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云见清》白子冉

3、棋子

　　羽都，越西楼。
　　“东原巨邑，临江登楼，师姐真是好雅兴,”说话人正是刚出宫的夏朝瑞一边说一边跟着店内伙计进入阁间,“只是这越西楼是大宁消费最贵的食肆，看来今日要让师姐破费了。”
　　阁间内一名白衣女子闻言看向夏朝瑞，纤纤玉手成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小师弟请坐，好歹我也是永州赵氏的嫡长女，请自家师弟来越西楼这点钱也就是小钱罢了。”
　　夏朝瑞端坐在赵语悠对面笑道：“也是，这永州赵氏在前朝的时候都已经是富甲天下了，更何况刚刚才经历战乱，这江朝的新皇应该急需钱财来稳定自己的皇位，我听说那新皇登基当日就封师姐的父亲为镇国公，再一想，师姐是国公之女，这地位实在太高了我怕是比不了。”
　　赵语悠浅笑道：“师弟不要以为这世上只有你聪慧过人，殊不知你根本掩藏不住你的身份，就如同今日你这打扮，看这面料是雨锦，产自文朝只有文朝皇室才有，你从未去过文朝也就不是文朝皇室，这雨锦怎么来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出身于文朝皇室的宁朝皇后所赠，但这位皇后深居简出不会拉拢任何人，这雨锦不可能赠送给外人，那么有这雨锦的只能是皇后唯一的嫡子，也就是宁朝秦王殿下你。”
　　说完赵语悠低下头避开夏朝瑞审视的目光为夏朝瑞沏上一杯茶,夏朝瑞突然直起身子右手紧紧握住赵语悠拿着茶杯的右手，滚烫的茶水微微溢出水珠落在纤纤玉手上，赵语悠皱起眉头使劲挣开被握紧的手，狠狠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直视夏朝瑞说道：“师弟放心，你的身份宗门里面只有宗主和我知道，今日我来就想与师弟商量一件事。”
　　夏朝瑞恢复神态，整理衣冠。一旁的风愁见状明白自家主子进入认真谈事的状态，重新为夏朝瑞和赵语悠的茶杯中斟完茶后走出阁间。夏朝瑞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浅笑道：“既然都知道双方的身份了，就请师姐明说来意吧。”
　　赵语悠感受到夏朝瑞态度缓和了一点，松了一口气，正色道：“你刚刚也说了，永州赵氏富甲天下，被新皇重用，可是江朝惦记着我赵氏财富的不只是新皇，还有正在积攒势力的各位皇子和其他世族，昨日我父亲来信说江朝大皇子向新皇求旨想娶我为大皇子妃，好在新皇早就知道大皇子的野心，再加上新皇不想刚建朝就看到诸位皇子为了皇位争斗，所以新皇怒斥了大皇子，但也没有明面拒绝。我父亲怕大皇子为了获得赵氏的财富不择手段，让我回江朝的路上小心一点。在回江朝之前我才来找你，希望殿下能帮我和赵氏渡过这一劫。”
　　夏朝瑞皱皱眉头，摇头说道：“这件事难办，我能以什么身份帮你，你也知道我是宁朝秦王不是江朝秦王，在他们眼中你我不是一个宗门的师姐弟而是陌生人，何况我与江朝昭清公主还有婚约在身，江朝算是宁朝的同盟，我帮了你，怕是江朝新皇会更加忌惮赵氏，为了保证江朝的稳定，我想新皇应该会培植第二个赵氏，到时候赵氏就会像一块肉被群狼蚕食。”
　　赵语悠内心一怔，绷紧身子，紧握着拳头，脸色苍白说道：“宁朝国力比江朝国力强盛不少，若我与你走得太近势必会被江朝忌惮赵氏有灭族之祸，若赵氏就此顺从，被大皇子利用完了也是灭族之祸，左右都是赵氏灭族，凭什么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灭族，我真是不甘心！”
　　夏朝瑞静静地看着赵语悠，脑海中浮现一名女子的虚影：“阿瑞哥哥，我觉得这天下的文人真是虚伪，自己畏惧东营卫不敢与其争斗，居然将天下大乱的罪名安放到我父王和其他三位世叔身上，只有谢帝师是个好人，只可惜为了不值得的君主丢了性命。我只希望这天下能够有严明的律法和明察秋毫的官员，这样天下的文人就能安心提出治国之策，留下名传千古的墨笔，不必成为权势的牺牲品。”片刻后，夏朝瑞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我已想到两全的办法帮助师姐，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永州赵氏必须从此为我所用，我能保证赵氏一族从此以后没有灭族的危险，赵氏将会是我埋在江朝的第一枚棋子。”
　　赵语悠微微皱眉，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只要秦王殿下能帮我赵氏渡过此次难关，从此我赵氏无灭族危险，我愿劝父亲为秦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夏朝瑞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说道：“还请师姐早日回到江朝了解具体情况，待我处理完宁朝的事情，便会来江朝。今日师弟先行告退，江朝见。”
