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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朋狗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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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
廖华生伸手就去拿桌子上的酒瓶子,可拿起来才发现手里的酒瓶子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他斜着眼睛摇了摇翠绿色的酒瓶子,迟钝的神经终于确定了手里的瓶子过于轻飘飘的时候,他随手就将绿色的玻璃空瓶子从身后的窗户口扔了下去。
毫无意外,“啪”的一声巨响在楼间回荡,很快,就楼下传来了一个大妈的嘶吼声:“哪个短命鬼又往下面扔酒瓶子!天天扔天天扔!怎么没喝死!”
“草你麻痹!”廖华生本来就已经有点上头了,这口气可忍不了,开口就反击,“老子想干嘛就干嘛,谁敢管我!”
廖华生一开口,整个绣花鞋厂旧职工小区又安静了下来。
住在这个老旧小区的大多都是些外地来的租客,而这个廖华生在这个老旧小区里更是出了名的“恶人”,不仅是长得恶,整个人也是满身恶臭。
廖华生在这个小区租住了也有小三年了,可他每天除了到处游荡外就是在这个小区里搞破坏。
尤其是喝醉酒的时候,这砸酒瓶都已经成为了他的“必备项目”之一了,所有住在这里的老老小小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一出表演。
“呵!还治不了你!”廖华生得意洋洋扬起了下巴,然后又开始催坐在对面的肖健喝酒,“来!继续喝!不用管这些卵人!”
肖健,男,30好几了,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人模狗样,可惜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依旧是一事无成。
细算起来,肖健和廖华生认识也已经有八年多,不过中间有几年年去广东打工去了。
这次回来能遇上廖华生也算是久别重逢了,所以廖华生这才死活拉着他去自己家里喝几杯。
“廖哥,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肖健朝廖华生敬了一杯酒说道。
“唉!”听肖健这么一问,廖华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看看哥哥我,没混出头呀!”
肖健看了看廖华生,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块钱,又扫了一眼整个出租屋,除了那个发黄的立式空调,其余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中古旧家具,几乎看不到成套的东西出现。
“没事,就是运气不好!明年财运就来了!”
尽管肖健这么安慰着,可他心里也清楚,就他们这些二混子,想要出头,除非是买彩票一夜暴富,否则出头可能性几乎为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当然了,廖华生可没肖健那么清醒。
他一直就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就是因为运气不好,他就觉得自己身上有隐性精英基因,等哪天时来运转,必然是一鸣惊人,举世震惊。
“想当年,我麻将馆生意开得红红火火的,多好!谁知道突然就开始扫赌,要不然我现在至少也得是个百万富翁了!”
“现在钱不好赚,老哥哥还是在等一阵吧!等风口来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首先,好汉不提当年勇,其次,当年廖华生的麻将馆生意也没有他说得那么好。
他的麻将馆生意在鹿城辗转开了好几家,规模最大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四张麻将桌一起开工,就算他不赌,离百万富翁也还差得远呢,更别说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赌鬼。
说起来,肖健也是跟着朋友一起去廖华生开的麻将馆打麻将才认识他的,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也就他们几个年轻点的还能跟他说上话了。
“对了,当年每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廖华生说的这个“小子”叫辛正根,跟肖健是同乡,也算是发小。
他们两个一起从老家出来打工,这么多年了,肖健和辛正根两个人一直都混在一起,两个人平时就跟屁股和屁股后头的影子一样形影不离的,这次没见到辛正根跟在身边廖华生都觉得有点意外。
“唉,别说了,老哥你以后遇到他能避就避吧!”说起辛正根这肖健表情都变了,本来话都吞回肚子里了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对了,他要是借钱,老哥你可千万别给!一分钱都别给!”
“怎么了这是!?”廖华生听肖健语气,似乎是大事不妙,瞬间眉毛就竖了起来,“还闹矛盾了?”
“算不上,他呀!沾上那玩意儿了!”
肖健说着,手上做了一个吸的动作,廖华生一下就明白了:这辛正根是染上毒品了!
“多久的事了?”
廖华生记得之前还听谁说过这两个人在广东哪个厂里打工来着,怎么这会儿都已经成这样了!
