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抓包 ...
-
陈毅万万没想到，他们连夜排查的监控竟是那样的结果。
按照裴吟的说法，凶徒是忽然从厕所隔间里蹿出来的。在他未及反应时，就板正他的身子并干脆利落地一刀捅了下去。看这个人的行进速度和动作敏捷度，年纪应该不大。所以是老年人作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排查银行门口以及大厅的监控发现，除却银行内部职工以及那个网红张霖外，其他进入网点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当然，不能排除有人伪装老年人的情况，但也可能是从网点后门进入的，那里是个监控死角，也是凶徒逃窜的路径。
虽说是带化装舞会性质的活动，老年人也乐于参与，但他们毕竟不像小年轻那么招摇，许多人都是带了衣服到网点厕所换装，随后再做造型并戴上面具。那个穿汉服的人出现在镜头前的第一幕，便已是戴上面具换过装的。
于是，最后还是只能将重点放在大厅活动现场的监控。警方彻夜按照网点的报名汇总表和客户资料，对照换装过后的人进行排查。虽说存在临时起意加入活动只穿常服的老人，但换装过后的人必然都是早有准备、提前报名的，所以在报名表上是有人可循的。
翌日，又通过走访、询问，最终在活动现场排查出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一个就是捅伤裴吟的汉服男子，另一个则是蜘蛛侠装扮的男子。
汉服男子一直徘徊在活动的外围，看起来并不热心参与，并且在一件突发事件后，忽然就窜去了厕所。这个突发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蜘蛛侠。
不同于汉服男子的冷漠，蜘蛛侠始终活跃在活动场所中心。
活动场地是用桌子围了一圈弧形，调酒老师站在中央，感兴趣的学员就站在桌旁，跟着老师调酒。老师演示了几款酒，每个人可以跟学一款。蜘蛛侠跟学了最后一款，当时他与张霖站在一起，调酒时两个人还时不时交流两句。
张霖与最后撞死相比，当时身上多穿了一件藏青色英伦风西服外套。他全程用支架拍摄自己的调酒过程，不时还跟手机屏幕互动，警察们虽然因反光看不清屏幕，但都推测他应该是在直播。最后，老师让学员把自己调好的酒全部放入托盘，由大家自行选择品尝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当时张霖跟蜘蛛侠的头靠在一起，似乎是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并没有把酒放入托盘，而是自行互换。老人们选酒时抢来抢去，忽然就撞到张霖的手肘，他的杯中酒便泼洒在西服外套上。就在张霖冲着老人发火时，裴吟便出来劝解，并亲自将张霖的外套拿去洗。
当裴吟去厕所时，张霖不知为何，一直在对着屏幕讲话，后来更是在品完一杯鸡尾酒后，直接倒了伏特加一杯接着一杯喝。不久后，画面便是人群惊恐地往网点外跑的情形。
虽然在画面外，但陈毅几乎能从在现场看到的血迹，在脑海中还原出裴吟当时的艰难与痛苦。一想到这里，他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
第二天早晨九点，陈毅带着尤想去张霖家搜查。张霖住的地方在市中心西一环，虽然说是市中心，但在南安向南扩张后，这里的房子被统称作“老破小”，若非还有点学区房的价值，这里恐怕真的要变成贫民窟。
进门后，杂乱的物品摆了满地。
门口放着许多未拆封的快递，是品牌商寄来的样品，供张霖打广告用，另外就是满屋的杯盘碗碟，以及乱放的鞋子和沙发上的衣物，还有满得快要溢出来垃圾桶。
“这张霖也太不讲卫生了”，同作为男生，尤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作为警察，他还是尽忠职守地在这堆“垃圾”中搜索排查着。
陈毅没有接话，而是径直走到客厅茶几边，上面除了吃了一半剩下的已经泡得发胀的泡面以外——显然是昨天早上没吃完的，还有些吃了一半的薯片、浪味仙之类的，以及喝了几口还剩一大半的可乐。
而可乐旁边是许多锡箔板装的药片，药片五颜六色，都是开封了的，陆陆续续吃了许多。陈毅将锡箔板翻过来看了看，上面全是一长串的学名。他随便挑了一个药上网查了查，便很快就张霖的懒惰得出了结论。
他将手机屏幕递到尤想跟前：“你看这个药瓶的适应症状，他应该有抑郁症。”
尤想停止评价。
他们没有在张霖的家中找到可疑物品。在陈毅提出，该回去的时候，尤想却忽然提出一个疑问：“陈队，一个网红的家里怎么没有电脑呢？他不需要剪视频吗？”
他们在张霖的家中找到了三脚架、打光灯、补光板、相机等各种拍视频用的工具，但却唯独缺了后期制作的关键——电脑。
陈毅不由陷入沉思。“尤想，你去查查附近修电脑的，有没有送修记录。”
*
