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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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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宴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除了定期给她送些东西之外，并不多做停留。不过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两人还是渐渐熟了起来。每逢佳期，柳无宴都会在苍梧小居驻足片刻，与她闲话几句。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千度在说，而他只是笑着回应。
最近入秋了，柳无宴带了些衣物去苍梧，刚好赶上花千度的吃饭时间。
花千度喜道：“你来了？”
柳无宴点点头，然后随意扫了眼桌面，笑道：“你做的？”
花千度道：“嗯！”
柳无宴道：“看起来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厨艺得到认可，花千度一脸开心，立即邀请柳无宴共餐。柳无宴没拒绝，接了碗筷，笑着坐下，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菜里夹了一块紫色的，放入口中。
然后……
花千度看着微笑着倒下去的柳无宴，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睁大眼，惊叫起来。
“柳无宴！”
费了半天劲把人拖到床上，花千度看着昏迷的柳无宴，跪坐在床边，满脸茫然。她一点都没往菜上有毒方面想，因为她平时都是这么吃的，思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
柳无宴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脸色微白。花千度为他擦去额上的冷汗，然后趴在一旁，安静地等他醒来。
这人虽然平时都笑眯眯的，偶尔还会开些不着调的玩笑，可是花千度还是莫名地觉得对方平易近人的面具下，满满都是生人勿近。就像刚刚，他嘴里说着夸赞的话，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怎么看她做的菜一样。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帮她衣食住行都安排得如此妥帖了，她好好生活就是了，交不交心什么的，也没必要强求。
花千度以手支颌，看着床上难得不设防的某人，目光不自觉地被对方容颜吸引。如果光看皮相，这人应该是她平生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温雅明俊，仙姿卓绝，笑起来时犹如清风明月，吹花弄影，可惜就是太假了些。
她喃喃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柳无宴睁开眼。
眸中是陌生的青纱帐顶，鼻间是浅淡的花香，他皱了皱眉，转过头，然后猛地一怔。
师姐……
他失了魂般盯着床边的人看，搁在床上的右手缓缓抬起。恰好此时，花千度悠悠转醒，她看着柳无宴，惊喜道：“你醒啦！”
抬起的手又悄无声息地落下，柳无宴嗯了一声，把头转了回去，然后轻轻笑了下，道：“醒了。”
花千度有些心虚道：“你刚刚晕倒了……”
柳无宴起身下床，拂了拂袖，道：“只是中了点毒，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不必担心。”
中毒？花千度又震惊又懵逼，她看着往外走的人，道：“你要走了吗？”
柳无宴道：“嗯。”
顿了顿，他扫了眼桌上冷去的饭菜，语气古怪道：“你平时都吃这个？”
花千度一脸纯洁道：“对啊。”
“……”
看着活蹦乱跳的花千度，柳无宴点了点头道：“不错。”然后又点了点头，微微笑道：“真不错。”
花千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阴阳怪气的。
柳无宴走了，并且往后每次来苍梧，都特意避开了对方的用餐时间。
某日傍晚，花千度正拿着锄头站在院子里发愁，一抬头就看到了御风而来的柳无宴。
哇……
神仙啊……
花千度恍惚了一瞬，然后双目一亮道：“来的正好！”
柳无宴落在她身边，将剑收回鞘内，挑了挑眉道：“嗯？”
花千度道：“我想在这边种些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方法不太对，怎么也种不活。”
柳无宴道：“因为这屋子所在之地曾经被业火焚烧过。受过诅咒的土地，万年之内，寸草不生，活物不存。”
花千度愣了：“什么诅咒？”
柳无宴不答反问道：“你想种什么花？”
花千度见他面色淡淡，知他不想多谈，于是便识趣地没再多问。
“蓝雪花。”
花千度眉眼含笑道：“我喜欢和雪有关的一切。”
柳无宴颔首道：“我知道了。”
对方给她丢下这一句就走了，一直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在见到窗外那片星星簇簇的蓝色时，花千度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柳无宴将一小盆蓝雪花摆在她的窗台上，小小的花骨朵几乎要融进对方的道袍之中。他眉眼清远，唇边携着浅笑，正低着头，动作轻柔地将窗边沾上的土，细细拭去。
忽然的，花千度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闷雷击中般，目眩神迷的同时，也莫名地心悸起来。
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人，也喜欢像这样靠在她的窗边，静静地等她。
待她走近，他便会转过头来，对她温柔一笑。
是谁呢？
她不记得了。
她忘了那人的脸，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但是她知道他那一刻的笑是真的，就像现在这样……
柳无宴抬眸，嘴角微勾道：“喜欢吗？”
花千度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低喃道：“喜欢……”
