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她在人间直播种田》南荣烨烨

36、冬天来了

　　老药师顿了一下，察觉到自己所说的话有些不对劲：“我并非是想左右河娘子的想法。只是我那小徒弟是自小就被其母送到我这里来的，为人听话懂事，对药理药性都极为清楚，且现下已经十七岁了。”

　　老太医话题一转，细细地讲述了这位白姓小徒弟的事情。

　　这小徒弟名为白术，以药材为名。本是白家老二和一位妓|女苟且得来的孩子，适时白家老二还未成婚，妓|女得知自己有孕后有意与他成婚却被拒绝，白家老二那个不当人的连夜遁逃，那妓|女不甘被这么抛弃，自己为自己赎了身，追了小半年才追到洛城，那时候的她已然要生产了。

　　老医师就是这时候接手这对母子的。

　　他最开始听到这妓|女所说的事情也不当真，但没几日，白家老大，也就是白棋就带人找来了，想要带那孩子走，但妓|女死活不答应，声泪俱下地请老医师收养此子。老医师无奈答应，白棋也算是个君子，并不强求把孩子带走，反而此后每月都送来银两，只是不久之后，那妓|女就重病暴毙了。

　　妓|女死后，白家还差人请了奶妈过来，白棋也时常过来看这孩子，只是白家老二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现在。

　　听完这一番讲述，即便是见惯了许多人生死离别的河洛洛也不免觉得唏嘘。

　　这孩子的身世确实不同寻常，但白棋既然知道他的存在，想来也是将他划成白家家主的备用人选的。

　　但老医师的样子，显然还是在担心这个小徒弟的日后。

　　“我年纪大了，他自小跟着我，学得一身好本事，但他原本是白家的人，该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这些年跟着我受苦就罢了，现在我要走了，免不得想要为他筹谋。”老太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远方，仿佛那里站着他关心备至的小徒弟，“那小子是我一手养大的，和我亲生的儿孙没有什么区别……”

　　河洛洛宽慰他：“老医师不必太过忧心。既然他是白家之子，又得了白家老大这么多年的照顾，想来这样的事白家老大也会为他筹谋的。”

　　与河洛洛所说的一般无二，白棋在得知这事之后确实是第一时间找到了这个白家二郎的遗腹子。

　　正是遗腹子，白家老二亦是得知自己重病在身才连夜离开的，本也是为了回到白家为这母子求一个庇佑，只是他这病发作得实在是快，只到了白家没多久，人就咽气了。

　　白棋辗转找到那对母子的时候，女人已经病得下不了床。

　　正在老医师和河洛洛讲述自己的担忧的同时，白棋也焦急地等在医馆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棕色短衣的少年郎推门而出，将医馆的大门打开放好。白棋眼睛一亮，就迎了上去。

　　“白术。”

　　那少年郎抬眼看了看来人，好看的眸子染上一股淡淡的不耐烦，站在门边挡住了来人。

　　“白家大伯，你又来找我有什么事？”

　　白棋站在原地，想要跨进医馆的脚顿在原地。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我……我是想请你回一趟白家。白家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你也是白家子，自然也是能作为家主人选的。”

　　“我没兴趣。我只想在医馆看病。”少年的眼睛遗传了他母亲的漂亮，眸子清澈，眼尾上挑，粗布麻衣也盖不住他的漂亮。

　　白棋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向来是个耳根子软、心更软的人：“我知道你对你父亲和白家有怨念，但你父亲是真的想要娶你母亲的。你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你也该为他争一争，不是么？即便不为他，也要为你死去的母亲，替她看一看她未能步入的白家是何模样，不是吗？”

　　白术向来冷漠的脸上在提到母亲的时候有一丝温柔的眷恋，但他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进了门，没再看这位白家大伯一眼。

　　而另一边，河洛洛亦是目光惊奇地看着老医师。

　　从老医师最开始的话来说，她原本以为这个白术是个可怜的，却没想到是他自己脾气倔，不乐意进白家才造成这个看似凄惨的样子。

　　老医生的请求也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竟然是想要介绍这个小徒弟来这里看管药田。

　　因为据说这个白术从小就对药材种植有极大的兴趣，医馆后院培植的那一小片药材，就是他种植的。

　　但因为药效的限制，多是一些新鲜时才能发挥最大药效的药材。

　　“若是能到这里来，想来他的才能才能得到开发吧……”

　　老医师如是说。

　　于是，当白棋再一次看到自家侄子白术时，就是看到他在河洛洛的药田里面提着小锄子蹲在田垄上，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单纯的笑容。

