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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向日葵终于朝向属于它的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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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溜走，转眼间十二年的学习生涯迎来谢幕的演出。
台上的演员摩拳擦掌，他们要用所学的知识，画一副多彩的风景画，告别少年的青春。
“我撕了喔！”
许蓝轻轻撕开倒计时的贴纸，同学们欢呼雀跃，老师慈祥的看着这一批花朵，马上就要开花。
高考倒计时1天。
“张张，你想考哪所学校？”许蓝又坐到张张身边，林乐之不在，这地似乎成了他的专属。
张张停下手中的笔，撩了一下粘在她脸颊上的长发，说：“我想考浙大，离家近。”
“我觉得你能考清华或者北大。”
张张哈哈地笑，“我想留着这里，乐乐需要我照顾。那班长你呢，想考哪所大学？”
许蓝单手撑着脸，脱口而出：“我也想考浙大。”
张张的拳头碰上许蓝的，两人相约要上同一座大学，选同一个专业，再来四年相爱相杀。
王老师不知足何时走进来，他喊了几声班长无人应答，这才看见教室后相谈甚欢的一男一女。
王老师起了怒意，她强压着勾勾了嘴角。
许蓝像只偷吃被发现的野猫，他低着脑袋，脚步抹油般窜回他的地方。
王老师高举着一叠厚厚的东西，接由着分摊给各科代表。
“去年高考有老师忘了拿准考证去考场，害得有同学差点无缘高考。今年准考证由大家自己保管，只有一份。”
有同学就问：“老师，那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
“那就认命去打工，高考不只是考试才开始筛人，是从进入高中就开始筛人。对高考都不重视的怎么会考上大学呢？”
那位同学不再出声，不知是被怼得哑口无言，或还是羞红了脸。
准考证都是统一薄薄一张，仍然还能闻到油墨和新纸的味道。
张张不太喜欢黑白色的照片，她见过原照片，年少的酒窝泛着羞红，眼睛里散发着涉世未深的纯真。
再一比对这没有生气的黑白照，倒像极了她的天真被踩碎在脚底。
正感慨着，张张似乎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刚抬头就看见站立在人群中的向倩。
她不知何时回来的，她烫了一头大波浪，似如水波纹，圆圈样式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她没有错校服，天蓝色的露肩吊带裙延伸到大腿上，两条腿又细又长。
她站在人群中耀眼，瞩目。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张张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张张看得出神，不自觉屏蔽了周围人的动向，眼前突然映入许蓝的脸庞，张张被吓得身子往后一仰。
许蓝急切去拉却不慎撞倒桌上的水杯，无数块玻璃碎片尖峰冲上。
张张双手在空中乱抓了几下俨然摔倒在地。
大动静惊扰了同学，目光齐聚。
向倩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许蓝小心翼翼将她扶了起来，怎知她刚站直身子就立马瘫软在地。
张张朝着刺痛处定睛一看，一块手指粗的玻璃碎片深埋腿肉。她刚刚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坠地的麻木。
许蓝手足无措，他蹲在地上，呆滞地望着那块玻璃。
他心乱如麻，隐隐约约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
张张瞧见他双眼无神，猜到了几分，他在责怪自己。
周围的同学宛如街上的陌生人，一生的乐趣无非就是看人遇灾，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彰显自己的生活多姿多彩。
张张撑着桌子站起来，她倒不是很痛。她扶着墙慢吞吞走出去。
半响，许蓝如梦初醒，飞快的跑出去背上张张直奔校医室。
班级里你看我我看你，毫无根据地编造两人的八卦。
医生在伤口周围涂抹了药水，她拿着镊子夹了一下空气，温柔地说:“可能会有些痛，你要忍一下哦。”
张张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许蓝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只感觉有东西从肉里抽出来，紧接着是冰冰凉凉的揉搓感。
许蓝捂着很紧，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还渗出了汗。
他比自己还紧张，张张轻声笑了一下。
“好了，伤口不深，不要碰水几天就好。”
医生刚说完，许蓝就把手挪开了，张张回头看他，他嘴唇被咬得发红。
两人并肩走，许蓝的手一直发在张张身后，时刻提防着她突然跌倒。
“真的不用我背你回去吗？”许蓝说。
他问了五次，校医室到教室有三栋教学楼的距离，石板的小路坑坑洼洼。
“不用，我能自己走的，我知道你想做些事情平复你心里的愧疚感，你不用这样的，你又没错。”
