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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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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这时茴从走廊中走来,看见班级门口围了很多人,下意识的转身朝后门走去。
她感觉如芒在背,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时茴猛然回过头来,目光定格在了常绥身上。
常绥看着时茴波澜不惊的眼眸,怔愣了片刻。
“抱歉,我现在想以学业为重。”常绥还是清一色的借口。
映瑜似乎也不放弃。大声喊道,“常绥,你一定会爱上我的,一定一定会的。”
“就算是你拒绝我千万次,我也一定会一次又一次。”
少女的声音在长廊中回荡,掷地有声,情感真切。
在一旁看热闹的同学,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还第一次见这么刚的妹子。
“常哥,我不知道我这高一的妹妹怎么胆子这么大,专门跑到高二年级来告白。”李子威其实是一个比较容易害羞的男生,他的头发很长,险些盖住了眼角。
常绥似乎不太在意,他看了一眼身旁努力复习资料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这种感觉很难评,像是一种直击心灵的刺剑,狠狠的在心窝处搅动,又像是心脏被一根绳子拽紧。
时茴似有心灵感应般,恰巧回过头,两人视线相处的一瞬间,时茴愣了一下。
两人都连忙低下了头,谁也不看谁。
常绥这17年走来,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粘人的小姑娘。他虽然也经常拒绝其他人的告白,但面对如此热情的小姑娘。
真的是有些束手无策的。
怎么办呀?
“抱歉,让一下。”
映瑜也不放弃像个护花使者一般,每天跟在他身后,将自己的课余时间压缩到最短,将一切心思都投入在他身上。
“你可以叫我小瑜,也可以叫我映映,当然啦,你怎么喊都一样啦,”映瑜嬉皮笑脸的看着他,时不时的冲他眨眼睛甩鬼脸。
“你经常笑啊,笑起来真好看,我感觉夏天都不热了。”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我一定会开心的飞起。”
常绥对于这种复杂的繁琐的东西,有些束手无策,他不会说狠话,也不会失去该有的礼貌。
九月下旬的天气依旧燥热难耐,风打树叶透过树叶中的夹缝,徐徐飘过。
常绥出来都没有觉得放学的路这么长。
“抱歉,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常绥说完便想赶紧离开,目光却定格在了刚从奶茶店出来的时茴身上,她走路姿势很奇怪,有些微瘸。
是上回李子威撞她的那一下,应该又是重新流脓了。
这是一种很想和她说话的感觉。
他们没有像正常同学一起聊过天,更没有在放学之后说过话。
这种想法充斥在大脑中,让常绥难得冷静不下来。他大步的朝他走去,完全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映瑜见着也连忙追了上去,她很机灵,一眼就能看出常绥是朝时茴的方向走去的,看他焦急难耐的模样,映瑜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危机感扑面而来,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炸毛般跑到前面去。
“常绥哥,我好像有点脚疼。”映瑜的模样真的是我见犹怜,像一朵娇花被一滴水就能冲破似的。
常绥看着她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耐心如此的不充裕。
“我现在有点急事,还有我不是你哥。”常绥已经从她身边侧身而过,他的声音不同,往日的温和夹杂着一丝冷淡。
“你是哥哥的同学,不就是我哥哥嘛,是不是害羞啦?”映瑜是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
羞答答地慢步跟上他,就感觉他忽然停下来,大脑一机灵,便想往她身上撞,很不巧,常绥似乎有所察觉,往右躲了一下。
可对于常绥来讲,时茴似乎并没有受伤,竟然嗖的一下子就跑了。
时茴躲在墙角,看着常绥离开的背影,她的心跳难以抑制,脸色酡红,立秋了。
时间真的快到了。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隐晦的看了眼他,时茴便不动声色的消失在拐角。
