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忽然开始撩我》韶祀

12、大雨

　　李婉清将王予然甩到沙发上时，她的脸和王予然的脸挨得很近，她不由地停下来细细打量。在天花板打下的顶光下，王予然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李婉清禁不住用手指顺着他浓长的眉宇，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梁一路往下，一直停在了薄而泛粉的嘴唇。

　　因为靠得太近，李婉清额前松散的头发坠了几根，扫到了王予然的脸颊，他有些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嘴里因为不适而嘟囔了两句，嘴唇因为这般开合了两个来回，引得李婉清控制不住地亲了下去。

　　一瞬间，像是遭遇了雷击，王予然的眼睛骤然睁开，就像死去已久的尸体忽然诈尸一般，毫无征兆，他猛地将身上的女人推了出去。他面色不虞地用手背摩擦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被多么肮脏的东西玷污了一般。然而他的这个动作在一瞬间刺激了李婉清，她眼泪夺眶而出，并在同一时间，她不服输地往前走了几步，仿佛想要故技重施。

　　王予然愤怒地站起身，将她推了出去，并冲她吼道：“你喝醉了吗？你要干什么，李医生？！”

　　李婉清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一个踉跄，整个人撞到了后面的电视墙。王予然手底下根本没有留余地，这一下叫李婉清撞得生疼。

　　她在哀嚎一声吼，委屈地冲王予然道：“你当年都肯为了我，放弃数学而学医，你现在又在别扭什么呢？你到底在想什么王予然？”

　　*

　　5个小时前，就在王予然他们约定要去喝酒的同时，裴吟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病友胡曦的妻子——沈兰溪。

　　胡曦从来不喜欢吃医院的饭，又由于他极其克制地一天只吃早晚两顿，所以每天晚上都是家里的佣人或者他的妻子给他送饭。

　　沈兰溪来到病房的时候，身上还是没有换的职业套装，她踩着一双细高跟推开病房大门时，裴吟恍惚以为是什么领导来视察工作。

　　“胡曦”，沈兰溪边推门边喊，待得开门只看见一个裴吟时，她有些诧异且语气不太和善地说：“你在我老公病房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我叫裴吟，因为病房不够住了，所以胡先生好心让我住在这里。”

　　就在这时，刚出门打电话的胡曦恰好回来并走到门口，他喊了一声：“兰溪，我在这。”

　　沈兰溪转过头去看了胡曦一眼，嘴里不是对老公的关切，反而质问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病人，怎么会在你的房里。”这话使得裴吟本能地觉得不太舒服。

　　胡曦好言好语地跟他的妻子解释，说是一个人太无聊了，就同意别的病人跟他住到一间。谁知沈兰溪不仅不关切，反而说：“你要是无聊就多看看公司的项目策划书、总结报告什么的，你弄个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有什么用？还有，你都病了两周了，你也该好了吧。董事会那边近期就会来人的，你准备一下。”

　　胡曦倒是似乎对妻子这样的态度见怪不怪，反而很是温和地回答着：“你放心吧，我不会没有分寸的。”

　　如果说前面的话，只是让裴吟觉得不太自在，没想到温和有礼的胡曦的妻子，竟然是这个样子。她的话简直叫裴吟大为震惊。什么叫病该好了？胡曦这还能自己控制吗？恐怕对着一个同事都不该是这样的口吻。

　　“既然你们两个要聊的话，那我……”，裴吟本来想非常识相地走人，不要在房间里做电灯泡，谁知，这时候沈兰溪一屁股坐在了胡曦的床上。而她这一坐，恰好碰到了遥控器，VIP病房里的电视机就这样被打开。

　　“本月21号，在某社区银行网点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案和一起车祸……”正好到了傍晚的新闻时间，本地频道开始播报起裴吟和张霖的这两起案件。

　　沈兰溪抱臂，翘着二郎腿，认认真真地把新闻听完，随后点评道：“被砍的死里逃生。无辜的却被撞死，那个网红还真的是倒霉。不过也知道那个被砍的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激得别人要下如此毒手。”

　　裴吟尴尬地笑笑并不开口提起。反倒是因为医院护士提前打过招呼，已经知道内情的胡曦出来打圆场：“现在变态那么多，乱砍人也不足为奇。”

　　*

　　沈兰溪没待多久，借口还有事就先行离开。待她走后，胡曦十分慷慨地把送的饭分了裴吟一半，说是自己也吃不了这么多，两个人一起吃饭更香一些。

　　裴吟起初还婉拒，但架不住胡曦实在太热情，最后两人便对坐而食。裴吟也没想到自己同对方会那么投缘，几句话就打开了闸门。

　　原来胡曦从小都在国外长大，但却有很强烈的爱国情结，随后与沈兰溪在学成后一起归国，现目前夫妇二人都就职于沈兰溪爸爸的公司。

　　“沈氏集团”，裴吟将嘴里最后一口汤咽下去，满脸惊诧地看到胡曦：“就是那个最大的本地企业，在医疗、教育、房地产、电商都有涉猎的沈氏集团？就在CBD修了本市最高楼——望平大厦的那个？”

