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e bye summer》林李不靠风

5、大学

　　part.5大学

　　新的一年九月，大一新生入学。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叶清明早早就起了床，悠闲地等待着迎接他的小学弟。他提前几天到学校也是为了避免手忙脚乱，给自己留有余地把一切都考虑准备好，他的性格一直都是如此，对于任何事情都习惯性做好万全的准备。从小到大被家里教育出来的稳妥。
　　对于这个结果他早是心知肚明的。他早从母校的高考榜上就得知了成绩，第七的位置上稳稳坐着那个少年，录取学校就是他所在的这里。叶清明翻出那条短信，抬头看窗外飘飘的绿叶。看来他真的努力做到了。
　　今天能够真正见到他，让他的心倏忽变得温柔，又想着他站在面前的样子，心里一紧又慌乱。该说些什么，真正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都是未知。想到这些又不由得呼吸急促。他太不习惯于未知。
　　好在也就开始会这样，以后和他同一所学校，离得很近，相处的时间比之前必然多得多。怎么有种异地情侣许久未见的错觉。叶清明不由得嘲笑自己。
　　今天新生入学，校园里格外热闹。怀抱着对大学生活向往和期待的新生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加上大包小包全家来送的家长，学校各个角落几乎都是人。叶清明越过那些新生，走到校门口，给人发了条讯息:
　　“在哪？”
　　很快回了过来，“还没出门。”
　　“别骗我，快说。”
　　没有再回复。
　　白晓枫拉着行李箱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己还是迷失在林荫道里没有丝毫改变，左边右边都不像是正确道路。周围没什么人，想问路也办不到。这就是为了躲人群需要付出的代价啊。白晓枫叹了口气，他路痴得不行，实在拿这七拐八绕的地形没辙，只能妥协给叶清明发了张照片。让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玩解密游戏时困窘的样子——自己怎么兜圈子也找不到线索，被逼着去查攻略。现在的情况类似。
　　“知道了，马上过来。”好在叶清明回复得很快，这样的情况马上就要结束，让他觉得尴尬无奈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这里是要生活四年的新地方了。白晓枫看着四周风景。风景不错，教学楼也不错。找到宿舍后要先好好逛逛校园。白晓枫拉过行李箱当椅子，百无聊赖地等着人来。不过现在他还要等着叶清明过来接他这个迷路的小羔羊。
　　叶清明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打算考A大的时候，白晓枫倒不吃惊。A大是好学校是不必说的，他确实有考虑过。但是叶清明来问他，八成是想让他考上A大，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只是A大的分数线不低，这几次测试都在录取分数线上打转，他不一定有绝对的把握。如果真的确定了去考A大的话，就要有破釜沉舟的信念。
　　其实并不是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也不用总去想什么阴谋论。他确实心里是想考A大的。朝着这个目标去完成就好了。回信息时他格外坦然。
　　“会努力的。”这样回他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

