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凶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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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泉社区网点附近层层叠叠围出人墙，有交头接耳的围观群众，有扛着机器设备的媒体记者，还有拿着手机上蹿下跳的自媒体人。马路上拉起警戒带，在无关人等与事故现场隔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路边标记了一个仰面的人形，人形周围是大片的血迹，血迹不远处停着一辆大货卡，车门开着，司机已不在车上，只留满地狼藉与血腥——这里就是社区网点另一个案发现场，网红张霖撞车地。
“陈队，司机没有可疑，也没有酒驾。他是看到绿灯然后转弯，张霖忽然冲出来，根本来不及刹车。人现在已经带回队里了。另外，现场的老人我们都做了笔录，当时情况太乱，推攘是因为有人的鞋后跟被踩到，应该不是刻意为之。”在现场探察的刑侦队警员向刚赶来的副队陈毅报告道。
“嗯，据说这里是办了调酒会，所有人都喝了点是吗？”陈毅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他穿着夏天的短袖制服，不过是一个叉腰站在马路边的动作，就可以看到他大臂处的肱二头肌喷张着，浑身散发着荷尔蒙。
“是的，张霖也喝了酒，大爷大妈们说看他就是一副脚步不稳的样子，兴许酒量不太好。”
陈毅点点头：“那另外被捅的那个，监控有没有拍到凶手往什么地方去了？”
小罗遗憾地摇头：“网点只有大厅和大厅外的马路有监控。凶手伤了人，从厕所出去应该就从后门走了。后门处的窄巷子是个监控盲区，没能拍到凶手。我们已经调了这附近的监控，只能回去慢慢找线索。”
“嗯，多安排几个人，把凶案前后的监控都筛查一遍。对了，听说被捅的受害人自己爬了好几米，在场的老人全跑了，那是谁报的案、叫的救护车呢？”
“就是那个小姑娘，是受害人的下属叫王婷。”小罗将小婷喊了过来，小婷如实交代道：“警官，当时我原本是在办公室导照片，准备写信息。听到一阵骚乱才出去的，老人们跑得乱糟糟的，等他们都走了，我才看到我们行长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于是我就打了120，又报了警。”
小婷说着还抹了两把眼泪：“所有老人都往外逃窜，没有人想过救他。”
“哎哟，小姑娘话不要这样说啦，小裴那个样子，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凶徒要伤害我们啊，我可不是故意不管他的。”说话的人正是之前与行员小婷发生过争执的方奶奶。
“对啊，那个撞死的年轻人也不关我们的事啊。他一副找不着北，温吞吞的样子，我看他就是自己喝醉了，我们都急着跑，谁想会推到他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另一位穿着JK制服，手里拿着面具的老奶奶，正是之前方奶奶抱怨过的陈奶奶。
但此时，两人站在了统一战线：“是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好了，大家稍安勿躁，等做好笔录就可以走了，后续有事我们会联系各位的”，陈毅交待道。
奶奶们一听，便抢着要再做一遍笔录，只有小婷担忧地问：“警官我们行长怎么样了啊？”
“我同事刚打了电话来，说他已经醒了，你放心吧”，陈毅交代完就往网点去，从大厅进门就看到一条蜿蜒的血迹，顺着血迹往里走，颜色愈发浓郁深沉，最后在厕所洁白的瓷砖地面留下一大滩干涸的血渍，以及周围喷射状的斑驳，甚至连那片原本应该一片光洁透亮的镜面也沾染了点滴血渍，旁边掉落了一个面具，是裴吟今天所佩戴的。
陈毅戴着手套蹲下，将面具捡起，上面也毫不例外地沾染了血，一想到这些血都是来自裴吟的，陈毅就觉得头皮发麻，甚至连指尖都忍不住发颤。他小心地将手揣到裤兜里，不愿被身旁的下属看到自己失态。
手机铃声响起，陈毅打了个机灵，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尤想”两个字，他赶忙按下接听键，声音略带喑哑：“怎么样？”
“简单问了几句，只知道凶手是突然冲出来的，穿汉服，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状况不是特别好，医生打断了我，陈哥，我……”
