了大错的夏少锦以后的命运。于是，夏朝瑞周围围满了人和他交谈，不一会，夏朝瑞以醉酒为由离去。众人兴致缺缺，白苏看准时机宣布家宴结束，也走出文山殿。
　　“母后，儿臣送您回寝宫吧。”夏朝瑞在殿外等着白苏，看见白苏的影子赶紧说道。
　　白苏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醉了回殿休息了吗，怎么还在这等我？”
　　夏朝瑞浅笑道：“那是我嫌他们烦才找的借口，您也知道我在宫内不喝酒的，母后您不也让人给我换成了白水吗？”
　　“是啊，我当时还有点纳闷你为什么会醉酒呢，猜到你是累了早的借口，以为你直接回寝殿休息了，没想到你在这等我。”白苏点头称是，一边走一边说，“走吧，送我回了寝宫你也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你第一次上朝可不要没精神。”
　　夏朝瑞上前挽着白苏的胳膊，说道：“是是是，母后回去也要早些休息，明日下朝之后，儿臣再来请安。”
　　皇城，天骄殿
　　“陛下，秦王殿下来了。”汤九轻声在微有睡意的夏开意耳边说道
　　夏开意一震，揉揉眼睛，说道：“让他进来吧。你退下，就不用伺候朕了，朕到时候自己更衣睡觉。”
　　汤九应答后，悄声退下。
　　夏朝瑞走近夏开意一旁的椅子坐下道：“父皇要睡觉了就睡觉，什么大事还要你在这等我送完母后回寝宫才说啊，你看看你都困成什么样子了。”
　　夏开意听完这话顿时清醒，佯怒道：“你以为朕想吗？还不是你一天不让人省事，夏少锦和夏景和谁不知道他们俩那点花花肠子，就你表现得跟无欲无求一样，你两位皇叔都在问朕是不是逼你继承这个皇位了。”
　　夏朝瑞听完尬笑道：“哈哈哈，可这不是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所以他们才会想着去争夺，但是我肯定不同啊，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和他们相争不是浪费时间吗？”
　　夏开意无法辩驳，无奈的说道：“好好好，只要朕说你是未来君主你就是，谁来都不行，但是你赶紧给我把范氏除了，至少在你从江朝回来之后你要给我除了范氏，否则，如今朝中的局面不稳定，你又不在，我未必能压得了范氏和夏少锦的野心。”
　　夏朝瑞脸色一肃，认真的说道：“乱世之中，文臣什么都不是，军队才是立足之本，他们是看着我手上有五千精锐，众多武将的支持，否则没人能够压住这些士大夫的野心啊。打压世族，平衡文武百官的地位，是父皇称帝之后的大事。”
　　夏开意点点头说道：“没错，所以你从江朝回来之后朕便打算开始实行改革，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明天第一次上朝要有精神一点。”
　　夏朝瑞扶了一下额头说道：“你跟母后说的一样都怕我没精神去上朝，那我走了，回去睡觉。明日儿臣将会送父皇一份大礼！”说完夏朝瑞狡黠一笑便离开了天骄殿。
　　夏开意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龙床喃喃道：“这小子，话又不说完，真让人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