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白棋 ...
-
白棋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一步步走近的少女，似乎见识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大恐怖。
那柄闪着森寒光芒的长剑仿佛不再在少女垂下的手上，而是真真实实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正在这时，被他看作杀神的少女，突然扬起一个笑容。
笑容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原始的单纯。
白棋当然不会认为这种笑容是向他展现的，他意识到后面来了什么人，但在这黑衣少女骇人的压迫下，他不敢转头。
那少女也不再看他，径直地从她身边经过。
随后，他听到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洛姐姐，你们来了！”
白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待他转头一看，果不其然，一身水蓝色长裙的河洛洛就站在不远处，身边是抱着剑面带笑容的黑衣少女，以及那本该在县衙中的颜子平。
这个会武功的少女，竟然真的是河洛洛的手下。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自家那些只是在这些无甚用处的帮工面前有一定优势的家丁，再看了看抱着剑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少女。
打不过，绝对打不过。
但他想到老管家的话，此次是打着为父亲报仇的名头过来，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离开。
白家的另外几个同辈，定时要传出闲话。
白家的产业只能把握在他手中。
他这么想着，竟然凭空生出一些勇气来，再次看向河洛洛时脸上的一丝犹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慷慨就义的神色。
那些家丁也随着他的指挥慢慢朝河洛洛靠近。
但后者对于这些来者不善的家丁并没有反应，大大方方地匀速上前，直到她走到白棋的面前，那些跃跃欲试的家丁也没一个敢动手。
白棋心中愤懑，但是看了看她周边的凶神恶煞般的少女和脸上意味莫名的颜子平有些发怵。
他脖子一横：“你……你想干嘛？！”
河洛洛声音惊奇：“呀，是白先生啊，你怎么来了？白老先生身体如何？前段时间我在商会时可没有看到白老先生过来，还以为老先生身体出了问题，正说哪日有空和颜县令一同去看看呢。”
白棋气得一口血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白沐天自河洛洛进商会那晚之后就病倒了，本就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在某一晚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
这件事别说是商会里的人，白宅的附近人家都知道。
河洛洛三天两头在商会跑，蔬菜铺子又在白家的铺子边上，说她不知道，比说白家门口看门的家丁不知道这件事还不具有可信度。
白棋咬牙切齿地道：“先父已于七日前去世，今日正是他的头七！河娘子不会不知道吧？！”
“啊……”河洛洛的脸上出现了哀伤的表情，但那表情怎么看也不是真心的，她低垂着眼眸，道：“白先生，原谅我消息闭塞，确实不知道这个消息，请您节哀。”
她确实一早便知道这个消息。
白沐天生前在洛城抬高药价，导致无数生病的洛城居民无钱买药活活病死，又是春香院最大的幕后之一，春香院经营时不知有多少少男少女被卖入，过得生不如死。更有诓骗良家将子女卖入的，使得其父母亲戚悔恨致死。
甚至连洛河破败萧条的状况，也有他的一份力。
这种人，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都死不足惜。
更何况现如今他是寿终正寝，到底是没让他受到惩罚，不过他做了这么多恶事，想来现在在幽冥界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河洛洛自然不会真心为他的死感到惋惜。
见白棋气得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河洛洛又眼神无辜地开口：“白先生此次过来是要请我参加老先生的头七吗？我自然是要去的，但白先生此次太过兴师动众了，不仅带了这么多人来请，还将我这茶摊拆了重建一个来替老先生给我赔罪，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茶摊边抱着木头当做武器的家丁听到这话，手上的木头吧嗒一声落下砸在他脚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白棋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几分。
