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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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离王予然很近，近得就像伸手就能穿过时空隧道，一路沿着有些褪色的相片纸回溯到少年时代……
照片是王予然和裴吟确立关系那天，裴吟拿便利店的拍立得拍的。那个拍立得是店里新上的赠品，通过消费积点可以换取。整个拍立得的机身是奶白色，手感带了轻微的磨砂颗粒感，裴吟很喜欢，但他却舍不得消费那么多钱去换这样一个拍立得。于是就偷偷用赠品展示柜里的展示品给自己和王予然拍了一张合照。但其实他们两个正式在一起之前，他们还是经历了一些小坎坷。
王予然在那次帮过裴吟以后，就时常出现在店里，次数多到就像把这个便利店当作自家食堂。裴吟原本也是一个对人很有防备心的，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展露性格的隐秘，但对王予然他却说不上为什么，总有一种毫无防备的放松。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说，这个店长总是在拖延交班时间，每天都坑裴吟半个、一个小时之类的。但他在对着店长的时候，从来不说这种话，他总说“您要是忙，您就去忙您的，反正我孤家寡人也没什么事，来店里待着踏实”。
又或者他会跟王予然说，那些饮料箱子真的很重，店长却舍不得花钱请搬运。但他对着店长却总说：“年轻人干点活没什么，就当健身了。”
裴吟有时候也会审视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会惹出麻烦，但他却又在下一次，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王予然那个永远不会拐弯的直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在背后坑他呢？
于是次数多了，他们竟然渐渐熟络起来，甚至很明显地有了朋友的样子。有时候店里不忙，裴吟还会陪他坐一会，一起吃个饭团，喝点饮料什么的。
但事情不会永远一成不变，具体发生变化是在某一天夜里。
王予然回家路上路过便利店，想说带点饮料回家，结果恰好遇到裴吟下班，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你来了啊，正好，陪我去公园吧。”裴吟说完，另一只手边拽住王予然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往便利店附近的小公园带。那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公园的门早就关了，只有门口一张长椅旁还亮着一盏路灯。
“居然关门了”，裴吟拉着王予然，并肩看着公园漆黑的大门处，周边微弱的光线已不足以照亮门口的招牌。
“我刚刚就说过，这个点过来，公园大概率就关门了。”王予然也没有什么抱怨，只是语气很平直地叙述着，是他一贯的风格。
裴吟拽着他就往长椅去：“没事儿，反正在哪儿喝都是喝。”
直到坐下，易拉罐装的啤酒递到手上，王予然才知道裴吟要他来公园竟然是要喝酒。他不解的皱着眉头，单手挡在前面：“喝酒不利于身体健康。”
“啪嗒”一声，裴吟打开一个易拉罐，清脆的声响激活了人的细胞，他笑眯眯地把酒罐子往王予然跟前推：“我不健康，那你也得不健康，不然以后我走了，留下你一个人，你多无聊啊。你想想以前没有我的日子，是不是很无趣？”
王予然眨巴着眼睛，竟然真的思考了几秒钟，他忽然觉得好像确实如此。自从裴吟进入了他的生活，他就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体验，一开始他或许还有点不习惯甚至抗拒，直到现在裴吟提起，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些稀奇古怪，甚至偶尔隐隐地还会生出一些期待。
比如他现在也会好奇，初夏时节的傍晚，在只有路灯的公园门口，边喂蚊子边喝啤酒是种怎么样的体验？
就在王予然还在走神的当口，裴吟已经把啤酒喂到了他的唇边。淡色的唇瓣和金属质感的易拉罐，说不上哪个看起来更冷淡一些，但啤酒入肚的一瞬间，王予然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温热。
原来，喝酒是这样的感觉……
喝到后面，裴吟发现王予然开始自己拿酒，他不由笑了笑，并将双腿曲起，紧紧环住膝盖，目光随着灯火下的蚊虫飘飞着：“王予然，我不开心。”
刚刚喝了一大口啤酒的王予然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愣住，继而他不自在地猛地一吞，口中柔软的液体顿时化作钢板一般，撕扯着他的喉头，让他的内心也仿佛在那一时刻萌生出一种异样的痛感。
“出什么事了吗？”王予然听见自己被撕扯得发疼的喉咙冒出这样的字句。
裴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灌了两口酒，仿佛是为了确保身体里的酒精浓度达到某个确切的数值，阀门才好开启——他十分心安理得地头一歪，靠在王予然的肩上。
这人比他恰好高8公分，是头靠肩最舒适的高差，他满意地眯起眼睛，但嘴里吐出的话却叫人心碎：“你知道吗，我妈上周被一个男人骗了三千块钱。”
王予然的肩膀抖了抖：“骗？电信诈骗吗？”
裴吟觉得有些好笑：“不是电信诈骗，是感情骗子！”
