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之歌*神里绫人》林植哦哦哒

16、无月之夜

　　在短暂地收拾好心情之后，塞西莉亚和全体社奉行都面对着从来没有过的情景——家主不在的日子。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大家都严阵以待。

　　绫华与托马按照绫人之前的吩咐一条条地安排人手去做，小春那边也与终末番对接好，让其监测各奉行内部关系，社奉行的卫兵也加强周边防范，防止歹人趁虚而入。但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所有人无法预料，只能静静等待事情的发展。而经过大幅度的情绪起伏，塞西莉亚的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住，便只能卧病在床，意识也不是很清楚。远在天领奉行的神里绫人，则规规矩矩地接受了审讯，虽他自知自己无罪，但心里隐隐地总在担忧有什么事会发生。

　　总之，在家主新婚不足两月内，阴云便笼罩在了社奉行的上方。

　　两天很快过去，在这段时间内，舆论果然如绫人预测得那般，民众对一向宽厚仁慈的社奉行产生怀疑。尽管社奉行再三强调是海乱鬼威胁神里夫人的生命安全，家主大人为保护夫人才出手。但一些捏造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诸如“神里夫人用海乱鬼身上的祟神做试验，导致他们死亡，海乱鬼才不得已反抗，却被神里绫人全部绞杀”、“海乱鬼只是想请夫人治病，却被神里家主忌惮而遭屠杀”、“神里夫人根本没受伤，只是神里家主以杀取乐”等。消息越传越多，也逐渐离谱，社奉行与神里家，在流言里逐渐变成暴虐专制的贵族阶级，而失去了他们本来的面貌。

　　但也就是因为一些流言过于夸张，加之社奉行在民间一向有很高的声望，稻妻民众目前并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些说法。但绫华深知三人成虎的道理，如果任由舆论发酵，就算民众第一次不会信，第二次不会信，那第三次、第四次之后呢？潜移默化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况且现在天领奉行迟迟没有把绫人放回，更是滋生了舆论的发酵。

　　这些舆论出现的太过突然，按理说案件的细节只会是天领奉行知道，但九条裟罗和现任家主九条镰治都是正派人物，定不会使这些卑劣的小伎俩让社奉行垮台。而天领奉行内其他敌视社奉行的老顽固们，不敢也不能散播这些消息，至少是不敢直接通过自己的手下散播，那这背后又是谁支持的呢？绫华默默思索。

　　“小春，让社奉行的忍者去消息散布最快的地方蹲守，定要查到消息的源头。”

　　“万国商会和稻妻城，我会安排的，大小姐。”

　　“嗯，托马，我下午去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走一走，商定一下相关事宜，你安排一下。”

　　“好，小姐，神社那边？”

　　“今天来不及了。而且八重宫司大人向来讨厌这些政治事务……请她为我们作证，害，明天我们再去打个招呼，但八重大人愿不愿意就不好说了。”

　　“小姐，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能做的。”

　　“嗯……”

　　绫华有些无力地垂下头，她很害怕事情做不好。从小到大，她努力追上哥哥的脚步，从剑术上，从政务上……哥哥乐于和她在剑术上比试，她甚至赢过哥哥！那是绫华一直骄傲着的事，哥哥笑眯眯地对她说，“绫华长大了哦。”但在政务上，哥哥把和民众的工作交给她，而上层的会议和协定，绫人总不让她参与。绫华知道，哥哥希望她单纯纯粹一些，她也便不再主动参与。但如今情况危急，再艰难未知的事，绫华也只能去做。

　　“对了，嫂嫂怎么样了？”

　　“缇娜在照料着，已经能走路了。需要她做什么吗？”

　　“不用，哥哥走之前叮嘱过我们的。”

　　“好，那我们出发吧。”

　　塞西莉亚静静地坐在房间里，这几天她鲜有出门。她看着社奉行上上下下都很忙碌，她也想帮上什么忙，但绫华和缇娜总说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塞西莉亚就在房里，喝着一杯又一杯的茶，翻了一遍又一遍绫人写下的公文，沉默又难过。

　　“小姐，喝药了哦。”缇娜轻声打断发呆的塞西莉亚。

　　“嗯？嗯。”

　　在这件事上塞西莉亚总是很听话，她是不太怕苦，接过药便一饮而尽。

　　喝完塞西莉亚便用手帕拭去残留在嘴角的汤药，抓住缇娜的袖子问道，

　　“缇娜，外面怎么样了？不要再骗我，他没回来，我就知道事情没有结束。缇娜，如果你还把我当小姐，就请如实地回复我。缇娜，算我求你，我很担心大家……”

　　缇娜看着塞西莉亚，她真的瘦了很多。

　　“为什么不说话啊缇娜。”塞西莉亚摇着缇娜的衣袖。

　　缇娜坐下，认真地跟塞西莉亚说，“社奉行确实遇到麻烦，不过我们能做的少之又少。按照他的意思，你只需要休息，我只需要照顾你。”

　　“但，但是一定有我们能做的对不对。我可以去天领奉行作证呀，我看到了一切啊。”

　　“……小姐，你看看你现在身上的伤疤。不要再这样了，我只希望你平安，他也是。”