快到午饭时间，裴吟挣扎着下床去护士站订菜。住院不含餐，不去护士站扫码订菜，就只能点外卖。点外卖要出住院部大楼去拿，裴吟虽然情况比昨日好了许多，扶着墙壁能勉强挪几步，但也没强大到那种地步。
“你好？请问订饭要怎么订？”裴吟双手撑在护士站的桌台柔声询问。
值守的小护士一看是个大帅哥，眼神都亮了起来，忍不住多关照了几句：“哦，订饭啊……扫那个二维码，关注医院的送餐公众号就行，上面可以选菜付款，记得填写床号，阿姨会直接送到床边。”
裴吟弯了弯嘴角，打开微信扫了码：“好的，好的，谢谢你”。
“裴吟先生来订菜啊”，端着药篮子从病房回来的陈宁，在看到裴吟时，也眼前一亮，一上午忙碌的疲惫尽数扫清。
“裴吟”两个字一出，在护士站里忙碌的凌护士长、拿着一份病历路过的黄医生，还有刚才给裴吟指路订菜的小护士纷纷抬起头，齐刷刷盯着裴吟。
这么几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照在自己身上，裴吟不可能无知无觉，他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道：“是啊”，眼神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那些人在与裴吟的对视中，纷纷低下头，但却又在他回身继续与陈宁说话时，默契地围到了桌台边。
“凌护士长，1509的三号床病人白细胞怎么高啊”，黄医生指着病例，半身斜靠在桌台上。“是吗？”凌护士长拉长声音，一脸惊讶地走了出来，“怎么会这么高呢？”
就算没念过医科，裴吟也知道，白细胞高说明身体有炎症，但这也不是多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吧？这时，陈宁笑眯眯开口：“裴吟你一会走回去会不会太累，要不要叫王医生来扶你？”
“我还能坚持，不过，为什么要叫王予然来扶我？”
“哦，没什么，就是看他对你态度挺好的”，陈宁掩唇一笑。这时候，在旁边已经装不下去的黄医生和凌护士长也加入队伍。
“是啊，昨天听说你打了他，他一丁点火气都没有。”
“你是第一个能治得了王主任的人，我们都好佩服你的。”
“佩服我？”裴吟尴尬地能抠出两室一厅了，他不晓得自己打了人的事会传得这么广，鬼知道他当时是麻醉用多了没清醒吧。
“对啊，你都不知道，王医生是医院人才引进给引进回来的，上班的第一天就因为一个手术方案跟我们副院长起了争执，哦对了，我们胸外的主任就是这个副院长兼的。他相当于直接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对着干。”
“是啊，后来院长加入和稀泥，结果王予然当着众人的面就把院长给怼了。从此以后，大家就知道，这个人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他的脑回路啊……”，凌护士长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继续下去。
裴吟只得追问：“脑回路怎么了？”
凌护士长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她才敢继续：“他的脑回路都跟别人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裴吟颇有些了然地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啊”，黄医生激动地握住了裴吟的手，“全医院几乎没有人逃脱过王主任的魔爪，你胆敢扇他耳光，真是头一遭啊！我们听闻过您的光荣事迹后，都心生敬佩！”
裴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他知道王予然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性格，但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落到这样“人人喊打”的局面。
只听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裴吟”，桌台旁的所有人都僵直着脖子，朝声源处转头看去，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齐刷刷地降临众人心头。尽管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大家光从这个帅得让人忍不住流鼻血的轮廓都知道，这人就是他们讨论的话题中心——王予然。
众人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麻了。
他们纷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抓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