王予然“哦”了一声，显然那不是他能够理解的领域，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搜出些字句，因为裴吟总说他有些不合时宜：“需要我帮忙吗？”
裴吟又自顾自地继续诉苦：“三千块钱啊，那可是我两个月的工资。那个狗东西不仅骗了钱，还要笑话我妈老牛想吃嫩草，我妈气得三天没吃饭，一直哭。”
王予然绷直了脊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他却尽可能地表现地善解人意一些，但他共情能力真的很差：“需要我给阿姨买一份晚饭吗，或者借你点钱？”
裴吟莫名被他逗笑了，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是很奇怪。“我不是想找你借钱，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王予然脊背这才放松下来：“那你继续说，我听着。”
“昨天她终于肯出门了，不过晚上又带回家一个比她小5岁的男人。他妈的，这辈子就离不开男人了吗？最气人的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又拿走了我两百块钱。到底谁是儿子，谁是妈啊？”裴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裴吟忽然觉得自己脑袋底下的那个肩膀摇摇晃晃，不再稳妥，他本就有些微醺，这种晃动让他非常不适。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抱怨道：“王予然你干嘛，你消停点，你……”
几张红票子就这样递到了他的眼前，打断了裴吟的话。王予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主意，这是五百块，你不想借钱，就不用你还了。我身上暂时只有这么多了。”
裴吟缓缓抬起头，看昏黄灯光下，在少年人稚气却又坚定的眸光中裴吟看到了举着啤酒罐、笑得很傻缺的自己。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酒的王予然的眸光醉人，还是看着那眸光的裴吟本就醉得发昏，总之最后他就是贪恋般地亲在了王予然的眼角。
然而让裴吟意想不到的是，王予然居然在愣怔片刻后，反客为主地亲在了裴吟的嘴角。
“亲过就是该负责吧？裴吟，那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谁知，裴吟嗤笑一声，一耳光甩在了王予然的右脸：“你有病吧王予然。”
*
七岛酒吧。
李婉清捡起照片，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王予然一把抢了过去。醉酒的王予然沉浸在回忆里，他不许任何人触碰他的回忆，他认为这是一种亵渎。这张照片不该由其他任何第三人触碰。
“这是我的，我的钱包”，王予然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但还是坚定地固守着自己的底线。
李婉清虽然没能看得太仔细，但她基本能确定照片上的其中一个是王予然，而另一个人她觉得眼熟，又一时有些想不起。
“什么，什么照片啊？”同样摇摇晃晃的Alex寻了过来，单手搭在王予然的肩头问。但这时，王予然却已经将钱包收进裤兜中。
“哦，没什么，就是王主任的钱包掉了，我帮他捡起来了而已。”李婉清说着就去扒拉倚靠在王予然肩头的Alex：“Alex，王主任他喝醉了，你不能这样靠着他，他会摔倒的。”
Alex不满地后退一步，指着李婉清道：“李医生，你就只会偏袒师傅，你太，太偏心啦！哈哈哈，我，我告诉你”，Alex忽然压低了声音，附到李婉清耳畔：“我，我早就知道你的小秘密了，除了师傅，恐怕，恐怕没有人不，不知道，哈哈哈哈……”
李婉清的耳垂霎时血红，幸好有绯色灯光掩饰，否则她的尴尬将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
喝到最后，只有李婉清一个人还清醒，她把众人按照居住的区域，“分门别类”打包好，塞入出租车，最后待她忙完时，只剩路边马路牙子上坐着的王予然。
李婉清走过去，架起这个庞然大物，随后将他和自己一同塞入了一辆出租车。
夜晚的酒吧一条街格外繁华，灯火穿越出租车的玻璃窗投射在李婉清厚重的镜片上，她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在出租车后座睡得安稳的王予然，不由地捏紧了自己雪纺布料的裙摆。
李婉清用王予然的食指开了他大门的密码锁，随着开门动作，屋内声控将灯光渐次打开，屋内窗帘继而向两边拉起，落地玻璃窗外是南安市繁华的夜景。
李婉清在玄关处踢掉了高跟鞋，随后艰难地扶着王予然往里走，在路过鞋柜时，她看到了顶柜上方的一个亚力克展示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对猫咪手办，它们正眯着眼睛，信步踏在草地上，一只是黄色的大橘，一只是灰白相间的条纹猫。
“唔”，被迫半佝偻着身子的王予然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李婉清立马加快脚步，并出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已经到家了。”
李婉清走到走廊，一时有些搞不清哪个房间是王予然的卧室，只能暂时将人胡乱甩在沙发。但因为王予然个头过于高大，李婉清在将他抛下时，整个人不自觉地也被带往沙发。她的脸和王予然的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她不由地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