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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互生 ...


  •   粉红婶手上提着红色塑料袋来的,牵着梁清絮的手进了校舍,将赶早市买的东西拿出来,有炸成金色的面卷儿、一串葡萄、一盒绿豆糕,还有一些日用品,什么蚊香,花露水之类的,东西一股脑摆在校舍小小的桌上,梁清絮怎么好意思收,连忙摆手然后要给钱,粉红深佯装生气的样子,“是不是瞧不起婶子买的东西?”

      “没有没有,当然不是。”梁清絮立刻反驳,只好真诚道谢,“谢谢阿姨,好多年没有人给我买过早点了。”

      粉红婶一摆手,“下次赶集婶子还给你带。”说着话锋一转,“今年夏天雨水到时候比较多,校舍已经提前修过漏水的地方了,如果以后哪儿还有问题你就找小野。”

      梁清絮眼前一亮,“田束野?”

      “是,小野这孩子有时候看着不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心善的很。”粉红婶不吝夸田束野。

      “好。”梁清絮脑子里的小算盘已经开始噼里啪啦作响。

      粉红婶拍大腿好像又想起什么,“过两天村小要放暑假了,到时候有戏班子来唱戏在这儿搭上几天戏台子,所以晚上会有点吵。”

      “是吗?”梁清絮有点期待,演唱会看过几场,可是从没看过戏班子,粉红婶见她新鲜的样子,心里也高兴,“到时候热闹的很”。

      有多热闹呢,梁清絮觉得傍晚学校门口的人比今天早上赶集的人还多,在傍晚的霞光下三五成群或拖家带口向学校走来,来的是个黄梅戏班子,每年这时节都要来,农忙的时候给村民们整点文娱生活。

      梁清絮靠在校门口大树上看着一群老头下象棋,棋盘是刻在木头树桩上的显得粗糙,棋子倒是个个精美,梁清絮看到执黑棋的老爷爷举棋不定,忍不住出声,“走马啊。”

      那老爷爷一听好像觉得棋局明朗了,对棋的长发老爷子却气的哇哇叫,“这是哪儿来的娃娃啊,观棋不语真君子知不知道啊!”

      梁清絮知道自己不该多这一嘴,缩缩脖子准备开溜却被那个长发老爷子抓住胳膊,“你这个娃娃陪我对两棋。”

      “啊?”梁清絮诧异地张嘴,可是人已经被按下坐着,只好开始下棋。梁清絮的象棋是她爷爷教的,小时候抱着个棋盘跟着她爷爷后面满大院跑,抓人来下棋,跟在爷爷身后打败院里的老一辈后又开始抓自己的同龄好友,后来有段时间大院儿女看到梁清絮就绕着跑,梁清絮只好在原地气鼓鼓,等着爷爷来哄自己回家。

      梁清絮在大树下和这群老人下着棋听着人声嘈杂,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特别安逸,特别自在。

      可能长发老爷子在绿涧村也是有名的棋手,跟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下棋还胶着了半天,引来不少人围观,梁清絮感觉自己头顶黑压压围了一圈人,但是她无心去看,只是俯首盯着棋盘,两方渐渐互相吃掉了“炮”、“马”、“卒”等棋子,天色也越来越黑看不清棋盘,最后一声锣响惊讶众人,大家回首发现戏台子已经亮起来了,下面坐满了自带小板凳的村民,这时大家说着收棋收棋,梁清絮被老爷子说着下次再站,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脚都麻了,却看到人群中的田束野,惊喜的喊他一声,“田束野。”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如同黑夜中的星星,干净澄澈,田束野突然弹弹右手的烟灰,将烟头扔到地上碾灭了,本来是很帅的样子,可是梁清絮看到下一秒和自己下棋的长发老爷子一巴掌拍在田束野的后背,“你小子又吸烟?看棋半天,这么多姑娘再这儿也不去认识下,你说你就是不读书你也谈个对象......”后面的话梁清絮没用心去听,她看到田束野被他爷爷拽着胳膊一脸生无可恋,好像看到田束野的另一面。

      台上的戏已经唱起来了,梁清絮不认识是什么曲目,只知台上穿粉衣的女子很美,一颦一笑都是温柔,她问倚着树的田束野,“这唱的什么啊?”
      田束野微微低头,“天仙配。”

      “哦,七仙女和凡人的故事,我觉得董永不是什么好人。”梁清絮愤愤不平,试想女生在洗澡,男生来偷衣服,这像话吗?

      田束野没什么表情,只颔首,“你说的有道理。”

      戏班子来的地方往往会有很多小商贩跟着到处跑,梁清絮看到那么多小孩子绕着炒米糖的小贩转圈圈,于是大方的买了20块钱的分给他们,他们父母感到很不好意思,可是孩子已经很快的吃到嘴里没法退还,梁清絮手里攥着几块糖递给田束野,

      “给你吃。”

      田束野摇摇头,他觉得这种场景陌生又熟悉,在县一中读书时他没有钱吃午饭只能啃馒头,他们班最有钱的那个同学就打包一份当着全班同学面扔在自己桌上,“学霸,给你吃,后巷最出名的那家炒粉店的。”

      田束野敏感的察觉到他们眼中的讥讽、刁难和嘲笑。

      梁清絮见他不接,只是往自己嘴里扔一小块儿,嚼着嚼着称赞道,”还挺香的。”又戳了一下田束野的硬硬的小臂,“真的很好吃。”