　　塞西莉亚觉得好笑，明明是因为自己发生的动乱，所有人却轻飘飘地以保护她为借口，将她隔离在外。

　　塞西莉亚放开缇娜的衣袖，重新端坐，正色道，“缇娜，我确实是你的小姐，但同时，我也是社奉行的家主夫人。我不管他跟你们说了什么，他不在，你就得听我的。我从来不需要这种窒息的保护，塞西莉亚花从不生在温室，在蒙德是，在稻妻也是。”

　　“小姐，你去哪！”

　　“我去找绫华。我跟你说了，不要拦我。”

　　塞西莉亚推开房门，刚好看到绫华和托马从房内走出，“绫华！”塞西莉亚高声叫住她。

　　“诶？嫂嫂，你怎么出来了？”绫华一面迎过来，一面说道。

　　“长话短说哦，社奉行遇到了麻烦对吧？不用搪塞我，直接跟我说，起码让我做一点事情。好吗绫华？”塞西莉亚拍着胸脯急切地对她说。

　　“这……哥哥他……”

　　“绫华！你比我更清楚他，他永远只是把危险留给自己。但你会为了你的哥哥努力奔走，那我同样可以为了我的丈夫。他不能剥夺我的权利，你懂我的吧，绫华！”

　　绫华的眼神坚定起来，自己确实一直太依赖哥哥了。这一次，她要救哥哥，和塞西莉亚一起。

　　“我明白，那我们一起。托马，不用说什么，我们决定好了。”

　　绫华握住塞西莉亚的手，“这次，就让我们来。我下午会去另外两奉行磋商，就拜托你去神社与八重大人协商了。不过八重大人心思难猜，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嫂嫂就去摸摸她的心思，看看八重大人的态度，也让我们有个底。”

　　“好，谢谢你，绫华。”

　　“只是为了我们共同珍视的人。”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用眼神传递信任。不管在人生的什么阶段，陪伴和支持，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绫人永远把陪伴和支持留给她们，但他从来没有索取过什么，但是，他也需要，尽管他不承认。

　　【天领奉行内部】

　　尽管相当于被幽禁，绫人还是悠闲地喝着茶，他低头吹去茶水上的热气，悠哉悠哉地抬眼，对着面前的九条天业说，“你老如此高寿还每日来看望我等晚辈，真是折煞我了。不过社奉行事务实在繁忙，可能不能再陪您老人家咯。”

　　“呵呵，神里家主还是言辞犀利啊，倒不像你父亲，他可真是温和哈哈哈哈哈。”九条天业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提醒别人的伤痛，是他最爱干的事了。

　　绫人只是笑笑，“家父确实如此，多亏家父温和造就了社奉行的良好声誉，社奉行才得以东山再起呢。”

　　这类话，绫人已经听得太多了，总有人想一遍遍掀起他伤口上的痂，但他的伤口早已结成了疤。再去掀开，也无异于隔靴搔痒。

　　九条天业早有预料，但他毫不担心，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重提旧事。

　　“哈哈哈哈神里大人说得对，社奉行可不能没有神里家。但您别急，我们还没调查完呢，不过我想呢，也快了。今天您夫人传信来说明天就可以去调查了呢，夫人恢复得蛮快啊，听手下讲，还以为夫人伤的多重呢。哈哈哈哈夫人没事就好了。”

　　绫人端着茶杯，没有开口，没有抬头，握着茶杯的手却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九条天业倒是很满意他的反应，接着说，“不过社奉行和天领奉行是世交，我肯定会关照夫人的。我怕小辈做事唐突伤到夫人，我明天亲自去照应照应。夫人身体是不是没有完全好，哈哈哈我早年间也是学过一些医书的，明天我会好好替夫人诊断的哦。”

　　绫人缓缓放下茶，九条天业却兴致满满地开始品起了茶，“哦莫，你的茶都凉了，快喝呀。”

　　绫人手指在桌上没有规律地打着节奏，突然手指重重一敲。

　　“如果你想好好度过你残损的下半生，就请谨言慎行。与我为敌，不是一个好选择。”

　　“呵呵家主怎么这么说话，害，照拂晚辈都要受到误解，好人难做啊。还是喝茶好。”

　　绫人接着敲着桌子，眼神冷冷又凝重地盯着他，喝着茶的九条天业，觉得绫人敲的仿佛是他的头盖骨，不由得脊椎发凉。

　　“这么大年纪还会被小辈吓到，呵，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不过他有这气势，就用来好好收拾烂摊子吧。”九条天业在心里暗啐自己一口。

　　但却依旧笑着说，“您呢，慢慢喝茶，等我从夫人那调查完情况，自会好好审断，定不会冤枉了您，您呢到时候也就可以出去了。不过今天不见，外面可真是风云突变啊哈哈哈哈……您就期待着吧。”

　　九条天业慢悠悠地起身告别，话里句句藏针，看着绫人的表情，他就更期待明天了。

　　绫人看着他离去，难得地感觉到一丝无力感。明明做好了所有的部署，明明确保她肯定不会受伤害，但只要不在塞西莉亚身边，他就时不时感到一丝不确定性。

　　绫人起身躺在床上，他侧身看向窗外，今天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