“不清楚,”肖健摇了摇头,“反正这人是已经废了,我还有点东西在他那里,过两天就搬走了。”
听肖健这么说似乎两个人还住一起,廖华生忍不住又问了:“你跟他住一起都不知道?!”
“我也不懂那玩意儿呀!我哪知道他是吸毒!”
肖健经常看到出租屋桌子上摊着一张张银色的锡纸,可他一直以为就是辛正根嚼口香糖乱扔在那里的纸,要不是前些日子正好回家撞见他在那里吸,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呢!
“趁早断了也好,你也可以跟你对象好好处,男的还是找个女人好。”
“啊??”肖健一脸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别装了,你看你脖子上挠的,还挺烈哈!”廖华生指了一下肖健脖子上的痕迹笑得“神神秘秘”的。
“啊!?呵呵呵……”肖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抓痕,只能用笑掩饰尴尬。
其实这脖子上的伤根本就不是什么对象挠的,而是被洗浴店里的那些老少娘们给抓的。
说起来也是丢脸,肖健跟辛正根吵了一架后就从出租屋跑了出来,到处瞎逛的时候刚好就逛到了一家洗浴店门口。
本来想着进去“消费”一波,做做大爷,没想到价钱没谈拢不说,还被妈妈桑和那女的抓着头发打了一顿,这才给挠得身上一道道的。
当然了,肖健不会告诉廖华生自己脖子上的伤是被妈妈桑给挠的,所以赶紧转移话题:“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对了,嫂子呢,怎么没看到嫂子?”
“呵!”说起自己老婆,廖华生脸色立马就变了,满满都是嫌弃和厌恶,“我管她是死是活!”
对于廖华生这种人来说,升官发财死老婆就是他的终极愿望,可惜,他是一个愿望都没实现。
升官没那资格,发财没那运气,老婆死了会没地方吃饭了,没办法,他只能一边厌恶着年老色衰的老婆,一边吃着她买来的米填肚子。
其实黄赌毒家庭基本都一个样,尤其对于赌狗来说,骗女人结婚就是为了繁育跟他姓的后代、延续他的优良基因,养他全家自然是理所当然,反正也没人会说他什么,在外人看来他才是理所当然的那个顶天立地的养家好男人。
“算了,不说那个老女表子,咱们继续喝!”
“呵呵,来,敬老哥一杯!”
刚开始的时候肖健本来还想跟他借点钱,结果越聊越郁闷,听着他自己过得也不怎么样,也没好意思开口。
看起来欢快、其实满满都是表演的两个人还在假装很开心地把一杯杯的便宜啤酒灌进肚子里。
就在廖华生吹着牛逼畅想着未来暴富与肖健推杯换盏倒酒的时候,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肖健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沧桑、一身寒气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廖华生的老婆林凤梅。
林凤梅见廖华生又在跟狐朋狗友在家里吃吃喝喝不干正事是掩不住的嫌弃,看向肖健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厌恶。
见肖健坐在那里扭过头看着她,她是招呼也不打,扔下手里发黄的矿泉水瓶就从他们两个旁边略过,直接往房间走去。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又是“嘭”的一声巨响。
肖健自知无趣,赶紧起身对廖华生说道:“老哥你看,嫂子回来了我就先走了,有机会咱们再聚啊!”
“哎哎哎!别走呀!还剩了几瓶酒,喝完再说!”
廖华生不是没看到林凤梅的脸,他也自知尴尬,但是面子比天大,挽留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不了不了,下次吧下次吧,等什么时候我们兄弟们聚齐了再好好喝一顿!”
都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肖健自然也知道廖华生只是在客套,所以也做足了铁了心要走的架子。
两个老油条来回拉扯了几次,廖华生也不再挽留,只是把肖健送到了门口就转身回去了。
见廖华生关上了门,肖健也是心里也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说寂寞有点矫情,说难受又有点过了,总而言之心里空落落的。
“去哪里?回去吗?”
他抬头看了看走廊外黑漆漆的天,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这才又迈着沉重的步子数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去。
结果刚走没几步,肖健就听到了楼上廖华生那房子里传来一阵碎玻璃混着座椅倒地的打砸声。
肖健摇了摇头,之前的那点落寞瞬间被楼上的柴米油盐给盖住了,赶紧加快了脚步往楼下走去。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朝大门往外走的时候,有人也悄悄地把头伸出走廊,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