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退休后：雪衣篇》百里屠夫

41、第 41 章

　　“啪！”

　　细碎的血肉挂在倒钩上，随着黑色长鞭甩动的动作四处飞溅。

　　白芊芊喘了口气，将鞭子丢开，踢了踢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装什么死呢？”

　　子婴身体微晃，缓缓抬起头，从染血的白发中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他身上的绸衣已经变成一件破烂的血衣，破口处皮开肉绽，正汩汩地流血。

　　“对不起……”

　　本来抽完鞭子，心情正舒畅的白芊芊一听这句，又开始火冒三丈了。她眼神阴狠起来，一脚踢了过去。

　　石壁上锁链晃了晃，子婴整个人被踢倒在地，白芊芊踩着他头，一边碾，一边狞笑，“对不起有什么用？我问你对不起有什么用？！”

　　被柳无宴封住的灵脉早就解了，此刻的他却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殷红的液体滑过眼底，子婴的视野变成一片血色。隔着那层血幕，他看到了一双与他十分相似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怨毒和仇恨。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白芊芊捡起一旁的鞭子对着他狂抽起来，大声质问他，“你这个渣滓！你也配说对不起？你也配？！”

　　溃烂的皮肉再次遭罪，几欲见骨，子婴完全没吭声，只是额头抵地，白发遮面，沉默地任由她发泄怒火。

　　冰雪被碾压的声音，嘎吱。

　　白芊芊挥舞鞭子的手一顿，猛地转过身，目光紧盯着洞口，冷声道：“谁在哪儿！出来！”

　　她扔掉鞭子，召了灵剑握在手中，正准备一剑扫过去，地上原本趴着的子婴忽然挣断了锁链，一掌向她打来。白芊芊一惊，只来得及捅了他一剑，就被打飞了。

　　落地的瞬间，她听到了尖锐的啸声，一抬眸，就见那人被一枚赤红色的长箭穿胸而过，在背后带出了一阵血雾。

　　她怒容僵在脸上，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又飞过来一箭。还没站稳的子婴被掼飞了，箭带着他撞在后面的石壁上，将他死死地钉在上面。

　　对方灵力强劲，袭击太快，他这个一身伤残的人根本避无可避。子婴双脚悬空，手抓着胸口的箭，在侵蚀的灼痛中，惨叫出声。

　　刚刚抽了半天都没出声，现在竟然叫得那么凄厉，可见他现在经历的痛苦远甚于削肉断骨。

　　白芊芊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她看着浑身是血，徒劳挣扎着的子婴，心情复杂了一瞬，然后将目光转到洞口。

　　星冠道袍，容颜姝丽，黑底白纹的登云靴上沾了些许雪水。

　　“韩雪衣你干什么？！”

　　白芊芊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向她走过去，却在见到对方手里的赤红色长弓时，脚步忽地一顿。

　　“你不是韩雪衣！”

　　她脸色一变，将剑召回来，目光警惕地往后退，心思微转后，她沉声道：“若水……”

　　若水略一颔首，还很是和善地对她笑了笑，仿佛刚刚连番拿箭袭击人，还差点把她一起串了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子婴的惨叫声在洞府内回荡。

　　白芊芊看着从眼前走过去的若水，惊疑不定道：“你要做什么？”

　　若水道：“杀人。”

　　白芊芊心头一震，想都没想，提着剑就拦在她面前。

　　若水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边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要救他？”

　　白芊芊冷哼道：“他是我的狗，是打是杀，我说了算！其他人都不准碰！”

　　若水点了点头，将弓收了起来。

　　“我明白了。”

　　白芊芊一愣，正疑心这人居然如此好说话，对方却手腕一转，以指为剑，聚气成刃，一道黑红色的光弧打了过来。

　　这一招出手如电，且杀气逼人。白芊芊汗毛一竖，手中灵剑横扫，同时还捏了个法盾，可惜的是她估错了形势。飞射出去的幻剑停在了对方结界外，连同捏出来的法盾，齐齐粉碎了。

　　白芊芊又被打飞了，与刚刚不同的是，这次她再也没能爬起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灵剑掉落在身侧，她仰面躺在地上，四肢僵硬，煞白的脸上表情痛苦万分，口中血如泉涌。

　　若水微笑着向她走去，白芊芊面色惊恐起来，颤抖着想躲，但是身体完全动不了。

　　“师妹！”

