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白棋的怨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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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一众戴孝的人见鬼似的看向为首的白棋。
片刻之后，灵堂内围的白家自己又开始呜呜咽咽起来，这时，一个老人突然从侧面冲来。
“白棋，你在做什么！怎么把他们带来了！今日可是你父亲的头七！”
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头提着拐杖就想敲白棋，白棋猛地朝后退开，然后换了个方向拉着白胡子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他们身边不时有人围过来，加入讨论。
灵堂之上，一口乌黑的棺材停放在正中，白色的花圈树立两旁，穿着孝服的男男女女跪坐在地上，声音凄凄惨惨，一副对已逝之人的故去伤心欲绝的模样，看起来丝毫没有被正在旁处说话的人所影响。
但河洛洛敏锐的察觉到，自从三人进门，就有无数的目光看着他们，只是这盯着他们的目光十分隐秘，表面上都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但实际上，这些人或是探究，或是疑惑，或是愤恨，但除了那个年纪大点的老人，所有人表面上都做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仿佛根本不关注来者。
河洛洛低声道：“这可真是一家子孝子贤孙，白沐天在阴曹看到这个场景怕会生生气活过来。”
颜子平没有河洛洛那般敏锐，但也不是傻子，白家人的心思虽说没有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但他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一些。
于是他赞同地点点头。
这确实是一家子孝子贤孙老爷子尸体还没凉透，就开始抢家产各怀心思了。
河洛洛再看向另一边。
五十多岁的白棋被当成孩童一般任由盘问，看得人心中发笑。
“这位大概是白家的老管家，因为一直跟着白沐天，在白家的小辈心中是和白沐天一个辈分的，轻易不敢忤逆他。”颜子平低声道。
河洛洛略微思索了一下，决定等白棋主动带这位老管家来找她的时候再说话。
时间没过多久，白棋那边就已经和老管家说好了，搀着走路颤颤巍巍的老管家朝河洛洛走来。
“河娘子。”
白棋低声唤了一声，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又继续低声道：“河娘子同我去内院一叙，这里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好开口。”
两人跟随着白棋绕过停灵的正厅，走进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些诗情画意的院子。
院子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围墙墙根不远处种了一圈低矮的灌木，灌木丛看起来并不茂盛，枝桠嶙峋，叶子也显得孤零零得没有多少。
白棋注意到河洛洛的目光，他向那处看了一眼：“这是避虫树，虽然味道大了些，但防止蛇虫鼠蚁却很好用。”
老管家重重咳嗽一声，白棋面色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专心着自己的脚下。
河洛洛对这个老管家的反应有些好奇。
白棋虽说看起来是个丝毫不为他父亲的死亡影响的有些无脑的男人，但这个老管家倒是看起来对他们恨意颇深，而且观看其对白棋的态度，俨然不像是个老奴。
但想到这老管家与白沐天大抵有什么胜似亲友的关系，才让白棋如此的尊敬，甚至是……畏惧。
也是这分畏惧让河洛洛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
白沐天的几个儿子虽说年纪都不小了，但是说起对白家的生意的影响，还不如这个在世的老管家。
老管家无儿无女，对白家的几个儿子都当成自己孩子般对待，而他又是白沐天这么多年来最为信任的人。
这让河洛洛想起曾经世界中传颂的种种托孤的事迹。
老管家的手中大抵握着白家产业继承人的最终选择权。
几人又拐进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偏僻的小院，进了一个像是寻常书房的房间。
老管家径直走向了主位，白棋则顺从地坐在另一个主位上，神奇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河洛洛和颜子平却进一步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这老管家在白家的地位，果然不简单。
白棋和老管家都没叫人看茶接待，两人也就只好客随主便地坐在这书房的小椅上，安静地等待这位初次见面的老管家说第一句话。
白棋的目光显然也停留在这老管家身上，只是眼神畏缩，不敢多看。
良久，苍老的声音才缓慢地响起：“棋儿同我说，河娘子你愿意将邯县和洛城的药材交易交还给白家？”
河洛洛也不绕弯，直道：“老先生对这个结果似乎不意外，那自然是知道我们这么做的原因了。”
老管家冷哼一声，点点头。