　　“是，就是那个”，胡曦斯文地抽出两张纸巾，一张递给裴吟，一张供自己擦拭使用。但裴吟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知道你家条件肯定很好，但没想到原来这么好，你竟然是沈氏集团的女婿。”但裴吟又很快反应过来并补充道：“也是了，你从小在国外长大，你自身的家境应该就很不错。”

　　胡曦并没有接这话，只是笑笑。

　　裴吟也不在这个话题停留，转而谈起沈兰溪：“你跟你太太是学生时代就认识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虽然裴吟觉得沈兰溪和胡曦的性格看起来不太搭，但感情里讲的就是一个互补，也许他们在私底下有一套自己的相处模式，否则胡曦怎么会愿意跟她一同到沈氏呢。

　　胡曦打算收拾饭盒，却被裴吟挡下，说自己不能吃白食，于是胡曦就坐在原地，继续回答裴吟的问题：“其实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很多热烈的火花过去了以后，感情就不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所以我一直觉得婚姻和恋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婚姻是彼此应该有利所图、相互有所裨益的，我认为这样的关系才是更加稳固的。相反，那些所谓的爱情在激情燃烧褪去后，便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这话让裴吟收拾饭盒的手不由一顿，他不免想起王予然，他们曾经也是热烈地爱过彼此，但现在还剩些什么呢？

　　“你要记住一句话，感情一去不回，破镜不圆”，胡曦忽然冒出这句话，让裴吟更加感同身受。

　　曾经他同王予然也是圆过的，在他们感情最热烈的时候，王予然也曾把他放到心尖子上爱过。

　　胡曦吃完饭去洗手间漱口，呼啦的流水声让裴吟想起那一年，正值雨季。那是在继王予然亲裴吟的十天后。

　　那天下午，天空的雨云压得很低，不久就下起了泼天大雨，不到二十分钟校园内就开始积水，但裴吟还要赶着去便利店打工，迟到的话就会被扣掉工钱，还有一个月的全勤奖励。

　　看到教室外面已经没到人小腿肚子的水，裴吟咬了咬牙，挽起裤腿就准备往外走，却在刚走了两步就被王予然拽住了手臂。他看着裴吟说：“这么大的雨，你一出去鞋肯定会进水的。”

　　裴吟指着手机上的时钟：“不行啊，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迟到是要扣钱的。”

　　王予然依旧不放手：“你这样穿着湿了的鞋子上班，肯定会感冒的。”

　　裴吟握住了王予然的手，好声好气说：“没事没事，我晚上睡前喝一包感冒冲剂就行，我要走了，真不跟你说了啊。”他说完就转身，结果那个祖宗还是拽着他不放，裴吟继续哄道：“予然，你快放手，我不会生病的，我身体很好的。”

　　王予然笑着摸了摸裴吟的头：“我背你吧。反正我赶着回家有个越洋的连线，我直接回家就可以洗澡，不像你还要在冷空调里站一晚上。”

　　不等裴吟反应过来，王予然拽着他的手往后背一带，接着自己半蹲着身子，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一米八的裴吟给背了起来，裴吟以及周围的同样在房檐下等雨停的同学们都发出一声惊呼。

　　“王予然，我一个大男人给你这样背很没面子啊”，裴吟嘴巴上虽然这样说，但却小心翼翼地把一把伞尽量撑得稳当些，不让王予然在蹚水之外又淋到太多雨。

　　“那你做我的男朋友吧，男朋友背男朋友，这样就不会没有面子了。”王予然目不斜视往前走。裴吟则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围观的同学们，确实羡慕的多，甚至有的男女也向自己的另一半提出了类似的要求。

　　那天的裴吟觉得自己的心脏满满当当的，从未如此安定过。哪怕是那个生育他的人，也只在给了他生命以后，就再也未曾珍惜过他。甚至时常想着，怎么才能摆脱这个拖油瓶儿子，以免她的小男朋友们介意。而裴吟似乎也发现了一件事，王予然不多的对外的感知和共情能力似乎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在雨幕中看见那个便利店，明白自己即将和王予然短暂分离时，裴吟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亲也亲了，背也背了，那你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了，你不可以抛弃我的，知不知道。”

　　兴许是那时的风变大了，偶有雨星子飘到脸上和脖颈，但不知为何，王予然觉得后颈处忽然有一丝温热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