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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话 ...

  •   顾杉玥从红墙翻回院子后,就藏在了房间里,待到小春回来,她一把捂住小春的嘴把她带到了屏风后面,对着脑袋就是一顿爆栗。

      在小春举手起誓日后绝对与顾杉玥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再也不会被商玉兰的花言巧语所蛊惑后,两人又对了几遍口供。

      “母亲,张叔肯定是记错了,女儿怎么会有男子的帕子呢?您看,这分明是小春的帕子啊!”

      顾杉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举起手掌,上面的帕子粉粉嫩嫩,还绣着几支桃花,绣功虽不佳,但商玉兰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是小春的。

      老张坚决不信:“不可能!夫人,我当时看到的绝对不是这个手帕!”

      顾杉玥和小春对视一眼,她便开始一噘嘴,委屈起来:“张叔若非说是个男子的帕子,那您倒是说说,我如何有男子的帕子啊!这京城里,除了隔壁那个混蛋和学堂里的几个同窗,我哪还认识什么男子?”

      商玉兰却忽然捂嘴一笑,道:“玥儿,你不要害羞了,说,是不是你笨手笨脚划伤了手,赵公子给你的帕子?”

      顾杉玥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但她却故意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来,道:“母亲!您不提那赵公子倒还好,一提我可就要一肚子气了!我就算是不够大家闺秀,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嫡女,他竟敢放我鸽子!”

      说完,顾杉玥还用衣袖遮掩着脸颊,做出要呜咽的委屈模样来。

      商玉兰一听,眉目中闪过一丝怒火:“你说什么?今日你去春望阁,并未见到那赵公子?”

      顾杉玥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有片刻的犹豫。

      不过她也不算是说谎,那赵公子确实是没来,不仅没来,还送来了一个她眼见心就烦的人!

      还说什么见了自己必然会缺胳膊少条腿的,哼,荒唐,她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顾杉玥怕商玉兰还在怀疑,又把自己和小春编好的故事缓缓道来:“我进去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意识到那赵公子怕是不会来了,心中气不过,踹翻了屋子里的桌子,又被气昏了头,没注意划破了裙子,弄伤了手。”

      顾杉玥又忽然起身,三两步扑倒在商玉兰的腿上,抱紧她的腰,把头埋在商玉兰怀里蹭着。

      “母亲,女儿知道自己不是个会让男子喜欢的,也知道女儿脾气不好,又不爱念书做不到知书达礼,也学不会女红做不到大家闺秀,但他如此羞辱,女儿很是伤心。”

      “这两次去春望阁,两次都闹得个如此下场,女儿……女儿再也不想相亲了!”

      那哽咽的腔调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小春震惊于顾杉玥说来就来的表演,却瞧见顾杉玥偷偷窝在商玉兰怀里对着她挤眼,才想起来顾杉玥的叮嘱。

      她上前一步道:“夫人,当时奴婢看时辰差不多了,就上去找小姐,结果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小姐坐在软榻上难过,手还在流血,奴婢就用帕子帮小姐简单包扎,那帕子确实是奴婢的。”

      商玉兰还是将信将疑:“那你回府后为何说找不到小姐了?”

      顾杉玥生怕小春说漏嘴,连忙接上话:“母亲,是我让她这么说的,因为裙子破了,还染了血迹,我怕你会生气,所以想让小春拖住你们,我好偷溜回去换衣裳……”

      “那裙子呢?”

      “……因为都破了,怕您生气,我……我给扔了。”

      商玉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如此说来,你真的没有喜欢的男子?”

      顾杉玥斩钉截铁地摇头:“没有,我都没见到男子。”

      顾杉玥送走了无比失落的母亲和老张后,同小春一起松了口气,小春将那帕子拿出来,左右瞧了半天。

      “小姐,这帕子怎么办?”

      顾杉玥一把接过来,道:“还能怎么办?等到子时,我给扔回墙那头就是了。”

      小春:“……”

      是夜,万物寂静,鸟兽睡去。

      朦朦月光倾洒在雅致别院,一个黑影踏着月光,鬼鬼祟祟地踮着猫步到了红墙下,伸手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子包在手帕里,然后打了一个结。

      一甩手,包着石子的手帕越过红墙,却没听到清晰的落地声。

      顾杉玥疑惑了一下,正准备过去看看,忽然就听到“哗啦”一声,再一抬头的功夫,就被一个裙子盖在了头上。

      “……?”

      顾杉玥伸手扯下来一看,这不是自己塞给离樽的那条裙子吗?

