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拂过的世界》谒晚

4、第 4 章

　　费博纳是直辖于帝国的自由市。它主要经营着帝国内部倒买倒卖的生意。一带洪河贯穿城市始终，归入东海。
　　令人惊讶的是，费博纳并不处于大陆核心位置，甚至边远得靠近东部海洋。它依靠着先辈周游各国打拼出来的名声与贾人们过硬的商业手腕，成为了一个久誉盛名的商贸城市。
　　这是由一群人凭借一条河创造的繁荣昌盛。
　　二人被守门人准许入城后，便开始观察这个陌生的城市。
　　太阳已西沉，天空将暗未暗，一条蜿蜒的河流率先映入眼帘。清澈的河流映着一弯弦月，天色与水光融为一体，和谐而静谧。
　　洪河畔的市场已经关门了，但仍能看出白日熙攘的痕迹——石板路上有散落的材渣与废料。可以想象，当明日太阳再度升起，人们也将再度在此相聚，在叫卖声中度过又一天。
　　在这惬意舒适的氛围中，迪伦倦了。他打了个哈欠，朝着灯火通明的住宅区走去。伊里安紧随其后。
　　这里的人们真富有。迪伦想，居然点这么多灯。
　　东瞧瞧西逛逛，二人走进了一家客栈，隐约能听到其中吟游诗人唱着赞颂着奥斯汀的功绩的歌曲。

　　火神诞下了奥斯汀
　　他自火光中走来
　　烈焰烧铸了他的容颜
　　……

　　迪伦掂了掂放钱的布袋，借风传讯告知逐风在门外等他后，进店。
　　客栈入口处的柜台上标明了一晚房间的价格，1金币6银币。
　　迪伦看了一眼，转身就走，正巧被伊里安堵住了门。
　　“怎么了？”他不解，问道。
　　“好贵。”他低声道，“我去其他客栈看看。”
　　两人出了客栈。
　　“你也不住吗？那客栈装潢不错，你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钱？我可缺。实不相瞒，我上有老下有小…”伊里安张口就来，“我大哥是优秀的术法师，在十多年前的大战中战死沙场，我母亲虽然还在但已是风烛残年，唉，我还时常在想，我几天前与她的告别会不会是此生我与她见的最后一面……”
　　“……”这么惨？迪伦没敢把心里话直接讲出来怕伤他心。
　　虽然他只是个16岁的少年，但照顾别人的自尊心这点数还是有的。所以他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伊里安，并在内心想着以后要对他好些。
　　“至于四弟……”伊里安对上迪伦带着怜悯同情却又想掩盖的神情，顿了顿，“这你也信？”
　　迪伦的双目立刻暗淡了下去。
　　“小迪伦，你也太好骗了。”接着，伊里安难得敛了敛笑容，“可别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难道领…皇帝陛下说过的也不信吗？”迪伦立刻反驳。
　　“奥斯汀也是人，他会说谎不是很正常？”伊里安装着没察觉到句子中的生硬，反问。
　　“可我们作为臣子，就该听从他说的话。”
　　“……”伊里安沉默了半晌，“他要你死，你会去死吗？”
　　迪伦脑海中浮现的是领主大人的身影。
　　“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吧，一定是我犯了大错。”
　　“可是你没有犯大错，只是他想让你去死呢？”伊里安轻叹着气说道，他注视着远处的湖面，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是领主大人的话。
　　伊里安对这死脑筋不愿再纠正什么了，随口岔开话题：“是，是。前面好像有间客栈，我们去看看吧。”
　　“嗯。”
　　这间客栈简陋了许多，门边的木头有些发霉了。柜台上一只白猫在篮子里呼呼大睡。
　　还没进门，正咬着面包的大胡子掌柜便冲他们挥了挥手：“没房间了。”
　　两人又接连逛了几条街，几间客栈不是打烊了便是已满员。
　　“怎么办？我们要露宿街头了。”伊里安说着沮丧的话，却一点没有沮丧的模样。
　　“可惜那些有屋檐的地方已经被其他人占了。”
　　“不过，那桥洞看着不错。”说着，迪伦便牵着逐风朝桥洞走去。
　　“小骑士，你认真的？”伊里安跟上。
　　“不如我们去第一家旅店拼间房吧，这样便宜些。”伊里安提议，“住桥洞着凉了还要花钱买药。”
　　“谁着凉了花钱买药。”迪伦低头掰着指头算了算价格，53银币。虽然这价格仍然是上一间房的两倍，不过顾及这是贸易市，还是十分友善的提议。
　　于是他欣然答应。
　　两人重返第一间客栈。
　　里头的吟游诗人还在歌唱。

　　……
　　完成了神的考验
　　取代了来自地狱的暴君
　　这是众望所归
　　众望所归
　　……

　　两人付完钱，拿到钥匙打开门。
　　屋内，一方桌子上摆着鲜花，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这间屋子可比上一间好多了。”伊里安环视四周后，一屁股坐到柔软的床垫上。
　　迪伦在点柴火。这柴火也有些湿，应该是那场暴雨导致的。
　　伊里安一挥手，壁炉烧了起来。
　　迪伦愣了一下，随即被伊里安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你能和逐风能通灵识？”想到之前到马厩时迪伦的举动，伊里安随口问道。
　　迪伦仰头，望了他一眼，有些骄傲地说道：
　　“我是风元素的术法师。”
　　伊里安仰躺在床上，察觉出他语气中的自豪，十分配合：“好厉害。”

　　清晨，迪伦在一片吆喝声中醒来。
　　他翻过身去，险些与伊里安的头撞在一起。
　　伊里安还在睡。
　　迪伦借此机会大肆打量他的脸。
　　他的面容刚毅，脸部线条利落，如同是刀削出来一般，充满了萧杀威严之气。
　　……就是那三颗大痣平添了几分滑稽。
　　他面无表情时原来是这副模样。迪伦心想。平时的他总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
　　他起身来到窗前，向外望去。
　　一片码头大咧咧呈现在他面前。
　　阳光照在水面上隐约映出两岸的倒影。码头边来往的船只不断，商人和随从不断地装货卸货。货物装在箱子里，打开验货时能看到香料、服饰。在陆地上，货物大多是用马和四轮车运输的。一辆辆车从码头行至远处的市场。市场人群熙熙攘攘，远远看去大多是穿着长裙的妇女。叫卖者扯着的嗓子在屋子里都能听到——
　　“卖陶罐啦！新烧制的陶罐……”
　　掺杂着孩子们玩耍的叫声。
　　先下楼吧。
　　迪伦这么想着，回头，见伊里安正托腮斜卧在床铺上看着他。
　　“醒了？”迪伦随口寒暄。
　　“嗯，我好看吗？”
　　伊里安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让迪伦愣了愣。
　　“啊？”
　　“算了算了。”伊里安挥挥手，见迪伦收拾东西正打算出门，笑着问道：“要出门？”
　　“嗯，出门走走。”
　　“打探消息？我也去。”伊里安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