　　“嘿！”也不久，就听见身后有声音，急匆匆朝着他来。
　　“迷路了？”怎么一开口就戳他痛点，白晓枫没什么表情，诚实回答：“是啊。”
　　叶清明笑笑:“在这里很正常，毕竟这一片都种着树，建筑也差不多，跟我走。”说着拉过他的行李箱往一条路上走。
　　“你宿舍在哪？”
　　“F3，504。”
　　“了解。话说你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叶清明有些疑惑，白晓枫自己就背了一个普通的包，他手里的行李箱掂量着也不重，难不成他就带了点换洗衣服过来？“还是一个人？”
　　“怎么了，一个人来上大学很奇怪吗？”
　　“这倒也不是。只是刚刚在路上看多了拖家带口来上学的，你这一个人来的还真是一股清流。”
　　白晓枫没再搭话，一个人跟在后面东张西望看环境。真难得叶清明能认得这里的路，要是他的话，不走个七八回都还是懵懵懂懂的。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停在一栋楼前，叶清明提起行李箱往上走，白晓枫愣了:“怎么，你也上去？”
　　“都是男生宿舍为什么我不能上去？”他对这个问题觉得好笑。
　　也是。他一下没意识到。
　　把人带到宿舍，确定好床位。叶清明站在一边，看他一件件从行李箱往外拿东西，衣服放进个人的小衣柜里，洗漱用品放在盥洗台上。难怪他带的东西那么少，除了必需品，其他的一律没有。看惯了其他人大包小包搬家的架势，他还真有些不习惯。“你没有带点吃的吗？”
　　“不是去食堂吃饭吗？”白晓枫扭头很认真地回道。
　　这，虽然说的是没错啦，但是他不是说日常饮食这样的，“就是，零食面包什么的。”
　　白晓枫摇摇头。他一个人过来，为了减轻负担，东西自然是能少则少，不然他肯定在路上就栽了。说的也是，吃的什么的在这买也是一样的。叶清明不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帮着他铺床。
　　白晓枫在下面收拾零零散散的东西，两边都已经快完工了。
　　把垫被的褶皱拉平，铺好被子，叶清明倒在枕头上，是洗衣粉晒完之后淡淡的味道。朝下方正好路过的白晓枫拍了拍床，“来，上来。”
　　“这是我的床。”白晓枫面无表情，“你下来。”
　　“太小气了吧。”
　　收拾好东西，叶清明陪着他逛校园。最后的目的地还是到了校园外的大型商超，两个人合起来买了两大袋杂七杂八的东西。叶清明掂量了一下更轻的那袋让他提着。两人一前一后往宿舍走。
　　“你不开心，从刚刚就开始闷闷不乐的。怎么了？”叶清明停下来等着他跟上，白晓枫走过他没停留。
　　“也不是谁都是神仙，天天开心的吧？”声音懒懒的，有刻意装出悠闲的嫌疑。
　　“是不是刚刚接触新环境，觉得不适应了？”很多新生都有这样的情况，叶清明试着猜了一下。看他弯着唇角的模样，又无奈又好笑。“习惯几天就好了。”
　　“等会陪你去打街机打篮球，”叶清明想了想又说，“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火锅店，等周末一起去吃，欢迎一下我学弟的到来。”转移注意力也是一种办法。白晓枫家里的情况他虽然不了解，但也大概知道一些。他一个人来也正常。
　　以他闷葫芦的状态，肯定也不会主动去找人搭话聊天，去交朋友。如果他不在的话，他应该就是一个人默默熟悉新环境，哪怕抱有不安和失落，也试图通过时间去解决。
　　虽然说时间确实是可以解决，但在还未解决的这段时间里，难免会感觉痛苦。就这样忍受着痛苦，慢慢走过一天一天，等到不再痛苦。叶清明意识到他之前的生存模式，心揪了一下。
　　今天入学第一天，忙各种事情也累了。叶清明带他去食堂吃晚饭。“一楼比较方便，也比较普通。我一般都在二楼吃，菜色口味比一楼好一点。三楼就是专门的小炒拉面什么的，价格也偏高。”白晓枫跟着他上了二楼，“这个餐厅是离你的宿舍最近的一栋。没什么课的时候你想要也可以去别的餐厅吃一吃。”
　　吃完饭正是落日时分，两个人走着去操场散步，当熟悉环境。现在正是课外活动热闹的时候，篮球场足球场上都是人，跑道上很多人跑步，白晓枫仿佛一下回到了高中时候的场景。过去的自己也混迹在跑步的人群里，一圈一圈，迎着璀璨的晚霞，慢慢地把少年无知的迷茫和惆怅通过汗水，蒸发出体外。
　　上了观众席的楼梯走到最高处，绕着圈散步。跑道上的人都变得很小。走到落日的方向，不经意地向远处望，蓦地被那样的场景震撼。那是此刻世界上最浓烈的色彩。没有任何高大事物的遮挡，直接赤裸地撞击在他的视网膜上。像是近距离观测红巨星的陨落。橘红色在他的眼睛里融解涣散，像蘸了水的颜料。白晓枫的目光移不开。他太爱恢弘壮丽的晚霞，移开视线一会儿都仿佛损失了许多。
　　一个人是不能总看着晚霞的，容易失魂。在漫长的时间里只足够、只容许去做那样一件事情。在太阳施舍的光辉消失之前，不思考任何存在的意义。
　　被晚霞存在的时空包裹着，他心里对于新环境的不安和忧虑消散了许多。那些地点的转移都是不重要的，它们都存在有同样一个名字——能够看见晚霞的地方。这里和之前的高中，和靠近他家的海边，都在这样同一个概念里。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晚霞还残留着黯淡的红，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叶清明怕再消下去就有吃宵夜的欲望了。两人悠闲地往回走，即将在岔路口分道扬镳的时候叶清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拉住他：“先去我宿舍吧，有点东西给你。”
　　两栋楼之间离得不远，走过一个足球场就是D3。叶清明住在305，打扫得还算整洁，白晓枫随便打量了一下，就不再乱看，乖乖站着看叶清明在自己柜子里翻着什么。不一会儿叶清明就递过来一瓶东西，“防晒霜。”
　　防晒液，防晒乳，花露水，洗面奶，以及……泡澡剂。白晓枫默默数着叶清明从箱子里翻出来递给他的东西，前面的都还算正常，这个泡澡剂是什么鬼。
　　“有人会在学校里泡澡吗？”
　　“嗯？”叶清明也有点疑惑，看着人晃了晃那包装才明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个，你拿来泡脚就好了。”
　　终于都拿好，叶清明站起身点了点他手里的防晒产品，“明两天你就要军训了，记得用，别晒成了黑煤球子。”
　　“没想到你活得这么精致。”白晓枫看着怀里抱着的这大瓶小罐，他实在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原来有人避免晒黑甘愿往自己脸上抹一层腻子。
　　“你先用着防晒霜，要是防晒霜不管用试试防晒喷雾。估计你目前用得上的就这些。其他的再说。”叶清明没在意他那句话，拍拍手笑笑。
　　白晓枫拎着那一大堆瓶瓶罐罐往宿舍走，好歹叶清明还贴心给了一个礼品袋装着。看样子应该是别人送的礼物用过的，白晓枫扬起来看看，粉粉嫩嫩，还带着各种星星。叶清明就算骨子里再闷骚娘炮，也不会明着买这种色系来用。八成是小姑娘送的，还挺受欢迎的嘛。
　　叶清明确实很照顾他。白晓枫不得不承认。在这样容易失落的时刻，他的存在给他削减了不少这样的情绪。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的感觉，其实还不赖。只是他想起初中时候的事情，原本明媚着的心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在初中的时候遇到的是叶清明，或许他也就不会变成现在孤家寡人的样子。不过现在的前提是他还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如果知道了，他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他也不知道。
　　秋季夜晚的风变得很凉，叹息夹在风里被一起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