      瞬间明白了的顾杉玥抬头,果然看到离樽的靴子落在了那红墙上。

      “差点被你害惨了,顾杉玥。”

      离樽站在红墙上,双手抱胸,月光顺着他没有仔细打理过的墨发倾泻而下,星辰映衬得他整个人好像在散发着光。

      一看就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彼此彼此,你的手帕也没让我好过。”

      “但好歹帮你止了血,你倒是多少有点恩将仇报了,不仅将裙子扔给我栽赃陷害毁我声誉,还用它包了石子扔过来砸我头上?”

      说完这话离樽还伸手指了指被石子砸红的额头。

      “那我哪知道你也这么巧就在红墙的那头站着呢?”

      顾杉玥小声嘟囔,似乎是不服,但是看离樽又确确实实帮过自己,良心上又会痛那么一点点。

      于是她万般不情愿地跳上红墙,站在离樽的旁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头:“这样总行了吧?”

      少女的手软软的,秋日的夜里风一吹,指尖也是冰冰凉凉的,点在离樽被石子砸中,微微有些发肿发烫的额上,竟真的驱散了离樽的痛感。

      明明是舒适的感受,离樽的话到了嘴边却偏偏就变了味。

      “你当我是孩童,这般好哄?”

      顾杉玥瞬间把手抽回去:“你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了染坊!”

      离樽顿时觉得好笑:“哎呦?你竟会连说三句谚语,倒是稀奇。”

      “你今晚是来找揍的吗?!”

      顾杉玥说罢就挥舞起她的拳头,离樽连连摆手:“罢了罢了,我今晚可不想同你争吵,这夜深人静的,若是被什么人看到你我二人,孤男寡女站立墙头,总归是不好。”

      顾杉玥收回拳头,却面露不屑,似乎对离樽说的这句话不怎么认同。

      “有何不好,你我两家世代不和的事情整个京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你我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站在墙头被人看到,他们也会认为我们不过是在吵架罢了,可别自惭形秽了。”

      离樽嘴角抽搐:“自惭形秽不是这么用的,你要说的是自作多情吧?”

      顾杉玥听都不想听离樽的说教,从红墙上跳下来,摆了摆手就抱着裙子朝着房里走去。

      离樽看着顾杉玥回去之后,将帕子放回身上。

      顾杉玥回房后,对着这条破裙子犯了难,之前告诉母亲这裙子已经扔了,也确实是“扔”了,谁知道这扔了的裙子还能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本想着要不烧了算了,一了百了,但是又一想,这裙子烧了多不吉利,还有些可惜,于是把裙子塞到了放杂物的木箱子里。

      瘫在床上,不知是因为深夜出去吹了个秋风寒气入体,还是因为跟离樽两人在红墙上聊了两句气得提神醒脑,反正顾杉玥闭上眼却没了睡意。

      她回忆着今天这一天,不知为何又总觉得离樽没那么讨人厌。

      但她很快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又重新躺下。

      不想离樽了,想点别的。

      今日是母亲给教书先生告了假,自己才不用去学堂,既明日没有别的安排,看来只能去学堂了。

      一想到要去学堂,顾杉玥只觉得两眼忽然就开始打架,困意来袭挡都挡不住,脑子直接就什么都思索不了了,转瞬就睡了过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夜里下了一场朦胧安静的细雨,银针般的雨直直敲打在窗上,檐上,纸伞上。

      清脆的雨声扫去了一整个夏时的沉闷燥热,秋高气爽似乎又为时过早,被夹杂着的正是此时温凉交替的舒适。

      雨后的学堂檐下书声朗朗,清冽的风将求贤若渴的稚嫩童声轻轻吹散,散到四方人家处。

      直到一声脆响,惊扰了这风景。

      学堂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正在酣睡的少女一只手握着的毛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雪白宣纸的右侧,而左侧早已被晶莹剔透的口水浸得透透的。

      睡得颠三倒四,身子都拧巴了。

      戒尺砸在桌案上时,少女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像蝴蝶扑棱着翅膀似的睁开了眼。

      慢吞吞地扶着桌案抬起昏昏沉沉脑袋,并没有抬头的顾杉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离樽幸灾乐祸的表情。

      以为又是离樽捉弄自己,顾杉玥想也没想,一把将自己手中捏着的毛笔扔了过去。

      凭离樽的水平,这种距离扔根毛笔,要么一把抓住,要么侧身躲过去,反正绝不可能砸中,顾杉玥甚至已经做好抬腿踹他一脚的准备了。

      但离樽偏偏动都没动,硬生生拿头接下了顾杉玥的毛笔。

      笔杆砸到脑袋上,一声脆响,笔杆落到地上,又是一声脆响。

      顿时,学堂内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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