映瑜的自信勇敢没有感动到常绥,但深深触动到了时茴,在她的记忆当中,她总是有好多好多的话,会一直说个不停,那双渴望飞的更高的羽翼被现实狠狠的折断了,满地都是羽毛,被活生生的撕裂了。
常绥最近也是真的很忙,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学校,他在别的学校里面集训。
刚回来的那天,天上的乌云黑压压的低气压笼罩了整个学校,一场大雨声势浩大的席卷了整个城市,常绥觉得时茴疯了。
看着雨幕里面的女生,一身单薄的校服,手腕处是小刀留下的划痕,校服上沾满了血。顺着雨水滑落,染红了常绥的心,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开。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常绥只感觉握在手里的伞是那么的沉重,雨水似如刀刃,他同她到底谁更煎熬啊。
少年义无反顾的向少女跑去,完全不顾及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他的身形极其修长,一双长腿跨步很大,他难的如此焦急,也是难的的失态。
他匆忙将外套脱下,一把套住将身体颤抖的女生抱在怀里面,她浑身都湿透了,他不过是出去买东西却在一处偏僻的街道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时茴一脸茫然的盯着他,他的眼角微微发红,情绪很丰满,愤怒中还夹杂着急切和痛苦。
常绥也看着她,他们都没有闪躲,直接对上了双方的眼睛,时茴的嘴好红,睫毛处还残留着雨水,一双眼睛红的能滴水的,不知是泪还是水。
“时茴,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我,”常绥只觉得那条绑紧心脏的线,绑的更紧了,不能跳动了,他快疯掉了。
“。”时茴看着他,将他狠狠的推开了,嘴角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整张脸都没有血色。
她又跑了,即使滑倒在水泊里面,她慌不择路,只觉得荒唐。
两人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常绥发烧,请了很长的假,加上集训,时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只能每天听映瑜向李子威问起他。
快到时间了,时茴。
她蹲在湖边感到无助,她的泪水格外的汹涌,她捂着脸,她嘴中喃喃,她真的好痛,也痛恨这么自私自利的自己,那么窝囊的自己。
常绥回来了,他看不清时茴,感觉好陌生。
校园的香樟树下面,我看着她,体育课上低头看书的女孩子,黑发被风吹乱,盖住眼睑,阳光照的更加生动,独来独往,没有朋友。
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男子和他的狐朋狗友,常绥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小子,”虎背熊腰的男子率先开口,大喇喇的上前,一脸挑衅,“既然你看见了,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了,把钱留下。”
常绥很明显感觉有人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襟,是那个被打的很惨的小孩。
放学的必经之路,偏僻的小巷口。
那个男生染着一头张扬的黄毛,笑起来贱兮兮的,此时被打的很惨。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男生一直在哭,死死的拉住他的衣摆,怎么都不肯放手。
“你都是他哥了,他的钱你也还了吧?”
常绥只觉得脑仁疼,冷声道:“你们现在这种行为犯法了,以后你们还想不想考编制了?”
前面的大哥立刻就笑了,“老子无亲无故,考不考都一样。”
他身后的兄弟就没有他如此爽朗潇洒了,瞬间面露冷汗,颤巍巍的开口:“只要你把钱留下,我们不会对你说什么的。”
小黄毛还在后面大声哭嚎着,“哥,你替我还了吧?”
常绥笑了笑,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张脸满是清纯,是纯粹的。
“勒索,也是犯法的。”
“而且兄弟你我无冤无仇,何必碰瓷我呢?”常绥实话实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学校明文规定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如果想要报警唯一的方法就是离开这里。但他们人多势众,凶神恶煞,身后还有个就算死也要拉个陪葬的。
“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想必不用我们多说什么了?”
