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梅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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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没有现在就将自己的感情公之于众的意思，但……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女子神色淡漠的脸，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这一开口，若是揭过便罢了，若是真的听进去了……
颜子平心头一颤。
林甲的事情他是全部看到知道的。
他宁愿这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只做她身侧的一个合作者，也不愿意因为自己僭越的想法，造成再也无法站在她身边的局面。
感情么，能不能被知道有什么重要，他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河洛洛眉头微皱，往前走了两步，但并没有说话，只是将颜子平披在身上的斗篷系带系好，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向前。
颜子平愣了一瞬，快步跟上，脑中再没有什么思量。
书房不似厅堂里有凡人驻足，因而并没有将就凡人而设下火盆炭火等物，踏进门槛之后，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干燥的墨香气。
颜子平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了一眼身穿单薄长裙的河洛洛，总觉得替她冷得慌。
但眼前的女子不仅没有丝毫冷态，反而看起来热情昂扬地站到屏风前。
屏风上是一副说得不知何处的山水画。
里面的河流弯弯扭扭，群山迭起，透出一股翠绿的生机。
河洛洛手一挥，屏风上的图案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哪是什么不知名的河流，这走向明明是在他们眼前的洛河。
洛河走势三弯九折，四条支流，随后与其他河流一同汇入东海，这图上的不是洛河还能是什么？
但看着图，颜子平又隐隐觉得，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洛河，倒像是洛河旁那两座光秃秃的山。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山太秃，和沿岸生机勃勃的一片的洛河流域显得格格不入。
他站在河洛洛身后，看着她将这平面的图案用一种玄妙的方式投影到书房的正中。
“河娘子，今日是不是要商讨沿岸山脉的植树之法？”
颜子平闻道。
河洛洛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确实如此，没想到颜县令竟然也还记得。”
“我自然是要记得的。河娘子为了洛河流域和我洛城百姓做了这么多，我若是连河娘子最开始的打算都忘记了，岂不是显得太没心肝。”
颜子平笑了笑，挺直腰背，目光卓然。
“那你就说说，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等明年开春……”
少年清澈、坚定的声音伴着寥寥冷风飘荡在洛河上空，像一个被编织好的美丽梦想，不知何时才能落在洛河大地上。
河洛洛安静地听着少年的阐述，果真是和她打算的一般无二。
“河娘子，我今日便去找唐先生说明，让他找些愿意做工的帮工预定着，明年一开春我们就动工。是时候将洛河恢复到本来面貌了……”
颜子平说得慷慨激昂，河洛洛却注意到一个词——本来。
“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孩童，怎么会记得洛河的本来面貌呢？”连她也只是有个粗略的印象罢了。
“久远的虽然记不清楚，但十年前的洛河，确实记得清楚明白的。”颜子平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那时的神灵站在河上，问我丢的是哪本书，说起来不怕河娘子笑，我那时候年纪小，哪知道什么神，以为是母亲故事里的妖怪，吓得我连路都走不稳了。可惜后来，我回去之后怎么也记不清她的脸，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但那时洛河的景象，反而记得清楚。”
“不过还好有她，我才能继续读书，才能考上进士来洛城上任。”才能遇见你。
颜子平的最后一句话并未说出口。
因为眼前的女子像是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似的，只盯着眼前的地图。