柳无宴微怔，花千度唰地把目光移开，落在那个小盆栽上，哈哈笑道：“喜欢啊，真的好漂亮！”
柳无宴收回视线，抱着手，靠在窗边，淡淡一笑道：“喜欢就好。”
又变回了假惺惺的模样……
花千度瞄了他一眼，道：“其实我心里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柳无宴道：“你问。”
花千度道：“你当初为什么要买下我？为什么要把我安置在这里？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
柳无宴略显诧异地打断道：“这叫有个问题？”
花千度差点把舌头咬了：“重点是这个吗？！”
柳无宴眉眼弯了弯，但笑不语。
“……若是不方便告诉我，那我就不问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
柳无宴目光落在天边，淡声道：“因为你和我故去的师姐长得很像。”
花千度眼眸微睁，随即歉然道：“对不起……”
柳无宴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走了。”
说走就走，真是来去如风。
花千度扫了眼篱笆边繁盛的蓝雪花，心情有点微妙起来。
原来他喜欢的人是他师姐……
花千度指尖拨了拨花瓣，轻声道：“原来我是个替身吗？”
＊＊
柳无宴平时都是每隔五天来一次苍梧，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已经快九天没有来了。所幸上次他送的东西有余，而且山中又有食不完的果蔬，倒是不必担心温饱问题。
是夜，花千度坐在窗边，有些心不在焉地轻拨琴弦，琴声悠悠，随着她的思绪，低吟浅唱。
噼啪一声。
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花千度一愣，向外看去，就见院门边倚靠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正直直地望着她这边。
她提着油灯走出去，看着某个失踪多日的人，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对方星冠道袍已经除去，以乌木为簪，漆发半束，只着了一件素色的衣衫。清雅温润的装扮，少了几分谪仙的风华，倒是多了几丝白玉书生的气质。
只是……
花千度扶了一把差点跌倒的人，不可思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这酒气熏天的，走路都快扭成麻花了！
柳无宴笑得一脸温雅：“不不不多。”
“……”
花千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将他一只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半抱着他往屋里拖。但是刚走到门口，对方就开始发起酒疯来了，死活不进去，还反过来要把她往外拉。
“柳无宴！”
不听。拉人。
“云霄真人！”
还是不听。继续拉人。
三更半夜的，这是要把她拉去哪儿？花千度被动地滑行到门口，见对方还想继续往外拉，忍无可忍道：“柳小五！你给我停下！”
拉扯的动作猛得一顿。
这下总算听进去了……
花千度扒着门框的手缓缓松开，正准备轻轻吁口气，结果气都没吐完，人就被扣着腰压到了院门上。
她错愕不已，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嘴就被对方堵住了。
“……”
油灯摔在地上，琉璃的碎片溅了一地。花千度偏开头，伸手推人，怒道：“柳无宴，你……唔！”
他压着她，让她无处可逃，纤细的脖颈被迫扬起，只能单方面地承受他炽热的剥夺。
这种强迫的姿态，让她想起了不堪的回忆。花千度身体发寒，心里却火烧火燎般憎恨起来。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刚想往对方背上扎，忽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她的脸。
花千度怔了怔，目光往上移，就见柳无宴眼睛闭着，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泪水纵横，透着股病态的潮红，眉眼间皆是痛苦之色。
花千度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好半晌，像是认命般，她将簪子一扔，闭上眼，反手抱着对方的肩背，安抚般回吻过去。
两人身影半埋入夜色之中，仿佛两个病入膏肓之人，把对方当做唯一的救命药，唇舌媾合，衣袖交错，抵死缠绵。
简直快要让人窒息了……
花千度靠在门板上，头微仰着，眸光带水，眼尾泛红，轻轻地喘气。柳无宴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神色温柔地轻声呢喃。
“师姐……”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花千度身体里汹涌的热意陡然褪去，冰凉彻骨。
“师姐……”
她沉默地垂下眼睫，抱着对方的双手缓缓落回身体两侧。
柳无宴亲昵地蹭着她，像是抓着一个不肯打破的梦，不停地唤着他那个心心念念的师姐。
绝望得不行，也可怜得不行。
花千度抿了抿唇，再次抬起手，在他背上轻抚起来。
“我在……”
她做好自己的本分，把自己伪装成那个素昧谋面的女人，回应他的呼唤。
柳无宴动作一滞，猛地睁开眼。
花千度看着飞速退开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僵在原地。像是难堪般，她抱住自己发冷的身体，嗫嚅道：“你……醒了？”
柳无宴抬手扶额，仰着头，闭了闭眼。
“对不起……”
花千度刚想说没关系，对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夜色凄凉，寒风嗖嗖地刮。
花千度从一地的碎片和酒水中将那枚发簪捡回来，又站在原地片刻，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回去。她坐在窗边，指尖压着弦，却没了弹琴的兴致，只是盯着窗台上那个小花盆发呆。
唇瓣在隐隐刺痛，她轻轻咬住，然后一点点加重力道，细微的伤口最后被强行崩裂，渗出红色的血。
花千度轻轻笑了下，唇色凄艳。
好像这样……
就不会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