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殿》慕阑

12、帮挑水小丝偏生不领情

　　只见上官清衣袂飘飘的端坐在首席案几旁，望着众学子，道：“琴之起源可追溯至尧舜时期，其有清、润、雅、和的特性，以琴言志，便可了解一个人的品德与脾性。”
　　众人认真的听着他的讲解，对于自己面前的琴，皆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的演说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让人着迷。
　　随后上官清将今天所要交的一首简单的曲目先弹奏了一遍。
　　“书呆子，这琴真是有趣的很。”小丝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王羲之。
　　“嗯，上官夫子可是我朝琴乐第一人，我们真是有幸的很可以师从与他。”他一脸推崇的望着上官清。
　　“他长的还挺斯文儒雅的呢。”小丝似乎对于他的长相更为感兴趣，比起那些留着胡子的老夫子，她更愿意对着这般俊秀的夫子。
　　王羲之轻笑低语：“小丝，你现在这般样子还真是像极了那思春少女。”
　　“你……，不许乱说话。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男子不行吗？”小丝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
　　“行行行。”羲之无奈的点点头。
　　“二位学子何事私下低语？莫非已深谙琴乐？”上官清停下琴声，淡淡的望着二人。
　　课堂内的学子们都转过头望向两人。
　　“回禀上官夫子，您弹奏的实在太好了，学生忍不住轻声赞叹。”小丝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着，并不忘侧过头问着王羲之，“是吧，羲之？”
　　王羲之一怔，随即点头。
　　“那刚才我教习的这一段曲子，你们二人来演奏一番。”
　　小丝错愕的张大嘴，刚才只顾着看他弹琴的优美姿态，压根没有听到他是如何解说的。完蛋了，完蛋了！
　　“王羲之，你先来。”上官清指了指他，并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
　　“是。”王羲之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琴，双手优雅的触在琴弦之上，神色自若，成竹在胸的模样。
　　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琴音清润灵动，每一声都如同天籁一般。与上官清的技艺几乎不相伯仲。
　　一曲弹毕，余音绕梁。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的天赋造诣，看来加以时日，你的琴艺必定可为我朝第一人。”上官清嘴角含笑，颇为欣赏的点点头，“洪小丝，轮到你了。”
　　小丝只觉得头皮发麻，暗忖着，这七根琴弦，它们认得我，我却不识它们啊。
　　“怎么？莫非刚才我演说的不够清楚明白吗？”上官清目光微沉。
　　刘游以及他的几个朋党皆是一脸看好戏的谄笑。
　　小丝手指微颤，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她学着王羲之的样子，将双手轻按在琴弦之上，食指略一撩拨。
　　只听见“啪”的一声，琴弦竟然断成了两节，并在静谧的课堂内泛着嗡嗡嗡的回音。
　　众人惊诧的看着她一脸挫败的样子。
　　“夫子，我……我下手太重了。看来今天我不适宜抚琴，不如改日再请夫子指教吧。”小丝起身行礼。
　　上官清淡淡的望着她，随即轻笑：“也罢，今日的课业时辰已毕。诸位回去勤加练习，至于洪小丝，等下次课堂之上再来考你。”
　　众人起身恭送上官清抱琴离去。

　　“哎，王旭，你有没有瞧见王羲之？”一下课便不见他的踪影，小丝疑惑的拉住一旁的同学询问。
　　“刚才就瞧他急匆匆的离开了，没准是闹肚子了吧。”王旭笑呵呵的回答。
　　小丝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便离开了遵义堂。他每日下午小食之后便会去藏书楼誊抄书籍，但此时才值正午，他会去哪儿呢？
　　“洪小丝，还不去挑水？”刘游从她身后窜出，重重的捶了一下她的肩膀。
　　“哎哟，你就不能轻一点嘛？”小丝揉了揉酸痛的肩头，瞪了他一眼，“你先去吧，我稍后再来。”
　　刘游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要熬上二十九日，真是苦。不如我们给山长送些财物吧，让他免去我们的刑罚，如何？”
　　“拜托！山长一脸精明严肃的样子，一看就不是那容易买通之人。我看你还是乖乖的去挑水吧。其实对你也是有些益处的，至少可以让你减一减那满身的肥油啊。”小丝也重重的在他肩头回了一拳，故作痛心疾首状，“共同努力，与君共勉啊！”
　　说罢便匆匆的跑开了。
　　刘游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这小子瘦不拉几的，想不到精力那么旺盛。”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着水桶朝后山方向而去。