河洛洛心中郁闷，这件事对颜子平来说算是个美好的恩人回忆，对她来说可是个社死的经历。
至于颜子平记忆模糊的事情，怕是当时的神主稍稍使得手段。
河洛洛：感谢神主。
哐哐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心思，河洛洛收起神力，屏风恢复道一如往常的模样。
“是唐鞍先生。”
“进。”
唐鞍推门而入，先是朝着河洛洛颔首，然后才走到颜子平身边，拱手道：“颜知县，我们刚刚拾柴的时候在山中遇到了几个流民，人已经送到医馆了。”
“可问过是何方人士？”
洛河附近冬日多旱，靠天吃的农人们冬日没有粮食之时便会四处走山渡河，找一切能填肚子的东西，也有沿着官道乞讨的，总要活过冬天。
问籍贯是对流民最基本的说问，这也是为了方便随后两县交接，唐鞍自然是会问清楚的：“似乎是梅丘人士，只是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这几个人就已经奄奄一息了，问不出什么。”
颜子平点头，随后朝着河洛洛鞠了一躬：“河娘子，在下先告退，我答应你的事情定会完成。”
“嗯。”
河洛洛并不多言语，只是回应了一声，就没了生息。
颜子平知道她应当是有事，就自顾自拢着斗篷在寒风中回了县衙。
河洛洛自然是在查这个所谓的梅丘的情况。
她或许并不清楚，但灵域中河神山神众多，若是想知道，一问就清楚了。
回应的正是梅山山主：“梅丘位于洛河北边，向来缺水，又逢今年夏秋格外干旱，农户所种的水稻大多干瘪，根本不够过冬的食粮。我也是担心，已经动用神力降水了，却还是收效甚微。”
夏秋缺水确实是会造成粮食减收，她住在洛河边，用水都是洛河水，自然不是十分靠着雨水灌溉。
但梅山神主这么一说，她倒是确实想起来，今年夏秋确实很少下雨。
梅山神主继续道：“我并非是不想像洛河神君一般将辖区百姓视为亲子，但梅山辖区确实无灌溉之水，若是梅山也有一条河流，不必像洛河主河道一般宽广，只要像其最小的支流那般大，梅山的百姓日子也好过些。”
梅山神主这句话是私下里和河洛洛说的，言语之中也满是哀伤和懊恼。
山神流域无水却有人类居住，也是个难为人的地方。
但既然划给了她，自然不能就撒手不管。
只是……无源之水难为。
河洛洛沉默了，她没有回复梅山神主的话，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河道。
夏季汛期时，主河道最宽处有几百米，即便是现在的干旱时期，也少有低于五十米之处。
当然，这是洛河河道拓宽之后的样子。
这一河水，足以让洛城居民在大旱时也有灌溉之水。
倘若是分出一些给旁人呢？
河洛洛不敢随意就下了这个决断，洛河不仅仅是她的，还是辖区内数万生民的洛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对面的人有些难为，梅山神主又道：“洛河神君不必太将我的牢骚放在心上，辖区这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梅山虽然无水农作物少，但百姓植树各个都是好手，若是能将夏日的水果都卖出去换些粮食，冬日也没有那么不好过。”
这倒是提醒了河洛洛。
梅山虽然以梅为名，却盛产苹果。
偶尔闲暇时，河洛洛逛到洛河流域边缘时，看到远处那一片片红彤彤的苹果还觉得心痒痒。
但可惜的是洛河和梅山之间背靠着两座大山，并无官道相连，更别说是可供运输水果的平稳道路了。
梅山显然也是陷入了这样的困境，虽有好水果但没有运输渠道，水果不易储存，更不能当做正餐吃，于是明明很好的本事倒显得无用起来了。
对面的梅山神君已经没有再说什么，但河洛洛不愿意放弃这一点有利于双方的打算：“若是洛河能和梅山有可供车队行走的道路，来回运输方便，洛河能享受到梅山所种水果的妙处，梅山也能借洛河得运粮食谷物，以过寒冬。”
这话说得轻巧诱人，实施起来却甚是困难。
河洛洛又想到一个暂时折中的法子：“不是说梅山人善种树么，恰好洛河明年开春要许多人来种植，现在还要请人把关选植的树苗，梅山神君的凡间体若是无事，不如带些人来帮一帮我？便住在我这里。”
“一言为定！”
梅山神君像是很怕河洛洛后悔似的，只一说完，就赶紧把自己团吧成凡间体，带着相熟的饥民出发了。
于是不过短短两日，河洛洛所在的地方又聚集起一批人。
为首的是个身量清瘦的农女，甫一见面就抱着河洛洛又哭又笑，又十分惊奇地站在洛河上那看起来极为危险的吊桥上对着洛河水啧啧赞叹，像是即感受不到狂风，又感受不到寒冷。
没多久，常在河洛洛手下做工的众人口口相传，河娘子有个疯子般的好友，见到她定要离得远远地，要不然她会逼着你上那吓死人的洛河吊桥！
河洛洛不知道这事，她像信任每一个神友一样信任着梅山主神，比对凡间任何人还要信任许多。
只等她一来，河洛洛就请了她帮忙看顾洛河，自己带着她带来的一行人中的几个，却周边县城找树苗去了。
当然，她也不会想到，梅山主神的看顾洛河，真的是物理意义上的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梅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