　　白棋：……好家伙，我白家这是又送人又送铺子了是吧？

　　好在白家的小辈还有颜子平等人盯着，不多久就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送到县学交由学正教养。

　　天气日渐寒冷，呵着气的时候能看到眼前的白雾。

　　冬天没什么需要劳作的，一堆人就围着河洛洛住处最大的一间房里的炭火聊着家常，学学写字算数。

　　这房间原本是拨给牡丹那一批人住下的，后来木匠将其他地方的房屋修缮好，一行人就各自搬离，只把这里当成了读书写字的小学堂。

　　正巧今日又是县衙休沐，几个已经习惯来此的县衙县官们都聚集在这里。

　　学正板着一张脸纠正着趴在桌子上写字的女孩子的姿势和字体，唐鞍和几个早已熟识的帮工在院落里聊天劈柴，为寒冷的冬日攒下温暖。

　　颜子平最喜欢给河洛洛烹茶，这次又不知道在哪收集的一些花花草草的花叶子，准备加在茶水里烹给河洛洛喝。

　　“这花和这叶子不能放一起，性寒，喝多了容易拉肚子。”新来的白术冷着脸指着颜子平手上的花花草草，不客气地道。

　　向来因为河洛洛体质特殊不管药性只管味道的颜子平沉默了一瞬，将手上的花草偷偷扔掉，还悄悄地看了一眼河洛洛，确认后者没有看到，才继续烹茶。

　　河洛洛半躺在牡丹柔软的怀中，听着女子磕磕绊绊地读书。

　　“穷穷淑女……”

　　“窈窕淑女。”

　　“啊，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是什么意思？”女子秀气的眉头蹙起来。

　　河洛洛将剥好的花生塞到嘴里，没有回应，视线中出现一只好看的手，手上还端着一个茶杯。

　　颜子平笑着将茶递给她，又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刚说完，耳根子就红了个透。

　　河洛洛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闭上了眼。

　　闲着真好啊，什么都不用做，人都疲软了。

　　虽然已经入冬，但洛河边却没有下雪，只在风吹过的时候枯黄的叶子呼啦啦地落了满地，给萧瑟的天地更是添了一些孤寂。

　　河洛洛神游天外，神念行走在洛河边的两座小山上，山上仍然是一副光秃秃的样子，看得她莫名觉得有些头皮发凉。

　　来洛河的时候正是夏季，本不利于移栽树木，现在正到深冬 ，不久之后就要开春了。

　　开春的时候万物萌发，树木也会被唤醒生机，正是适宜栽种的时候。

　　河洛洛算了算日子，离开春的日子还有一个来月，是时候着手准备沿岸树木移植的事情了。

　　她骤然睁开眼，眼中流转的景象还未完全消失，瞳孔里是变换的洛河景象，颜子平正看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手上的茶水也撒了一点。

　　河洛洛歪着头看向颜子平：“你随我来。”

　　离开温暖得过分的大通房，刚到门外就吹来一阵寒风，激得颜子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自觉地裹紧了衣服。

　　河洛洛偏头看了他一眼，随手将自己披着的袍子扔到了他的身上。

　　“别冻坏了，洛城还有许多公务要你处理。”

　　颜子平呵着手没有拒绝。

　　过院落的时候，唐鞍正指挥着帮工将木柴搬运到厨房边的小仓库里，见到披着显然是女子样式的外袍且缩成一团的颜子平哈哈大笑：“颜县令，你怎么一点风都经不住？这样以后哪家的小娘子能看得上你？”

　　这话说得僭越，但在场的多是熟识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颜子平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打趣他，一张白净的脸升起薄红。

　　他偷偷看了两眼走在前方的河洛洛，又快速地低下头。

　　众人一看这反应，调笑更甚，更有不怕事大的：“我看这颜县令啊，也不会想着别人家的小娘子，瞧瞧他，眼里心里怕是只有前面那位呢！”

　　一众帮工又哄笑起来，颜子平心中有些不妙，他知道河洛洛身份不同，当然不敢也不能将这肖想告知于她，只想着前面的人或许是想着什么事情没有听到。

　　哪知道走在他前方的河洛洛突然站定。

　　颜子平心中咯噔一声，虽说平日里大抵是因为是神仙的缘故，眼前的河娘子寻常是不管这些人说什么的，但现在突然这种反应，相必是听到了。

　　他解释道：“河娘子，他们说着玩的，我……我并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