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长生劫》君心如水

2、第二把刀

　　敬帝对长安这太子极看重，整个东宫都恨不能嵌金刻银，包玉披珠，布设更是用的世间少有的珍品，两人席案对坐，袅袅云烟。
　　“此事本不怎么重要，但叫圣上知晓了，人也已被圣上提去了”宵礼无奈的说，“今日你也在场，想来以圣上耳目，明日便会传召你。”
　　好么，你个泥腿子。圣上耳目除了你还有谁？大可不必把打小报告这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长安心中正这样想，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轻抿一口茶，状似不知如何是好的问道：
　　“阿父可会因此责罚我？”
　　“罚是肯定要罚的，殿下是一国储君”宵礼沉声道“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支持你的文官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长安打和宵礼关系好成兄弟开始，从没见宵礼对自己说过如此重的话。只觉得他今日吃错药了，也可能是刚当了大官有点飘了。
　　“是是是，我的府君大人”长安今日高兴，也乐得哄两句。
　　宵礼红了脸，这人可真不知羞，怎么还如此轻浮，以前也没见过这么调拨人，别是现在对别人也这般？
　　想想自己在那处日日煎熬，好不容易到了今日，才能回来，也越发气恼。也不主动开口了。
　　长安见他不开口，还是岔开了这个话题，和宵礼聊起其他的。但宵礼这人以前还有几分木讷的有趣，凭这皮相也是份逗弄的乐趣。今晚不知怎么的。
　　刚开始长安还乐意扯几个话题，但是见他一副‘嗯’‘对’‘没错’只知道应承的死样子就不想说话了。
　　到后面会聊天的，和不会聊天的都沉默了。

　　等第二天清晨，长安只觉窗外的阳光射进屋子里，刺的眼睛疼。还没等长安下地，敬帝就传了口谕，到紫荆殿用膳。
　　长安一个翻身，忙传门外侍人为自己更衣，等到了紫荆殿，就只听敬帝不知在和谁客套着，想来这人也大有来头。
　　书房内不时传出咳嗽声，过了好一会见宵礼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长安有点惊讶，还以为能让敬帝磨这么久的是哪一个世家大族的老族长。
　　敬帝随后也从御书房中出来了，见了长安，便让小李子把午食承上来。
　　“爱卿也留下一同用膳吧，待会还烦请你带着太子一同去妖牢”
　　“是，陛下”
　　敬帝也很无奈，虽然沧国皇帝乃天下之主，做事本该无所顾忌，但是修仙界虽然被迫离开俗世，但是自己这皇帝却不可干涉超俗世的事。
　　这宵礼来自那个地方，却也极其本分，凡事也就都好商量了。
　　长安看宵礼人模狗样，只心中想宵礼这人可真会装，自己可记得小时候他惯会欺负自己，仗着自己出身仙门，最是嚣张跋扈，现今东宫诸臣都还惧怕他，在父皇面前倒是守礼。
　　只是，不知何时起倒是收敛许多。
　　长安将今日体察民情所得整理成的册子先给敬帝打开看了，敬帝只是责怪他不该出宫，用完膳待宵礼离开，便把他叫进书房。

　　“你昨日又去惹那个不争气的老二干吗？昨日国师又来说苦，烦了朕半宿。”
　　“父皇，你为君他为臣，既然觉得他打扰了心情，换一个国师便是。”
　　长安是不满父亲对仙门百家的态度过于软弱了些，连带着朝中重臣受了多少仙门的气。
　　敬帝只是叹气，早几十年沧国不必理会诸仙门，但是近年来灵气复苏，如今沧国国力是强盛远迈从前。
　　比之其他诸国国君的命如同草芥，仙门中人说杀就杀，沧国尚且能和那些仙门抗衡，但是灵气复苏，仙门中人也越发肆无忌惮了。
　　恐怕不久凡界就又要成为仙门的天下了。
　　敬帝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为难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看到那幅山河图了吗？把她拿去吧”
　　长安愣了一下，这山河图对于本朝来讲堪比传国玉玺，“父皇，这？”
　　“你把它收好，她是沧国最后的屏障，想当年我沧国便是因此物兴盛。待你继位有此物在手，仙门百家也畏惧你三分。”
　　敬帝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烁着光，好像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许久，眸子暗了下去，敬帝开口道“那个当街持刀伤人的刀客在天牢，等张里他们进宫来，同他们一起去审审吧。”说罢挥挥手让长安拿着画离开了。
　　长安出了紫荆宫方才想起流云嘱咐的事忘了与父皇说，心里懊恼，转身想告知父皇。
　　但是内务太监却道圣上已经歇下了，只能作罢。

　　长安在自己的宫宇里端详着这幅画卷，画卷画工精绝，想来画这幅画的人，应该也是个惊才绝艳之辈吧。
　　绘制的大好河山真是气势磅礴，竟然和真的一样，上面幅员辽阔，有奇山妙景纷杂多彩。
　　只看的长安心情澎湃，想着如果这千里河山为我一家，必然能使沧国祚再进，香火永存，恒古不坠。
　　猛然晃了晃脑袋，长安方才清醒，做画者当真是厉害，竟然能够勾人神魂，不敢再看，正准备收到柜子里，就听小福子说几位东宫属臣已经到了。