　　夏朝瑞离开越西楼快要走到秦王府时，看到前方急匆匆向他跑来的小宦官便停下了脚步，小宦官跑近认清了夏朝瑞的面貌行礼说道：“奴才见过秦王殿下，皇后娘娘有事请殿下入宫商议。”夏朝瑞凭借眼力早已认出眼前的宦官是母后身边的人，只是不知何事让母后着急派人寻他入宫。
　　夏朝瑞微微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备车入宫吧。”小宦官一路跑过来累得不轻，夏朝瑞让他坐在马车上歇了一会才问道：“母后有什么事找本王，让你累成这样。”小宦官见权势滔天的秦王殿下关心他内心惶恐不安，紧张的说道：“奴才也不清楚，只是今日陛下来娘娘这用了午膳，说了几句家常要说什么大事应该就只有和娘娘说了殿下与江朝昭清公主的婚事了，陛下走后娘娘就叫奴才来寻殿下入宫了。”
　　夏朝瑞内心明白母后是想问自己的意思，她怕自己被迫联姻委屈自己，是母后多虑了，可是我怕的是昭清公主不愿与我成婚，想到这夏朝瑞紧皱眉头对小宦官说道：“那本王应该知道何事了，不是什么大事，到了云影殿你们就自行退下吧。”小宦官听完夏朝瑞的话内心松了口气，出声应道：“喏。”
　　皇城，云影殿。
　　殿中皇后白苏坐于楠木椅上，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透迤身后，优雅华贵，又用银白狐皮裹住，青丝由羊脂玉冠盘起，拥有了清雅又不失贵气的气质。白苏在殿中眉头微皱不时望向殿外，渐渐地满眼都有担忧之色。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夏朝瑞进入云影殿后跪下向白苏行礼道。
　　白苏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松了口气，舒展眉头说道“：快起来吧，坐着母后跟你说说正事。”
　　夏朝瑞起身后坐在白苏旁边问道：“母后要跟儿臣说的正事可是我与江朝昭清公主的婚约？”
　　白苏微微吃惊，随即释然说道：“难怪世人都说我家瑞儿是天下第一公子，这般简单的事瑞儿怕是早就猜到了，这里就只有我们母子两人，母后要让你说句实话，你是否真的有意迎娶昭清公主？”
　　聊到昭清公主，夏朝瑞不禁挑眉，眼底尽是笑意，白苏看见夏朝瑞的神色隐约猜到几分继而又说道：“好了，看你的神色我知道答案了，你迎娶昭清公主本就是不可违抗的事实，只不过嘉祥殿的那位和你的那些兄弟怕是坐不住了，你可要做好如何处置他们的打算。”
　　夏朝瑞浅笑道：“母后放心，我是御赐九珠亲王爵，又以最显地位的秦字为号，父皇特许我拥有五千亲兵，明日入朝议政，况且我是嫡子，我那些兄弟想要越过世族的世俗礼法坐上皇位根本不可能。世族和寒族都强调嫡庶之分，我不会像父皇那样长子是庶出的，乱了礼法。”说完夏朝瑞眸色一沉食指和中指轻轻敲着思索着。
　　白苏提醒夏朝瑞说道：“如今不论是一州大族还是平民百姓，继承家业的人永远都是嫡子，只不过没有了嫡子，庶子继承家业也是被允许的，所以我怕的是他们忍不住动手除掉你，总之瑞儿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夏朝瑞回神过来，抿了一口茶水说道：“母后不用担心我，清风宗的人会护我周全的，只是我担心他们对母后、皇姐和皇妹动手，明日我就派武功高强的女子贴身保护你们，母后让人留意用于身上的所有东西就行，待我将宁朝的一些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去江朝商议与昭清公主婚约一事，我走之后你们注意饮食起居万万不能被旁人有机可乘。”
　　白苏点点头说道：“母后知道，瑞儿你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我现在就只想看你、你皇姐和你皇妹成家。说到这，母后很好奇这江朝的昭清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听说她在江朝断了不少大案子啊。前朝还没灭亡之前，你父皇与你其他三位世叔各自镇守在家族的属地，相互之间很少能见到面，就不用说他们各自的家眷了。”
　　夏朝瑞回忆起小时候与昭清公主见面的情形，笑道：“跟我年纪相仿，应该是个好看的女子吧，江朝人都称她为玉人判官，也应该很聪明。不过这样的女子估计不愿这么早就嫁人，等我及冠时我要与她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行了行了，既然喜欢断案，这昭清公主估计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就跟着母后一起去家宴吧。”白苏缓缓起身看着傻笑的儿子，打趣的说道。
　　夏朝瑞微微抿唇，正色地应道：“喏，谨遵母后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