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之歌*神里绫人》林植哦哦哒

17、久别重逢

　　绫人一夜无眠，上一次如此，还是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将成为家主的时候。在那个晚上，他发誓要保护绫华、保护神里家、保护社奉行，他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事实上他确实做得很好，但在昨晚，绫人却意识到，为了家族利益，他不得不有愧于保护好塞西莉亚的誓言。

　　天逐渐亮了起来，九条天业特地来找绫人“寒暄几句”。

　　“神里大人，昨晚休息得可好？不过我想呢，天领奉行对您来说终究还是蔽塞，您放心，等今天我找夫人调查完情况，一定会还您清白，放您出去的。”

　　绫人端坐着，冷冷扫了一眼他，“凡事都要考虑代价，您请珍重。”

　　九条天业知道神里绫人的怒火有多可怕，放以前他多少会忌惮三分，但如今锁国令刚刚解除，为了稻妻的稳定，雷电将军必会维持三奉行之间的稳定，他料神里绫人也不敢做什么，毕竟雷电将军，是整个稻妻的神明。

　　“哈哈哈哈不劳烦神里大人担心了，不过大人这么久没和夫人见面，需要我带什么话吗？”

　　“……不用。”

　　且不说这个老东西会不会如实带到，绫人现在，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塞西莉亚。

　　九条天业看绫人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没意思，比起平静无波的绫人，他更想去看看传言中的神里夫人。

　　“那大人您先休息，我就先告辞了哈哈哈。”

　　绫人听着他离去时的声音，面无表情之下，是攥紧发白的拳头。

　　【社奉行】

　　九条天业带着手下慢悠悠地晃到社奉行门口，看着社奉行卫兵一脸憎恨但还得迎接他的情形，他心里就一阵暗爽。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天领奉行奉命来询问夫人案情经过，请放行。”

　　卫兵也早就收到此命令，秉着服从命令的原则，还是不情不愿地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门内，缇娜和托马已经等候在内，“九条天业大人，劳您走一趟了。请务必探查清楚，社奉行确不能没有家主。”托马温和地请求到。

　　“当然，走吧，神里夫人在何处？”九条天业瞬间趾高气扬起来。

　　“这边请，不过夫人刚蒙此大难，请大人注意言辞，不要刺激夫人。”

　　九条天业不置可否，左顾右盼地来到议事厅，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厅中的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起身，向他微微点头示意问好。九条天业眼前一亮，不愧是神里绫人的妻子，姿色确十分出挑。

　　九条天业摆摆手示意塞西莉亚坐下，然后直接坐下靠在椅背上，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塞西莉亚抬眼看了他一眼，并未发作，只是坐到他对面。而缇娜在旁边却咬紧了牙关。

　　“审讯时候，闲杂人等不要在场，这两位大人请出去吧。”九条天业随意翻着桌上的档案，头也不抬地对缇娜和托马说道。

　　托马还是温和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必须有人保障夫人的安全。”

　　九条天业一拍桌子，“什么意思！你是说天领奉行会加害夫人咯。”

　　“我没有这个意思哦，不过是考虑夫人体弱，怕有突发情况。”

　　托马还是一脸温和面不改色，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九条天业在心里暗啐主仆一个样，“天领奉行也有天领奉行的规矩……特殊情况的话，只能留一个！”

　　托马挑眉，看向缇娜，两人交换脸色后，“好的，那夫人的侍从会留在这里。我就在外等候大人了。”

　　托马离开，轻轻关上大门，在门外等候。

　　九条天业清了清嗓子，说完审讯的官方流程，就开始逼问细节。

　　“那晚有多少人？”

　　“天色暗了，没看清。”

　　“那些海乱鬼都是绫人所杀？”

　　“有一部分是自身受祟神污染而死，其余人确是，但这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那夫人你在干嘛？”

　　“受了重伤，躺在地上。”

　　“伤哪里了？”

　　“脖子，胸口。”

　　……

　　无论九条天业怎么问，塞西莉亚都是静静地一五一十地回答，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顿时觉得神里家真无趣，脑子一转却想到一个新点子。

　　“夫人说的伤口，可不可以给我们看，我们要确认一下真实性。”

　　塞西莉亚微微皱眉，抬起头露出脖颈上青紫的淤痕。

　　“哎呀夫人真是受苦了，那胸口上的呢？”九条天业往后一靠，戏谑地看着塞西莉亚。

　　“我想，不是很方便。”

　　“哎呀我知道夫人羞涩，不过这可是为了尽早给神里大人脱罪。夫人放心，天领奉行向来公事公办。”

　　缇娜的手已经握在了剑上，他要是再强求，这剑下一秒就会在他的脖子上。

　　天领奉行其他人也觉得十分不妥，纷纷耳语。但他们不是觉得让塞西莉亚解衣不妥，只是担忧自己也要承担神里绫人的怒火。

　　九条天业听着手下的议论，心里也不免发怵，等待着塞西莉亚的举动。

　　塞西莉亚并未多说，只是缓缓抬手开始解开胸口的束带，但她的手每动一分，天领奉行士兵的心就战栗一次。终于，在塞西莉亚解开之前，九条天业伸出手制止，

　　“是在下唐突了，这种有损夫人名誉的事，我等是万万不可做的。好的，这次审讯就到此为止，我们会尽快结案，还神里大人清白的。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九条天业仓促起身，带着手下飞快地离开社奉行。而身后的塞西莉亚只是慢条斯理地系上束带，让缇娜把他们坐过的垫子都给扔出去。