　　天牢是乃皇家私牢，建于城中枯井之下。阴暗潮湿，极其摧人心智，入天牢者不是佞臣贼子，就是十恶不赦的囚犯。看到天牢里的壮汉，长安问同来的户部侍郎王见“这人家住何方？可有父母妻子？”
　　王见从袖中取出户籍，递给了长安，并开口说道“此人屠夫出生，平时同妻子居住在城北的梨花民巷里，父母居住在老家昆州，此是他三族户籍，皆为良民。”
　　“那日可有人伤亡？”长安斜眼看着尚武府的府君宵礼。
　　宵礼见他今天一天都没拿正眼瞧过自己，说话带了三分意气“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去问王侍郎？”
　　“我猜他定是未曾杀人。”长安想了片刻，见那个壮汉昏迷不醒，想来不是走尚武府正式转交进来的，他该是被秘密送到这里，“但是他一个老实本分的良民暴起伤人既无前科抓妖牢干什么？”
　　长安想了想感觉自己好像被爹给坑了，今日同来天牢的皆太子属臣，不然就是太子继位的领导班子，天子脚下伤人，此事可大可小，这怕是老爹让拟个惹自己不高兴的臣子名单呢！
　　但这事如闹大了朝中各方势力岂不是都要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反正父皇尚且康健，自己何必触这个眉头。
　　“臣不知，但圣上想必知道”宵礼盯着长安认真的说道，好像生怕长安没有听懂，又说了一句“你可以问一问圣上。”
　　长安用一种看卧底的表情盯着宵礼看了很久，你确定我爹需要我回去问一问他？
　　“行吧，但是该查的还得继续查，这个凶器现在在何处？”
　　长安想了想虽然不该深究但是还是问了几句重要的问题也好归档结案，问到凶器时众人都犯了难，谁都答不上来。
　　“那刀有灵，很厉害。那日带回，被陛下收去。”宵礼抿着唇说道。
　　“陛下同臣等说过此时，刀消失了，既然有灵想必是跑掉了”不知自己家哪位大臣说的，余下的各个附和着说是。
　　诸臣都是人精，知道此事该轻拿轻放，不想惹火上身，就算有疑也该暗暗再查，几个人精搁在这和稀泥。
　　见商量了半天也没结果，那壮汉怎么也弄不醒，只好先回去向父皇禀告情况了。

　　可紫荆宫却进不去了，长安在宫门外同李太监扯了半天皮，嘴都干了。
　　“李公公，劳烦你通传一声”
　　“太子殿下不是奴才不通传，圣上和宰相大人正在手谈，圣上说了，任何事不得打扰”小李子见长安十万火急的模样，真正愁眉苦脸的不知如何是好。
　　宰相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德高望重，乃文人之首，长安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老师出来，灼热夏炎烧的自己心口慌，也不乐意等了。
　　叮嘱小李子，待圣上下完棋就差人知会一声，手里不动声色的塞了块金砖。
　　小李子侍奉御前，这么多年来收了东宫不少好东西，圣上跟前能帮上嘴的也多多帮衬着。
　　这次父皇闭门不见，是为了哪般呢？回想着昨日父亲说的话，徐徐打开山河图，上面尽然什么也没有，只有“恒古不缀，薪火相传”的题字还在上面。
　　这是怎么回事，父皇给我时好大一幅画呢？
　　我才到手一天就褪没了？

　　小李子差人来报时东宫刚摆晚膳，满桌山珍海味令长安食味大开，正欲动筷时那小太监就说道：圣上从未有像今日这般雅兴，吃了三碗大米饭。
　　怕是宰相大人今夜要宿在御书房了。长安想着等父皇知道让自己保管的山河图，竟然成了一卷纸，不知还能不能吃下三碗大米饭了，顿时有点慌，自然毫无胃口。
　　出了食房，月色入庭，撒了一地银光，不知今日的霜和古人的霜有何不同。
　　长安走来走去，突然想起那把古刀，虽然已经失去踪迹，但那能够让一个凡人有可以和仙门两位天之骄子对手的刀，想必那定然是修真世家的年长一辈持有，看来该去那个地方查一查了。
　　“小福子，你去请宵府君。”
　　长安既然想明白了，便习惯叫上宵府君一起。

　　　“殿下这么晚了找臣何事？”宵礼睡意朦胧，估计也是快马赶来。没睡醒的宵礼倒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英气凌人，添了几分乖巧在里面。
　　“伤人案有眉目了，还烦请你随我去一趟藏书阁，路上我们慢慢谈”长安心中充满着对这个案子的着迷。
　　宵礼将长安提的灯接到自己手上，修长的双手将厚重的宫门推开，长安等不急的从腋下钻了过去。
　　“宵礼，你快点跟上，你不好奇吗？这个刀客何许人也”
　　宵礼笑了笑，跟上长安，夜晚的星空把两人连在一起的影子慢慢吞噬。
　　“你不要走那么快，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