　　小丝照例打算拎着水桶去草垛里打盹，可是不料走到水缸边时，却见王羲之挑着扁担，正将水桶内的水注入缸内。
　　“书呆子？怎么是你？”赶紧走上前去。
　　“小丝，你歇着吧，我来替你挑水。”王羲之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只是冲她浅浅一笑。
　　“不用了，我绝对可以的，你就别担心了。”小丝抢过他手中的两个空桶，笑容狡黠，“你啊，还是赶快屋舍休息吧，下午还有欧阳夫子的课呢。”
　　“不碍的，离下午的课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就让我来替你吧，我实在不忍心见你弱不禁风的样子，还要提着水桶来来回回的。”羲之用扁担上的挂钩重新挑起空桶，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书呆子，书呆子，你听我说，我真的可以搞的定，你就别瞎忙活了。”小丝看他认真的样子，只得干着急，却偏偏又不得说出自己的秘密。
　　“好了，小丝。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太累，但是推己及人，我又如何忍心见你辛劳呢？”说罢不由分说的挑着扁担阔步前行。
　　浅蓝色的广袖长袍随着行走而衣袂翩翩，尽管挑着粗陋的扁担水桶，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高雅与清逸，反倒更添了几分随性之意气。
　　小丝紧随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清隽的侧颜，高挺的鼻梁，以及在阳光下闪着微微金光的睫毛，不由自主道：“书呆子，第一次发觉你长的可真俊啊。”
　　王羲之微微一怔，随即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般来来回回的走了十几回，直到三大水缸都挑满了，这才累的瘫倒在缸边。
　　“想不到光走上那么多回竟然就能累成这样，幸好有月老爷爷帮忙，不然我可真是没几天就累死升天了。”小丝蹲坐在地上香汗淋漓，一边捶着腿，一边嘀嘀咕咕着。
　　“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王羲之的脸颊与额头布满了汗水，略微有些喘气。
　　“没什么啦。”小丝摆了摆手，白皙的脸庞闪耀着健康的红晕光泽，“书呆子，你也知道我身形瘦弱，书院里不少同学都嘲笑我像个女子，所以从明日起你就不必替我打水了，我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身子骨，可以强壮健硕一些，因此你若再帮我便是害我，明白了吗？”
　　王羲之这才恍然大悟的直起身，一脸歉意道：“小丝，我不知道原来你存的是这般心思，你该早告诉我才是。”
　　“呵呵，现在知道也不迟，总之明日开始便不需替我挑水了，行不？”
　　“我知道了。”羲之认真的点了点头，却仍旧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不过这水桶很是沉重，你累的话记得要两肩轮换。还有后山湖边比较湿滑，走路一定要小心，既稳且慢，知道不？”
　　“是是是，你还真是啰嗦，哦不，我的意思是你还真是体贴啊，将来哪位姑娘嫁给你的话，可算是有福了。”小丝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又道，“对了，你和同屋那作冰山相处如何？”
　　“冰山？你是说云曦兄吗？他只是少言寡语了一些，人却还是不错的。”
　　“倘若他欺负你的话，记得要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他。”小丝摩挲了一下拳掌，一脸不好欺负的样子，略微昂起下巴。
　　“你啊，就你这般争强好斗的性子，没人再敢说你像个女子了。”王羲之笑吟吟的站起身，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她的肩头，“走吧，该去遵义堂了。”
　　洪小丝耸了耸肩，避开了他的勾搭。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书呆子，你说假若我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模样？”
　　“你让大家别总说你像女儿家，自己却还问出此般可笑的问题，我说小丝啊，你该不会中暑给热坏了脑袋吧？”王羲之忍不住的打趣起她来。
　　“臭书呆子，看招吧！”小丝抡起拳头便朝着他追赶而去。
　　两人一路打闹着朝着遵义堂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