      田束野回神看她,头发被黑色的发圈扎起来,露出白净瘦瘦的脸盘,嘴巴吃东西不停鼓动者像兔子,眼睛真诚急切的向自己推荐,和此前的同学的神色全然不一,田束野终究是没忍住,拿起一小块吃了,香甜的味道让心里的苦涩散去,梁清絮一脸“真的很不错的”表情望向田束野,田束野转过脸不说话,但梁清絮还是看到他侧脸上因为笑容凸显的酒窝,心想着这人原是装冷酷呢。

      戏班子唱完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来到绿涧村将近一周,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大家睡这么晚,一晚上她都和田束野站在一起,后来腿酸,一个大妈抽了一条板凳出来给他俩坐,梁清絮很自来熟的拉着田束野坐下。

      大家都拖着自家的板凳椅子借着月光照路回自家,田束野站在自家爷爷身后看着他对一个小姑娘下战书,“小梁,你等我明天来找你下棋。”

      梁清絮知道他是田束野的爷爷后非常热情,“爷爷我明天去找你,怎么能让你跑来跑去呢。”

      田束野看着一派“祥和”的场景,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吧,然后将棋盒塞进自己爷爷的手里说,“您继续唠,我困了我先回去。”

      梁清絮稍稍垫脚,略过田老爷子的肩头向田束野摆手,“再见啊田束野。”

      田束野回头看到女孩子明媚的脸庞,慢了一拍但还是举起手挥了一下。

      次日清晨就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梁清絮见识到了什么叫江南烟雨,雨丝打在黑瓦还有石板桥上,屋檐下的青苔一丛丛的,门前的荷塘好像处在一片白雾中,梁清絮撑着油纸伞走出学校的大门,慢慢走在湿滑的青石板小道上。

      还没走上几步,就看见前面一辆慢悠悠的自行车在路上呈s形左右摇摆,梁清絮心里暗想这地儿好滑真的不会摔吗,下一秒就听见“哐当”一声,那辆自行车以及车上的人都摔下来了,梁清絮赶忙几步上前去帮忙扶起来。

      摔倒的人原是个邮差,像是四十多岁的大叔,紧紧的护着自己邮件包裹,手臂上都擦破皮露着紫色青色的血痕,梁清絮问他,“叔叔你这个伤口要不要紧啊?”

      “没事儿没事儿。”邮差看没有上到骨头,骑起车就去送信了,“村里唯一一家,老田家的信,我得赶紧送去。”

      “啊?田束野吗?”梁清絮顺口问道。

      “是。”邮差大叔只是随口答道,然后怎么看见这小姑娘那眼睛立刻睁大,然后怎么就和她一起推着车到了老田家门口。

      田束野正在和自家老爷子掰扯为什么梁清絮没来下棋,他只想翻个白眼,“我就问你,梁清絮知道咱们家在那儿吗?”

      田老爷子愣住了,“没想到这茬.......”

      正说着的时候门外有人喊着田束野的名字,田束野出门去看,是下乡送信的人,以及......他身后表情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梁清絮,她说,“怎么样,我说今天会来的吧。”

      田老爷子听到梁清絮的声音在里屋喊,“小梁来了吗?”梁清絮像得了令一样跑进屋,掠过田束野的时候有一阵轻轻的风混合着细雨的味道。

      邮差给了田束野一封信,还有一个装钱的袋子,田束野接过信,上面没有寄信人信息,带着疑惑拆开信,只觉得呼吸凝固然后急促下来,信的内容一字一句印入眼中:小野,近些年来家中情况可还好,这些年来在外面东奔西顾,如今稍作安定,挂念你和老爷子,特作书信来问候。”田束野打开一看装钱的袋子,里面是一小叠百元钞,田束野细看大约有五千元,田束野踢了一脚栅栏,“田天生!”他低低的喊着名字,上下牙齿紧咬着,一股恨意在周身弥漫,“终于有消息了啊。”

      梁清絮拿着擦伤药出来给邮差大叔,看到他这样谨慎道,“没事吧......”

      “没什么,一些好事情。”田束野转而笑起来,看似开怀却并不达眼底,甚至隐约有种调整好心情后的兴奋,梁清絮看到他这样其实有点发怵。

      田老爷子本是迫不及待的摆好昨晚的残局要和梁清絮下完,谁知道还没摆好门外就有人喊他,然后在梁清絮惊讶到的目光中穿上道袍带上幡子出门了,梁清絮甚至还从老爷子的背影中看出那么点飘逸的味道,转而对田束野说,“你爷爷的工作太有意思了!”

      田束野听到“工作”二字,心里觉得这是梁清絮能说出来的话,转身看女孩子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膝盖,似乎没有要走的样子,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梁清絮心道没事儿不能在这儿坐会儿吗,没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田束野只好倒了一杯茶水给梁清絮,她小口的嘬着,眼珠子转来转去,田束野一边打磨着昨天刚做好的柜子支架,一边注意着这个看起来别有心思的小女生。

      梁清絮喝着水脑子在快速飞转,她想到村小孩子们趴在“缺胳膊断腿儿”的课桌上背课文,终于想出来完美答案。她喝完茶水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清清嗓子,“那个,我来,是让你帮忙给我做一批课桌的。”

      看她是正经的样子,田束野停下手边的活儿靠在墙上盯着她,梁清絮看他斜靠着,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敲在她心巴上,“你怎么这个表情?”

      只见田束野说,“你今年多大?你知道一批课桌多少钱吗?”

      梁清絮开始思考起来,“17岁啊,多少钱不知道,2万总够的吧?”,她身上只有这么多零花钱了,不够再问朋友沈棉她们借点儿。

      田束野听完她说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沉默,继而是自嘲一般“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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