张张大步在前，不知许蓝有没有听进去，他到放学前都是一声不吭坐在座位上。
下课后同学们都走光了许蓝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鼓起勇气朝张张走去，在她的木讷下递出一个信封。
“你心情好一些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许蓝就拿起书包走了。
后天高考，今晚和明天都不用来，张张收拾东西回去再巩固一些，却发现她的准考证不翼而飞。
她记得她夹在一本书里，她翻遍了其他书都找不到。
墙上的时钟从五点走到六点，她垂丧的走离开。
张张回到家里就把信封放到桌子上，后来被风吹掉，飞进桌底下。
她没再见到，就没再想起。
高考那天张张去的格外早，但显然她不是第一个，校门外早就挤满了家长和考生，叽叽喳喳吵得烦人。
张张站到一个少人的角落，狼吞虎咽吃着烫嘴的早餐。
突有几人走来，遮住的张张眼前的光。
张张抬头，嘴角挂着米粒，像极了街上翻垃圾桶寻吃的乞丐。
向倩捂嘴笑了笑，“张张，我们班的大学霸，听说你准考证丢了怎么还能来考试啊？”
她对旁边两个跟班说:“没有准考证的人去考试，怕是会被拦在门口吧？”
几人哈哈大笑，张张呵呵一笑，嗤之以鼻，这三人上流社会的打扮跟乡野村妇的作态丝毫不搭。
张张心生一计，装成慌忙的样子翻遍了全身，顺着她的话说:“我准考证呢，我准考证去哪了？是不是你们拿了。”
向倩微微勾起嘴角，拿出一张准考证在她眼前晃了晃，激得张张动手来抢。
“想要？到人多的地方学三声狗叫就给你。”
张张气得要抬手打她，却被她的跟班用力往后一推撞上栏杆。
张张整个身子发麻，她跌跌撞撞要去抢，再次被推回墙上。
向倩轻声一笑，抬起张张的下巴，“你学狗叫三声就给你。”
张张宁死不从，唾了她一口，激怒了向倩，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在脸上，向倩突然放开了她。
考生不断往学校里涌进，张张站起来打算抢完就跑，不曾料想到向倩把准考证撕扯碎片，潇洒的在空中飞舞。
“撕得好，撕得好！”张张边鼓掌边往学校走，她突然从身上掏出一张准考证挥了几下，笑着说:“倩姐，看看你刚刚撕的是谁的吧，我要考大学，再见了！”
一溜烟她就跑进学校里，向倩呆着原地，缓缓的拿出另一张，是张张的。
她撕了她自己的。
前晚，张张走的时候看见监控室的灯还亮着，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敲响了门。
里面只有校长一人，不知在做什么，看见张张神色有些慌张，了解来意后爽快的答应。
十二年的青春凝聚成两天，随着“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铃声的响起，考生们放下了笔，年少的青春就此落幕。
张张和同学们回到教室里，她没看见许蓝的身影，单纯地以为他来不了。
许落落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喊:“班长高考没来，毕业晚会也没来吗？”
这一声让许多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不可能吧，班长那么拼命的学就为了考好大学，你是不是看错了？”
许落落使劲摇头，她跟许蓝同一个考场，他位置比较靠前，抬头就能看见，可那个位置已经空了两天。
班级里瞬间吵闹起来，王老师从外面进来一声不吭的走到讲台上，默默地看着争吵的学生。
过了一会，王老师说:“班长走了，在高考前一天晚上，从七楼跳下，不治身亡。”
刹那间，全班都安静下来了，喝水的忘了吞咽，争吵的肢体停在空中。
寂静的可怕，王老师低着头发出抽泣声，同学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水，这一刻他们格外的团结一致。
这天晚上，没一个同学会笑着离开。
张张颓废的坐到沙发上，旁光瞅见了桌底有什么，拿起来一看是许蓝给她的信封。
信封里有一朵向日葵干花，他曾跟许蓝说过，不开心就看看向日葵，要向阳、乐观。
向日葵的花瓣已经落了几片，不完整了。
还有一封小小的信。
「张张，谢谢你那天安慰我，我从来没有跟一个人说那么多，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说那么多话。
我要走了，谢谢你让我见到了一缕阳光，我走之后你要忘记我，我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张张看完，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捏住她的心脏，猛得一痛，她倒在地上快要喘不过来气。
如果那天她看了信，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他本可以坐到考场上奋笔疾书，本可以拿到心仪大学的通知书，本可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
可这一切都毁灭这一封未拆开的信里。
张张望着向日葵，脑海中浮现那天的西湖边，许蓝走在前头，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突然回头，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