　　若水脚步微顿，然后转过身。

　　子婴抓着箭，像个破碎的娃娃，一边艰难地喘气，一边眼含泪水地哀求她。

　　“不要……”

　　若水歪了歪头，道：“不要什么？不要杀她吗？”

　　子婴抽了口气，声音发抖：“求你……”

　　若水含笑道：“那就听师兄的。”

　　白芊芊看着若水从她身边走开，然后走向那人，表情愣愣的，似乎还在余悸中没缓过来。

　　“多年未见，师兄过的可还好？”

　　若水停在子婴面前，唇角微弯，温声细语地问他。

　　披头散发的子婴，挂着一身残破血衣，伤痕累累，血泪满面，已经狼狈不成人形了。

　　因为失血过多，他头晕目眩起来，抓着箭的手缓缓垂下去，说话磕磕绊绊的，几不可闻。

　　“你杀我吧……杀我……”

　　若水抬手，在石壁上一抹，将他血沾在指尖轻碾，轻笑道：“师兄这是临死前想当一回为女儿牺牲的英雄父亲吗？”

　　子婴嘴唇翕动，可还未说话，就被对方打断了。若水淡淡道：“你好像搞错了因果，我至始至终的目的就是杀你，她若是识趣，我自然不会动她。”

　　说到这，她嘴角勾了勾道：“就当是看在白妩为我做事多年的份上。”

　　白芊芊眼珠子动了动，目光落在若水身上，表情难以置信到忘了惊惧。

　　时隔多年，从他人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子婴先是身体一僵，然后把头垂了下去，鞭伤箭伤鲜血淋漓，于静默无声中，滴答不绝。

　　若水右手微抬，朝着白芊芊的方向做了个抓的手势，原本躺尸的白芊芊立了起来，滑行到她手中。

　　子婴猛地抬起头，若水淡笑一声，抬手在白芊芊身上一点，喂了颗丹药给她，然后松开她。

　　白芊芊只觉得身体一阵通爽，疼痛散去，溃散的灵力又开一点点聚拢起来。

　　若水将变成长剑的弓横握着递过去，像初见时那般和善地对她笑，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把他的头砍下来。”

　　白芊芊是个求生欲很强的人，见势不好就收，害怕没什么丢人的，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结果她还在这畏畏缩缩的，对方却突然蹦出了这一句，让她人都懵了。

　　若水道：“需要我教你吗？”

　　白芊芊抿唇道：“我……”

　　若水挑眉道：“他杀了你母亲，还差点间接杀了你，你难道不想复仇吗？”

　　白芊芊双手一紧，咬住唇，眸中狰狞之色一闪而过，沉默片刻，她将剑接了过来。

　　若水退开一步，为他们让出一块空间。

　　白芊芊握着剑，阴沉着脸，盯着石壁上的人。子婴望着她，泪光闪动，安然地闭上眼。

　　白芊芊冷笑道：“迫不及待地就想死了？”

　　子婴跟个尸体一样，毫无反应。

　　白芊芊眼神一戾，阴森道：“那我就成全你！狗东西，去死吧你！”

　　十成十的灵力灌在剑身，她挥剑劈去，却不是对着子婴，而是旁边的若水。

　　红色的结界横生，将剑卡住，黑色的惊雷顺着长剑，蹿到白芊芊的手和臂膀，将她半个身体瞬间电麻了。

　　若水接住掉落的剑，笑了笑，然后一把掐住白芊芊的脖颈，将她砸在子婴身侧的石壁上。

　　砰的一声，白芊芊身体一绷，五官扭曲起来，抓着她的手，惨白着脸哀嚎出声，喉间咕噜噜地涌血。

　　子婴惊诧地睁开眼，随后又情绪激动地挣扎了起来，手伸过去，似乎想阻止对方，“若……若水……不要……不要！”

　　“真是父女情深呢。”

　　若水叹了口气道：“也罢……”

　　她放开手，看着摔在地上的人，无奈道：“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白芊芊捂着脖子，闻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立马被粘腻的热血泼了一脸。

　　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掉在了她腿边。

　　她眨了眨眼，睫毛撑开，在满目血色中，看见了站在对面微笑着的若水，以及被钉在墙上，身体微微抽搐着，脖子狂喷血的子婴。

　　白芊芊呆了呆，缓缓低下头，目光触及到腿边那颗红红白白的东西时，瞳孔骤缩，然后跟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

　　萧寒几人站在洞府外，韩雪衣刚想走进去，旁边的聂星回就把她拦住了。

　　韩雪衣道：“怎么了？”