　　托马送他们离开后也进来查看情况，“夫人可有不适？”

　　塞西莉亚笑着回应，“没有哦，托马，他们怎么说呀？”

　　“他们让我下午去接家主回社奉行，夫人去吗？”

　　“真的吗真的吗，但是下午我要去找八重宫司大人商讨一些事情，恐怕不行。你去就好啦，晚饭记得嘱咐他们做丰盛点哦。还有还有，如果大人很累了，记得让他回房休息，不要一回来就忙公务！家里呢也稍微布置一下，庭院的花草是不是很久没有修理了呀，还有路上那些落叶……”

　　塞西莉亚一点一点地说着，托马认真记下，连绵的乌云好像终于破开一点晨光。

　　塞西莉亚嘱托完所有的事情，身体便有点吃不消了，坐在位置上轻轻喘气，“托马你先去忙吧，我我我休息一下。”

　　“好的夫人，我先出去了。”

　　在托马离开之后，塞西莉亚便瘫在了桌上，但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休息。虽然她超级超级超级想早点见到他，但是她知道危机还未结束，她还有事情要做。塞西莉亚托起疲惫的身躯，向房间走去，躺在床上，塞西莉亚笑着想：“今天他就回来啦！”然后，缓缓入睡。

　　托马早早地便在天领奉行外等候，九条天业和手下在里面看着他，手下直接说，“大人，就这么把绫人放了？”

　　“哼，本来也没有什么理由关他。再关下去，裟罗那边会有微词，我可说不过她。不过呢，也不能让他好受就是了，放消息出去，说社奉行向天领奉行施压，我们不得已才放人。”

　　“大人高见。”

　　终于，天领奉行的人带着绫人走了出来，托马急忙迎了上去。

　　“家主大人！”

　　绫人对他微微一笑，“走吧。”

　　托马看着绫人，家主跟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好像，眼睛里有一丝悲伤。

　　托马默默跟在绫人旁边，在回去的路上，向绫人叙述着这几天以来社奉行的动作。绫人边听边点头，感叹道，“绫华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呢，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托马挠挠头，“一直跟在家主身边耳濡目染罢了。哎呀，夫人特地嘱咐我先不要和你说公事，让您先休息，我给忘了。”

　　“塞西莉亚。”绫人脑海里她的样子慢慢清晰，但是一想到她，他心里就隐隐作痛。绫人做好了接受所有事的准备，唯独面对她，他想不出如何去做。

　　托马看着沉默低沉的绫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主动说起塞西莉亚的近况，“夫人最近身体好了不少，已经可以行动了。夫人本来想来接你的，但是之前与八重大人有约，便实在来不了，听说好像是公事，但小姐和夫人都不肯多说……不过大人，夫人知道您要回来，真的很开心。”

　　一想到满脸笑意的塞西莉亚，脑中的记忆却不断提醒着绫人她身上的伤疤，绫人如鲠在喉，这是什么情绪，愧疚、自责？绫人总觉得无法再面对她，情绪更为低沉。

　　在漫长的沉默中，社奉行终于到了。所有人都很开心，出门迎接绫人。绫人用微笑面对每一个人，在这种气氛中，他也短暂地忘了刚才的阴沉。

　　众人将他簇拥进会客厅，里面是按塞西莉亚吩咐安排好的饭菜与装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最近的事，绫人耐心地听着，给大家安慰与感谢。

　　绫华也急匆匆地赶过来，哥哥回来了，她的心也放了下来。绫华静静地走在哥哥身旁，绫人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辛苦你了绫华，你做得很好。”绫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用力的点点头，用手揉着眼睛不让眼泪滑下来。

　　这几天下来，大家都太累了。但好在在现在，大家能共享这一欢聚时刻。绫人看着众人，等着塞西莉亚回来，但他又想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塞西莉亚一和八重神子商量完事情，便拉着缇娜飞奔下山，但她身体太虚弱，走几步就得停一下。塞西莉亚焦急地拍着身旁的树，“缇娜，为什么我不能飞啊！”

　　缇娜给了一个白眼，“小姐，你这身体走路都费劲。别着急，他又不会跑了。”

　　“呜呜可是，想快点见到嘛。”

　　在两个人拌嘴的时候，也总算到了社奉行。塞西莉亚闻着传出来的香味，知道绫人已经回来了，也顾不得太多，提起裙子就冲了进去，身后则传来缇娜的大声的呼喊。

　　众人听着声音回头，看见的是塞西莉亚虚弱地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小春急忙上前扶起她，塞西莉亚抬头，眼睛却一眼看到绫人。虽说知道他已经回来，但亲眼见到，汹涌的思念便涌了上来。

　　塞西莉亚艰难地向前，想扑到绫人怀里。绫人却用手撑住塞西莉亚的双臂，扶着她站正。

　　“我看你很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绫人看着塞西莉亚的脸，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塞西莉亚微微怔住，向来敏感的她瞬间读出了绫人的疏离。塞西莉亚懵住，手足无措，只是呆呆点头，按照绫人的话回房。

　　在让缇娜离开、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塞西莉亚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瘫坐在地上，失落、委屈、不解在她心头萦绕，她真的很想她，但为什么绫人好像，不想见到她。

　　各种情绪加上劳累，让生理心理都很疲惫的塞西莉亚。直接瘫在地上睡着了。

　　门外欢声笑语，社奉行里却只有绫人和塞西莉亚心里蒙着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