常绥真诚的讲,“嗯。”
说完,一个利落将书包拉下来,一气呵成将厚重的书包砸在为首人群的脸上。拉着身边的小黄毛往后面跑。
常绥觉得自己跑起来很费力,小黄毛看着瘦弱,双手搂着他的腰,不让他前进分毫。常绥用力都没有扒拉开他。
小黄毛急的嗷嗷叫,他跪在地上,用力拖着还不忘回头看,声泪俱下的说道,“求你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你救救我,他们知道我家在哪里,他们回去报复我的,只要你给他们足够的钱,他们就会放过我们,我知道你家里有的是钱,你又不缺钱,你只是失去钱啊而我失去的却是后半辈子的幸福快乐。”
奈何常绥家教好,有教养也被气笑了,听见他的话更是无话可说,长腿一伸,一脚狠狠的踹在黄毛身上,压着声音喊到,“滚。”
黄毛就算被打了,也不放手他匍匐在地上加大摩擦,泪水鼻涕糊了一脸。
“你以为你跑的掉吗?”
常绥看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小混混,刚才他一书包下去,为首的老大鼻血都出来了。
“他们欠你们多好钱?”常绥只好用缓兵之策,他也不再管黄毛了,反正就是赖上他了。
“一万五千八百七十五元钱。”后边的小弟报上数字。
“???”常绥低头看着黄毛,问道:“你干什么了?”
小黄毛不肯说,最后还是小弟来讲的。“他嫖/娼,搞到了我们老大女朋友,还顺走了老大送的金戒指。”
“他不还钱,我们就只好将他物理阉割。”
还挺炸裂的,至少常绥和老大都是一愣,老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上手将两个人包围,“钱得还,伤也得受,给我往死里打。”
常绥刚开始还是可以同他们较量的,不过处在弱势加上只会抱着他腿的小黄毛,常绥败下阵来,密集的拳头朝他打来,他这是迄今为止受到的最大侮辱。
他一个从小被父母灌输正面思想的青年子弟,面对这些没有丝毫道理的人,真是有理难讲。
“你们在做什么?”是女生的声音。
常绥觉得很熟悉,等他抬眼望去,阳光刺眼,而那大步跑过来的女生是时茴。
但时茴实在过分安静了,说话都细声细语的模样,受伤了也不说话,少女的皮肤那么好,留疤了也不好,要是为了他在这里受到伤害了,常绥努力的蠕动身体,他想要站起来。
“别管,快走。”常绥觉得自己牙龈出血了,大声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有血。
当时场面很混乱,他记得时茴好像挡在自己身前。
时茴在他前面就像一束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窄小的肩胛骨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后来。
他看见一群警察朝他们跑来。
那天的太阳太炽热了,晚风徐来,鼻尖萦绕着少女好闻的香味。
“时茴,时茴。”常绥猛然从床上坐起,浑身都被汗湿了。那一幕他感觉好熟悉,那种强烈的感觉,让常绥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抬眼看着窗外,一轮弯月就静静的任凭云雾将其遮挡。
时茴请了一天的假,回到学校更是一个字都不说了,尽管常绥一直在说,时茴也不说话。
直到时茴一不小心,张开嘴,常绥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她的脖颈上两个创可贴,她少了个门牙。
时茴没说话,就静静的盯着他。
常绥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见时茴风轻云淡的说道:“摔的。”
常绥一直想关心关心她,想问一下事情的经过。上课总是看着她出神,说起来很奇怪,在他的记忆里面,似乎对她只有很浅的印象,他不记得她来过,也不记得当时的场景,他对她的记忆更加模糊了。
班里面也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时茴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人提起,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空气,就连李子威总问他为什么老是看着空气发呆。
“我没有,我在看我的同桌。”
李子威更加迷茫了,甚至有点伤感:“她不会再回来了。”
常绥觉得这个世界疯了,这个世界觉得常绥疯了。
她再也没有来上过课。
他去她家找她。
常绥试图去打听,一个巷子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上面挂着大锁,也落了灰尘,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住。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他去了他们那次相遇的河边,河水清澈,绿水荡漾,侧边有缓坡,周边郁郁青青。
“常绥。”
听到声音,常绥立刻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常绥。”
常绥扫视周边,依旧安静。
“…………。”
常绥眼睛红了,他盯着眼前的空气,大声喊,“你在哪?时茴!”