父亲从商会回来之后，也曾向他们讲述这名河娘子是如何如何的不堪，如何如何的凶神恶煞杀人于无形，但他曾偷偷去商会查看过，只觉得这位实在是待人友善慈悲得很，不像是父亲所说的那般。
以至于今日他过来也只是想要将她手下做工的人策反走，从未想过伤害她本人。
但现在看来，父亲所说的话实在是正确，这就是个恶鬼一般的凶神！
心中刚出现这个念头，白棋发现原本红光满天的天空突然变脸，不过短短几秒，乌云聚集在他的头顶，其中隐隐有闪电出现，正看着，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雷霆从天而降，直直地朝他劈来。
白棋脸色发白地朝后退了一步，哇啊一声吓了周围人一跳。
回过神来再抬头，哪有什么雷霆，天空照样是晚霞满天。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愤懑，但再不敢在河洛洛面前再说出自己的本来目的，只是恨恨开口：“我何时说是为先父赔罪而来？我只是为了收回白家的产业！”
河洛洛失笑：“白家的产业？我倒是不知道这里哪里有什么白家的产业。这里的田铺都归县衙所有，与白家可没有关系。若是说我接手的洛城与邯县药材交易，那更是无甚可说的。我到现在连一家正经的药材铺都没有，也只能进进货控制一下价格罢了。”
白棋正准备反驳，但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她说的都是实话啊！
河洛洛继续道：“不过白先生倒是提醒了我。现下我手上确实没有能够支撑两城药材交易的仓库、金钱、店铺，不过白家倒是有现成的。”
说完，她转向颜子平。
颜子平会意从她身后走上前，直到两人并排站立。
面容清俊的少年郎笑容温和地开口道：“洛城县衙与河娘子合作，欲将洛河和邯县的药材收售交由白家代理，只是有几个小条件。”
白棋刚听到上半句，脸上出现狂喜的表情，但颜子平的下半句像是给他的狂喜浇了一盆冷水，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两城的药材交易不是小事，其中涉及的金钱利益都并非小数，河洛洛和颜子平既然愿意将这事交给白家代理，想来提出的条件也难以满足。
颜子平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笑容仍旧温和，但长时间作为洛城父母官的官威在白棋眼中格外明显，他甚至不觉得前者的笑容是温和的、具有诱导性的，只觉得这笑里的刀锋利得紧。
“白先生不必紧张，只是几个小条件。”
一直等到了哀声一片的白家，白棋还觉得脚底下轻飘飘的。
河洛洛和颜子平两个人竟然真的就提出了这么点条件就愿意将药材交易交给白家。
他只觉得白家的家主大印就在不远处朝着他招手，只要往前走几步，就能够到。
颜子平捕捉到河洛洛眼底的一抹狡黠，心情没来由地格外不错，他看了看两眼马车外，然后凑近河洛洛，低声道：“河娘子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看来我的提议让河娘子很满意。”
河洛洛偏头，看了两眼眼睛亮晶晶的颜子平，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是在不久之前，颜子平同她说了白家几子争家主的情况，又将这几人的生平详细地同他说了。
白家的几个儿子都不似白沐天一样沐浴在商场中。
反而因为白沐天本身是商人，对孩子的教育更趋向于正人君子的教育。
以白棋为例，他自小就被送去县学读书，受的就是仁义礼智信的教育，算半个君子，平日里胆子极小。
今日突然莽撞地过来，一是因为白家那个老管家的撺掇和白家其他兄弟在后的推动，一是为白家前程计，毕竟作为大户在洛城得罪的人可不少，墙倒众人推，现下白家的处境不可谓不苦难，更有的是听到了白沐天的话，想要为父亲报仇，夺回所谓的产业。
在他心中，只要白家能够继续掌握药材交易，就能屹立洛城大户之首，就能完成父亲的嘱托，护佑白家。
因此，当颜子平得知白棋将要往洛城来，和河洛洛商量的第一点便是要化敌为友，让白家为他们所用。
药材的储存环境和其他东西不同，洛城中能够储存足够整座城所用的药材的仓库并不在县衙，而是在白家。
白家药铺的药材虽说价格较贵，但品质和保证亦是洛城最好。
如果能够让白家继续代理两城的药材交易，又能有县衙和河洛洛对其中的价格、品质加以把控和监督，算是两全之举。
至于颜子平提出的条件，除了以上的几点，还有一点便是由河洛洛和以颜子平为代表的县衙前往白家挑选下一任家主的人选。
这下一任家主出自白家，不会被白家人所诟病，又是县衙推选出的，自然是承了县衙的情，也会对县衙的各种条件有所助益。
但在白棋眼中，既然这两人是随着他回到白家的，那么家主人选，就非他莫属。
三人各有心思地踏入白家大门的门槛，院内的哀声突然一滞。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白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