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殿》慕阑

13、生怜意小丝买下紫眸奴

　　日子一天天的如水而逝，体罚的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深夜之时，小丝又被刘游的鼾声扰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抹熟悉的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已经连续四五天，每到子时便会响起这琴音。
　　小丝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谁呢？能弹出这般美妙的乐曲。
　　动听而空灵，虽然她自己不擅抚琴，但却还是分辨的出好坏。这琴声悠长而婉约，自有一股出尘飘逸的意味，有着抚慰人心的清柔。
　　横竖是睡不着了，便索性披上一件外衣，朝着琴声的方向而去。刚出门，琴声戛然而止，不禁疑惑的加快了步伐。
　　匆匆的走到书院中央的花园之内，赫然便瞧见亭子内矗立的熟悉身影。那人侧对着他，怔怔的看着石桌上的七弦琴，神色淡漠。
　　“上官夫子？”小丝低喃着，果然是他。其实早该料到了，整个书院能够有这般琴技的，舍他其谁？
　　上官清回过神看向她，淡淡一笑：“是小丝啊，怎么还没睡，莫不是被琴声所扰？”
　　“不不，这琴声那么动人，怎么会扰人呢？”小丝走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夫子又为何深夜还不歇息呢？”
　　“许是秋日干燥所致吧，总是到了夜里觉得气短，无法入睡。”上官清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起来。
　　“夫子，你没事吧？”小丝赶紧替他轻轻的捶着背，“不如这样吧，明日正好是初一的假期，我陪你去医馆看看吧，有病可拖不得。”
　　上官清一怔，随即欣慰的点点头：“好，那我便不客气了。”
　　“那我先回屋了，夫子也早些歇息吧。”小丝微微行礼，转身告退。

　　回到屋中，刘游已经鼾声如雷。唯一不同的便是原本他是躺在床上，如今却抱着枕头滚到了地上。小丝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床上的被子丢到他身上，便自顾自的睡去了。

　　书院每逢初一，十五便是假期，允许学子们回家和外出。一大早，小丝便换上了绛色的便服，在书院门口等着上官清。
　　“小丝，一起回去吧？”王羲之一见着她，便赶紧迎了上来，“今日正好是堂哥的生辰，我们一同去街上买些礼物吧？”
　　“天呐，我都给忘了一干二净了。”小丝懊恼的捶了下脑袋，垮着脸说道，“我答应今日陪上官夫子去看大夫的，他的喉咙不好，总是干咳。”
　　王羲之微微蹙眉：“难怪见他这几日精神不济。不如这样吧，我随你一同先陪夫子看病，随后再去买贺礼，你看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小丝点了点头。虽然与王家的人相处时间不多，但王冉对她却是真心的关怀，每次的假期总会命人准备很多她爱吃的东西，嘘寒问暖的。
　　这种亲人间的温暖，即便是贵为上仙，也很难明白和体会的，所以她格外珍惜。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上官清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显得越发儒雅。
　　“夫子，听说东市同济堂的大夫医术高明，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小丝走上前搀扶着他。
　　上官清忍不住的低笑：“小丝，我不过是有些咳嗽罢了，走路还是无碍的。你该不会把我当做七老八十的人了吧？”
　　小丝脸色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对了夫子，书呆子也要和我们一同去。”
　　王羲之赶紧行了行礼：“夫子好。”
　　“那我今日真是有劳二位了。”上官清笑容可掬。“我们走吧。”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外人看来，不像是师生的关系，更像是兄弟或友人。
　　在同济堂内很快便配好了药材，大夫只是嘱咐他定要坚持一日喝上三顿，如此往复五天左右便可痊愈。并且在夜晚入睡前，在床边放上一盆凉水，也可减少屋内的干燥。
　　走出同济堂，三人正准备一起用午膳，却看到很多人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大姐，你们这着急忙慌的是干啥去呀？”小丝一把拉住一位妇女的手，好奇的询问。
　　那妇女尖叫一声，一脚踩在小丝的脚上，嚷嚷着：“登徒子，快放手，男女授受不亲啊！当家的，你快来呀，有人轻薄我啊。”
　　小丝一愣，顾不上脚上火辣辣的疼，赶紧松开了手，道：“别嚷嚷，谁轻薄你了，我……”
　　“这位大姐，我的贤弟不懂事，唐突了你，请莫要见怪。”羲之赶紧上前作揖赔礼，并扶住了小丝，“你没事吧？”
　　小丝蹭了蹭脚背，无奈的摇摇头：“没事没事，想不到这位大姐力气还真够大的。”
　　那女子见羲之的态度恳切，而小丝又是一脸单纯的样子，顿时火气也消了一半，道：“听说前面的刘员外正在卖奴隶呢，好像还是个异族的奴隶，所以大家伙都去看个热闹。”说罢就急急的跑开了。
　　小丝一听，便来了兴致，顾不上脚疼，连声道：“夫子，书呆子，我们也去看看吧？”
　　王羲之与上官清相视一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走吧。”

　　当三人赶到前街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
　　好不容易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了最前端。
　　“各位，各位。我们老爷近日得了一位紫眸奴隶，因为家中奴仆实在太多，所以将此人贱卖了，大家可随意出价。”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大声的吆喝着。
　　小丝踮起脚尖朝前看去，只见一位衣衫破败，发丝凌乱的男子跪在中央，他的脸上尽是灰黑的污泥，看不清真实容貌。双手和双脚之上则被拷着铁链，手腕上已经红肿破皮，泛着血丝。
　　“这刘员外是出了名的吝啬，怎么会低价卖出奴隶呢？”一旁的大婶轻声嘀咕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那奴隶是紫眸之人，多半是不吉利吧，不然他怎么舍得贱卖呢？”
　　“紫眸不吉利？真的假的呀？”
　　“老辈的人不都这么说过嘛，我看今儿个八成是卖不出去了，毕竟谁会没事给自己招晦气呢？”
　　一旁的百姓议论纷纷，对于这位奴隶，也都是只看不买。
　　小丝很是同情的看着那人，他头埋的很低，对于众人的指点与议论似乎是不甚在意。可是微微颤抖的手指与肩头，却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忐忑与惶恐。
　　管家叫卖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肯出价。他不禁怒火中烧，取出一旁的鞭子就朝那人身上抽去。
　　那奴隶并不闪躲，只是咬着牙，拼命的忍耐着。
　　“别打了，我买。”小丝高喊一声，冲出人群。
　　管家一见她的穿戴模样，便知是士族子弟，赶紧陪着笑脸：“这位公子既然看中了这贱奴，那就十贯钱吧。”
　　小丝摸了摸袖袋，却是身无分文。不禁尴尬的愣在原地。
　　上官清赶忙从口袋中掏出铜钱递给她：“拿去吧。”
　　“谢谢夫子。”随即赶紧将钱抛给那管家，冷冷的道：“你还不快把鞭子丢了，难不成还想打我的人吗？”
　　管家一愣，赶紧丢开了鞭子：“不敢不敢，这位公子既然买了下他，这贱奴就是你的了，请带走吧。”
　　“你拷着他的手脚，让他如何行走，赶紧给我解开了。”
　　“行行行。”管家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了锁链，对那奴隶呵斥着：“你这贱奴也算有福了，以后好好伺候新主人，不然的话……”
　　“你废话还真是多，有什么资格管教我的人？”小丝推开那尖嘴猴腮的管家，并搀扶起那奴隶，“走吧。”
　　奴隶赶紧惶恐的朝后退了几步，头垂的更低了：“贱奴卑微，身上肮脏，万万不敢玷污了主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