“……。”
常绥只觉得眼前的虚幻的场景变换,他抱住了一名女生。黑色飘扬的长发,粉雕玉琢的女子。
“我在这里。”时茴看着他,眼神晦暗,眼底暗流涌动,还不等常绥有什么反应,怀里面的时茴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眼角,声音轻轻,“这里的痣,很好看。以后不要点了呀。”
紧接着她抬起手,轻柔的抚摸他的鬓间,“这里不会再受伤了。”
常绥只觉得一头雾水,他听不懂时茴的话,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时茴的手向下移,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两个人对视,常绥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悲伤,嘴角还挂着笑容,见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常绥不敢动,就静静的看着。
“常绥,忘了我吧。”旋即,常绥觉得自己唇间一凉,时茴在亲他。
常绥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他们以前明明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现在这样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难道时茴也是喜欢他的吗?
常绥还在想,可不等他多想。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不,不要,时茴,”常绥竭尽力气想要将时茴抓住,但都是徒劳,他就这样亲眼看着,她消失在自己怀里,“你回来,时茴。”
她在同女巫做交易。
常绥看着水中女巫的倒影,他也不确定,他看不清她的脸,水中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常绥咬破指尖,看着血液一滴一滴的在河水中消散。而水中的女巫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忘记吧,回去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常绥的大脑。
时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太潦草了,我在他身边三个月,连话都不曾多说,他还是觉醒了自我意思。最后只有让我强制消失,消除他的记忆,才能让这个世界重新运转吗?”
“看来,他真的很爱你。”
时茴苦涩的笑了,这三个月她每一天都无比的煎熬。爱人就在面前却无法触碰,“谢谢你啊,还让我最后同他告别。”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了,去投胎吧。”
时茴看着她留下的最后残影,挥手告别。
对于水里面有人这件事,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常绥看见水都是敏感的。
但所有人都不信他。
“哥,你不会去了趟河边,就遇见水鬼了吧?”李子威看着他,伸出手直接摸上了他的额头。
常绥往后退了一步,索性也摸上了自己的头,难道是发烧了?
他的父母找来了道长,道长声称,是遇见了邪祟。
将他关在房间里,日日做法。
常绥觉得无语,但他的确需要安静安静。
后来的日子里。
常绥的记忆里再也没有了时茴,他将她忘得彻彻底底。也再也不会向别人谈起水里有人的事情。
时茴。
是两个陌生的字,一个陌生的词,再也说不出口的话。
随着齿轮的转动,常绥的日子过得顺遂,一路高升,考到这里的顶尖大学,硕博连读。
一举突破了一项重大科研任务,拥有一份体贴得当的工作。
“别闹啦。”是女生的声音。
34岁的常绥作为优秀毕业生在开学仪式上讲座,在曾经的临河附中捐赠了一栋教学楼。
收拾完,准备离开的常绥听到楼梯口有动静,好奇心驱使下,他抬头朝楼梯口看去。
见两名十六七岁的学生在楼梯口难忘我的亲吻,缠绵悱恻。
那个男生背对着他,穿着印有骷髅头的黑T。
听到动静后才停止了动作,陈回刚抬起头,就与台阶上的常绥对视。
两个人凝望了很久,最后陈回笑出了声,她长的很美,张扬又艳丽。
“有人来了啊,曾轮。”她娇俏骂道,将男生推开。
常绥愣在原地,双腿似灌了铅,微风轻拂过,他看着陈回,嘴唇微张。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常绥一愣,连忙接通。
听筒里很快传来声音,“先生,赶快回家,夫人快生了。”
常绥大步流星的从两人身边走过。
他结婚了,他的妻子叫映瑜,马上他将拥有一个孩子。
香樟树的树叶落在身上,他向前跑去,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