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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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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二百多年前相比，现在的狐狸洞宽敞了接近两倍，除了固有的石床，还添了不少石制木制的家具以及绒草编织的饰品。工艺一般，算不上精致，但是从打磨圆润的边边角角，以及处处凌霄花的纹饰上都能看出洞府主人的爱护之心。
上次聂星回带她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留意这些细节，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在她改变了过去后。
石桌上摆着一个柳条编织的小果篮，里面盛满了紫色的野果子，旁边是一个细口小陶罐，里头正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风雨兰。
因为无法确定未来的她何时才会回到苍梧，所以她就让它一直保持在了含苞待放的状态。
韩雪衣站在石桌前，目光落在那个粉色的小花苞上，有些出神地道：“也不知道这个死心眼的狐狸等了多久……”
“两百六十五年。”
韩雪衣微怔，转过头，就见聂星回肘间挽着一件白色的细绒披肩站在她身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将披肩抖开，给她披上，一边为她整理压住的发，一边道：“马上就两百六十六年了。”
韩雪衣思忖片刻，还是坦诚道：“其实这个根本就不会开花。”
聂星回扬眉道：“我知道啊。”
小时候不懂，随着年岁和修为渐长，他才明白他一直在等的是个没有归期的狡猾的骗子。他怒不可遏，可是怒火烧尽一切后却留下了无尽的空洞和茫然。
她说希望他有个新的人生，可是他知道不会有了。风雪未过，那个尚且年幼的小狐狸就已和他的父母一起埋葬在了长留血色的冬天。从他睁开眼，重新拥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在这个孤独又陌生的世界里继续存在的意义。
“就在我选择自欺欺人一直等下去的时候，可你偏偏又回来了……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萍水相逢的模样，见了面就跑，还不守信用，把我晾了一个月！”
聂星回眼神阴测测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弃自己许下的承诺，最过分的是居然还忘了我的名字！”
“……”
韩雪衣以手抵唇，轻咳道：“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你信吗？”
聂星回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回来，嗤道：“哦？苦衷？说来听听！”
这让她怎么解释？！那时候的她确实不认识他啊！
韩雪衣道：“其实是因为我记性不太好……”
聂星回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哼道：“骗子！”
韩雪衣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步，靠在石桌边沿，挑眉道：“既然知道我是骗子，那为什么还要等我，黏着我，一次又一次地救我？”
聂星回撇嘴道：“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啊。”
聂星回眉头一皱，对方忽然拿拳头砸了他胸口一下。
“人家还是纯情小白兔啦，你就不能直接一点吗？你好坏哦～”
“……”
聂星回指尖狠狠一抖，松开了她的下巴。
韩雪衣看着对面绿着脸的聂星回，嘴角含笑道：“喜欢我啊？”
本来捂着胃部的聂星回动作一顿，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然后认真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韩雪衣抓住他腰侧的衣服，将人拉过来，力道不大，但是聂星回很自然地就顺着她的动作靠了过去，将对方圈住。
韩雪衣仰头看他，眉眼弯起，灰白色的瞳孔失去了往日耀人的神采，却无端多了几丝楚楚可怜的狡黠。
“是能为我做任何事的那种喜欢吗？”
聂星回垂眸，盯着对方一开一合的没有血色的双唇，毫不犹豫道：“对。”
他俯下身，想为它润色一番，却听对方开口道：“那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聂星回身形一定，缓缓直起身，眸中的温柔小意退去，变成冷冰冰的模样。
“不能！”
韩雪衣收回手道：“行吧，那咱们退一步，你能别再拦着我做事吗？”
聂星回冷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想都别想！”
韩雪衣点点头，含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做？把我关到死？”
“你不会死！”
“我会。”
韩雪衣淡声道：“你再妨碍我，我不仅这一世会死，以后生生世世我都会不得好死。”
聂星回一怔，随即抓着她的肩膀，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雪衣偏开头，眼神和脸色一样漠然。
“小雪！”
韩雪衣轻声道：“你不懂……”
聂星回道：“你连说都不愿意和我说，我怎么懂？！”
韩雪衣沉默。
聂星回将人再次掰回来，“是不能告诉我的事吗？”
韩雪衣道：“别问了。”
聂星回拧眉道：“小雪？”
韩雪衣忽然道：“我喜欢你。”
聂星回一呆，心中激荡起来，结果还没来得及喜形于色，就听她继续道：“但是我更喜欢我自己。”
“……”
他茫然了一下，道：“这有什么的……等等！这和你的难言之隐有什么关系吗？”