“我尽快过来”，陈毅忽然挂断电话。
网点的大爷大妈闹着要回家，陈毅并未能立刻动身，耽搁了许久才走，等他到达医院时，已过了探视时间，他只能站在楼道尽头看着打扫卫生的大姐忙碌的背影，眼神是落落的空洞。他只能开车将尤想捎回刑侦队，今天注定要加班。
*
裴吟在问询结束后，又陷入昏睡，这一回他做了一个梦。
多年前，当他还在读大学期间的事情，那时裴吟勤工俭学，在便利店打工。
有一次店里丢了东西，店长要追究，同事就一口咬定东西是裴吟偷的：“裴吟一直喜欢这个猫咪手办，他是蓄谋已久，我亲眼看到他偷的”。店长当即不顾裴吟的反对，强搜了他的背包，让人意外的是，最后竟真在包里找出便利店代销的猫咪手办。
“你怎么解释”，店长沉着脸，将手办递到裴吟眼前。
“我没有偷，店长，我这期间一直都在收银和摆放货品，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更衣室藏手办，你要相信我”，裴吟的辩解显得苍白徒劳。
那天店里有短暂的停电，东西大概就是在那时被偷的，监控存在时间盲点，店长那时候也不在店里，唯一可以作证的人指认裴吟是盗窃犯。
就在店长犹豫要不要送裴吟去警局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用手机拍到了，偷东西的是你，你冤枉裴吟”，王予然逆着夕阳的光辉，在自动门的开门音乐中走入店中，一手指着裴吟的同事。
“你胡说，你没事拍这个干嘛！”裴吟的同事打死不认账。
“我暗恋裴吟，每天都在这里偷拍，怎么你以前没发现吗？”王予然穿着一身运动服，双肩包没个正形地挂在一边肩膀，但他浑身没有一丝汗渍，显然是去运动的路上。而他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倒是裴吟等人各自瞠目结舌。倒不是裴吟对这人暗恋自己有多惊讶，而是他把暗恋和变态偷拍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也真的是个极品。
“我现在就报警，把视频交给警察，你去派出所交代吧”，王予然当即掏出手机。心虚的同事扑通一声跪下，拉着店长的衣角，痛悔求饶。
十分钟后，便利店门口阳伞下的长桌。
裴吟跨步坐在连排长凳上，将一根甜筒递到王予然眼前：“那个，能得到你的青睐，我很荣幸，不过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请你吃个甜筒，算是我谢谢你。”一张漂亮的脸蛋笑得比冰淇淋还甜。
“哦，我只是诈他的，我对你没意思。我虽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不过我们是校友，我认识你，在事理不明的情况下，我选择帮‘亲’，错误的概率相对来说会小一点。不过，谢谢你的甜筒。”
举甜筒的手忽然僵直的裴吟：“……”
*
车上，五彩灯火不断后退，映在陈毅的瞳孔，泛出琉璃般的光泽，他单手撑在车窗上，同正开车的尤想讨论案情。今天一共有两名受害者，裴吟中刀、张霖车祸。到底是一箭双雕的谋杀案，还是谋杀加意外，现无法下定论。物证已送去化验，48小时内会有结果，专人正在排查监控。
抵达会议室时，许多同仁都在里面集中加班，今日的事情影响颇大，虽然下午他们将记者挡了回去，但过两天总要给个交代，于是为此专门成立了“5.21案”专案组，副队陈毅担任组长。
“尹红，你联系一下张霖的亲人，明天安排他们认尸”，陈毅忙碌一下午，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一口。
打了一下午电话的尹红一脸为难：“陈队，联系过了，张霖是个孤儿，而且他的职业是短视频博主，没签公司没同事，也没什么亲朋好友。”
顷刻间，一瓶矿泉水见了底，陈毅将瓶子一捏，投掷到一旁的垃圾桶：“没有亲戚朋友，那网红朋友也凑合啊，他没跟人合拍过视频吗？或者连麦直播，实在不行，铁粉呢？榜一呢？”
尹红应下，马上开工。
“对了，陈队”，尤想说着，在桌上的取证照片中翻找片刻，随后拿出其中一张递到陈毅眼前：“你看着朵花”。
“这是什么？”
“这花看起来很逼真，不过是手工绢花，我查了一下，是黑色曼陀罗。是在网点的厕所里找到的，也就是裴吟中刀倒下的地方。”尤想说完抬头看着陈毅，眸光中透露着诡谲。
一种莫名的不适在陈毅心中升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凶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