河洛洛继续道：“既然老先生已经猜出来，那我也就不多说了。至于我们的条件，白先生应该和老先生说过了，你意下如何？”
老管家的脸色没有变化，苍老的脸上印着一道道皱纹，每一道上似乎都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这些岁月正是河洛洛和颜子平与这些老东西交谈时最需要注意的。
老人发出桀桀的笑声，听起来像是铁匠店里破烂的风箱。
“若是以前，河娘子开出的条件确实是让老朽无法拒绝。”老管家的声音顿了一顿，然后抬起手指着河洛洛，咬牙切齿地道：“但河娘子不会忘了你对老爷做了什么吧？！想用区区洛城和邯县的药材交易就收买整个白家，你太小看白家，也太小看白家人的骨气！”
说罢，老管家突然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白棋：“白棋啊白棋，枉我以为你是白家长子，属意将白家的产业交由你来打理。但现在，你却将害死你父亲的仇人带回家，还告诉我这是将要救白家的恩人，你糊涂啊！”
白棋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冷静变得疑惑再到慌乱直到变成现在的无奈和愤怒。
五十多岁的人，在父亲面前从来抬不起头就罢了，现在在一个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当即怒道：“我也是为白家着想！白家少了药材交易的支撑，其他的产业根本不值一提。田产、铺面，那些也只是些财产，真正能维系白家的，还是这两城的药材交易。父亲已经去世了，白叔你难道还想将整个白家给他陪葬吗？！”
说起白沐天，白棋心里是有怨气的。
父亲自小就不教他什么商人之术，只是让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到头来他书读了，考了秀才，即将要继续读书追寻他的风花雪月时，又被父亲叫回来说要教他些商人之术，以便日后管理家业。
这时候他才知道，父亲所说的商人之术到底是些什么。
他第一次随父亲和当时的县令一起，前往邻县去接那些看起来柔弱凄惨的男女送去春香院时，整整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梦中都是那些人的惨叫声。
但他不能拒绝，因为那人是他的父亲，因为他现在所能够挥霍的一切，全都是用这种“商人之术”得来的。
既承其惠，何言无辜。
但现在，他明明可以卸下那层商人的伪装，将白家引向正途的，却还是要被否认。
他不甘心。
白家不该一辈子沉在烂泥里，它应该有更加光明的、行走在这世间的方式。
白棋愤怒地盯着须发全白、面带震惊的老管家，双拳握得咯吱作响。
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被吱呀一声打开，吸引了针锋相对的两人的注意。
河洛洛站在门边，手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两人的目光看向门口时，正和门外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白……白叔好，大哥好。”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接下来就是接二连三的问好声。
白棋眉头微拧，沉声道：“你们怎么来了。为何不去替父亲守灵？”
几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孩子道：“大伯你不是也没去？我看到大伯和白爷爷不知道在说什么，所以跟上来看看呢，没想到大伯你这么厉害，竟然和河娘子谈拢了白家产业的归还。”
这一句厉害一出，门外几人皆是点头如捣蒜，似乎从心底觉得自家这位大哥很厉害。
这一副兄友弟恭和谐美好的场面倒是把河洛洛给看懵了。
不是说白家兄弟阋墙、为争家产不顾代价的么？
怎么看起来都不太聪明，像一堆铁憨憨？
难不成颜子平给的消息有误？
她看向颜子平，谁知后者也是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也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大哥，我白家的家主能者居之，先前我觉得你们都没有我有经商的才能，现在看来，还是大哥厉害，能够谈拢这么大的生意，日后白家肯定能在大哥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体型瘦削，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这是白家老三，是个举人，平日里最喜欢去县学看书，和学正也是相熟。”颜子平在河洛洛身后小声说道。
两人还没从现在温和的环境下回过神，就又听到那边的老管家猛烈地咳嗽几声，像是要把肺从喉咙里咳出来一般，然后声音沙哑地道：“你……你们……”
连带着白棋一起，五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老管家，最后还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子开口。
“白爷爷，您是忘了我爷爷说的话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白棋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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