韩雪衣望着他，缓缓道：“虽然不是我自愿的，但是我确实喜欢过很多很多人，而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皆是以惨烈收场。热脸贴冷屁股式的倒贴一切后，被无视反而是最幸运的，更多的是被甩，被休，被卖，被强，被轮，被毒，被流放，被扒皮，被杖毙，被肢解，被凌迟，被……”
聂星回一把抱住她，嗓音微颤道：“别说了！”
韩雪衣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笑出声：“当然，我死得也不冤，因为我总是要去害他们真正喜欢的人。就像我不能停止去喜欢他们一样，我也无法不去害人。”
说到这，她不由感叹道：“真是无聊又可笑的人生啊，你说是不是？”
“那些都过去了！”
聂星回手臂收紧，语气铿锵道：“我不是他们！我不会负你，更不会让你死！我会努力变强，然后保护好你！”
韩雪衣摇头道：“不，我会死。哪怕我的寿命和你一样长，但是总会有走到头的那一天。我固然可以留在这里陪你一世，然后呢？你死了，而我会因为错过唯一的机会，被遣送回那些恶心的世界。那时候，你怎么保护我？”
聂星回神色怔忪：“我……”
韩雪衣道：“我只能靠我自己努力，也只有我才能真正地保护我自己。我喜欢你，但是我不会为了你而放弃我自己的。你……明白吗？”
聂星回咬唇不语，韩雪衣仰头望他，恳求道：“如果我是以前的模样，你根本就不会靠近我，更不会喜欢我，所以……求你了，星回……”
聂星回眼睑慢慢垂了下去，依旧没说话，只是原本紧锁着对方的双臂缓缓松开了。
“好……”
他脸上露出个笑，往后退开，对着洞口摆了个请的姿势，道：“我放你走……”
韩雪衣看着他，默默地将身上的披肩取下，叠好，放在石桌上。
“对不起。”
聂星回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地面一语不发，像是要把地盯出个花来。
韩雪衣转身，往外走了几步，然后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了起来。
她惊愕地看着对方，以为他反悔了，正想开口，却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当然，只有一眼。聂星回别开眼，没好气道：“就你现在的身体，别说昆仑，就是出个谷，都得走到猴年马月！”
韩雪衣怔愣了一瞬，然后眉眼弯了弯道：“谢谢。”
聂星回哼了一声，抱着她往外走，结果在门口的时候，两人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穿着一身玄衣的苏烈正站在门口，负着一只手，微微低着头，一副心有顾虑，踌躇不前的模样。
聂星回蹙眉道：“你这个……做什么？”
苏烈倏得抬眸，见到他们的姿势时先是一怔，随后像是介于非礼勿视般微微移开视线。
“……我来此地，并非有意打扰，而是因为有事相求。”
头一次见到这么彬彬有礼的苏烈，简直小刀划屁股，开眼了！
聂星回惊了，韩雪衣一眼看出他的心思，道：“化灵芝所塑的肉身每个月都需要血饲供养一次，所以你是来向我求心头血的吧？”
苏烈不语，算是默认了。
聂星回大怒，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滚！”
苏烈没躲，硬生生挨了一脚，跪倒在地，低眉敛目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十分卑微。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是……”
“这个我不能帮你。”
苏烈愣了，抬起头，在看清聂星回怀里的人的时，再次哑然。
拦住又想抬脚的聂星回，韩雪衣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已经坏透了，若是再取心头血，必死无疑。”
苏烈闭了闭眼，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更白了一点。他站起身，声音和人一样轻飘飘的。
“打扰了……”
韩雪衣喊住转身欲走的苏烈，道：“虽然提供不了心头血，但是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帮你。”
苏烈脚步一顿，回首望她。韩雪衣继续道：“而且我可以让她现在就醒过来。”
苏烈怔了怔，然后狐疑起来，依稀间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你说真的？”
“绝无虚言。”
韩雪衣望着苏烈道：“你也没得选了不是？所以现在给我们带路吧。 ”
苏烈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转过头，在前面引路。
聂星回皱了皱眉，道：“小雪……”
韩雪衣道：“放心，我不会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完成任务了。”
聂星回闻言，心下微忪，不过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他把人往上抱了一些，抬步往前，隔了几步路的距离跟在苏烈身后。
按照对方走的方向，那若水应该还是在昆仑。也不知道柳无宴现在在哪儿？上次她走的时候，在苍梧小居布了点迷阵，如果这个渣渣还有点良心，那他在她死后应该会回苍梧，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大概率还被困在幻境里。
韩雪衣遗憾道：“若是走之前能给他胸口捅几刀就好了……”
聂星回低头道：“谁？”
韩雪衣道：“当然是柳无宴。”
前面的苏烈闻言，惊诧地回头。
韩雪衣无语道：“舔狗也是有底线的好吗？！”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喜欢过柳无宴！
苏烈一想也是，又默默地转回去。
聂星回嘴角疯狂上扬：“这才对嘛～长得又没我好看，说话也没我好听，连我对你一半的好都做不到，这种屑也配给我当情敌？切！”
苏烈：“……”
韩雪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