　　聂星回盯着死寂的洞府，眉眼微沉，“血的味道……非常浓烈！”

　　萧寒眉心一紧，带着苏烈冲了进去。韩雪衣掰开他的手，跟着往前走。进去后视野豁然开然，韩雪衣抬眸望去，一眼就见到了钉在墙上的无头尸体，掉落在血泊中的头颅，还有靠坐在一旁石壁上目光呆滞的白芊芊。

　　苏烈怔怔的，神色迷茫：“……是她做的？”

　　萧寒冷着脸走过去，想把子婴的尸体放下来，但是箭钉得很死，扯不动，他伸手想把箭拔下来，可手指刚挨到就被灼伤了。

　　韩雪衣道：“我来吧。”

　　萧寒让开，韩雪衣上前，伸手握着长箭，试了试，没拔动，又试了试，那枚箭忽然碎成红色的光粒子，然后消散了。

　　萧寒接住子婴的尸体，将他平放在地上，正想将那颗头捡回来，给他缝上，原本跟丢了魂一样的白芊芊突然暴起，朝着韩雪衣袭了过来。

　　韩雪衣看着对方飞出去的姿势，眉尖一抽，连忙拉住挡在自己身前，似乎还想动手的聂星回。

　　“星回，可以了。”

　　聂星回哼了一声，把手放下。

　　萧寒将还没来得及出动的白绫收起，莫名其妙道：“这是什么人？”

　　韩雪衣扫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芊芊，道：“是紫霄掌门和白妩的女儿。”

　　萧寒动作一顿，震惊地看向白芊芊。苏烈也呆了，跟着看过去，他倒是知道子婴和白妩的秘事，但是没想到这俩人竟然还有个女儿！

　　韩雪衣道：“若水杀的人，你却来针对我，你没事吧？”

　　白芊芊抬起头，血糊糊的脸上，露出一双爬类的冰冷的竖瞳，她呵道：“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会复活！”

　　韩雪衣好笑道：“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是自愿被取心头血的？”

　　白芊芊道：“那又怎样！你是她的元神，你不就是她！”

　　苏烈失神，萧寒摇了摇头，聂星回额头青筋凸起，拳头又硬了起来，可在韩雪衣递过来的眼神中，还是忍住了。

　　韩雪衣嗤笑一声：“所以你打不过她，就来拿我泄恨是吧？反正都是她的一部分，打我就当打她了是吗？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白芊芊盯着她，咬唇不语。

　　聂星回双手笼袖，脚步一转，把她的目光隔断了，睨着她道：“什么大聪明？明明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大傻逼。”

　　白芊芊：“……”

　　韩雪衣望着手心的红痕，喃喃自语道：“先是丹霄，然后是青霄，现在是紫霄……她到底想做什么？”

　　萧寒还在替子婴缝脖子，冷不防听韩雪衣道，“星回，带我去苍梧！快！”

　　聂星回没多问，背起她就跑。

　　苏烈皱了皱眉，跟了上去，萧寒也想去，但是手头的事还没完成，想了想，放下针线，朝着对面还趴在地上的白芊芊，大喊道：“那个……剩下的就麻烦你了！”

　　白芊芊看着消失在洞口的人，震惊地睁大眼，怒骂道：“关我屁事！”

　　洞府内又恢复了死寂，血腥十足的尸体与她隔了一小段的距离，散发着浓浓的铁锈味。

　　白芊芊趴了一会儿，似被洞内的气味刺得呼吸不畅，忍无可忍般爬起身。

　　“狗东西！”

　　她抬腿踢了一脚地上的子婴，对方闭着眼，面容异常平静，青白色的脖子上，缝线红得惹眼。白芊芊踢完，因为重心不稳，又跪了下去。她盯着地上的死人，恍惚间又好像听到了娘亲死前的殷切嘱托。

　　她讽然一笑，面色阴郁起来，“你们两个爱死爱活的，关我屁事？凭什么要让我来承受后果？凭什么不让我恨？！凭什么？！”

　　她抓着子婴的肩膀，疯狂摇晃，和之前一样大声地质问他，而这次，子婴依旧没有，也无法再回复她。

　　合上一半的头颅歪了，白芊芊动作一顿，松开了他的衣服，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垂了眸子，捏起萧寒放在一边的针线，继续未完成的缝合。

　　粘稠的血附着在她指尖，是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温度。白芊芊眼睫一颤，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她咬着牙，哽咽道：“你们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