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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偏僻村落。

      有一对夫妻,他们虽然生活很清贫,但是非常恩爱,唯一的遗憾是迟迟都没有孩子。他们试遍了土方,终于迎来了第一胎。

      可惜是个女孩。

      两人大失所望,然后生了第二胎。

      可惜又是个女孩。

      于是第三胎,第四胎,第五胎,直到第六胎,他们得到了一个男孩。

      然而像是老天捉弄人般,这千盼万盼的男孩竟然是个天残。

      夫妻俩喜极而泣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忧心忡忡下带着他去寻找各种能人大夫,但是花费了所有积蓄也没将他治好。

      家里一共八口人,没了钱统统都要喝西北风。

      两人悻悻而归,一回家就见到饿得开始啃树皮的五个面黄肌瘦的女儿。最大的女儿已经8岁了,因为父母的嘱托,担起了照顾妹妹们的职责,每天勤奋地上山挖野菜、捉虫吃。但是现在快入冬了,野菜虫子都没有了,只能扒树皮,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不够吃。她委屈地朝父母大哭,把自己划破的手递给他们看。

      瘦骨嶙峋的弱小姿态可以轻易地获得同情心,但是她的父母不会,所以她并没有得到安慰,而是一顿毒打。

      惯例的打骂,女孩每次都被打得痛哭流涕地求饶,可是每次在外面受了伤,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找他们求安慰。像是被打坏掉了一般,这是一种让她害怕却又上瘾到无法抗拒的本能。

      夫妻打累了,又抱着弟弟回了屋,但是几个时辰后,又饿得坐不住了。孩子可以再生,现在得先解决温饱问题。

      可是他们为了给儿子治病,错过了劳作时间,也花光了储备粮和积蓄。那怎么办?

      院子里女儿们的呼唤声传来。

      像鬼哭狼嚎一样。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女孩发现自己的妹妹从最小的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不见了。她惊恐地告诉父母,但是他们除了打骂外从来不理她。

      夫妻俩又有了钱,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又开始琢磨生儿子,可惜这次又又又出问题了。

      妻子不能怀孕了。

      两人大受打击之下,不得已又开始攒钱,为之前那个天残的儿子治病。

      这是唯一的香火,可不能断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可能这辈子都无望治好了,但是总要试一试才对,实在不行就……抱一个?

      就在两人接近绝望之时,一个云游道人突然登门拜访。他告诉这对夫妻,他们包括他们的儿子,之所以会面临如今的困苦窘境,全是因为一个天煞孤星降临此地。

      夫妻一听,立马领会了,大惊之后便是大怒,本来想留着最大的那个帮他们做活,如此一来,那就留不得了,于是就想打死女孩。

      正在编灯笼的女孩吓坏了,但是完全不敢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云游道人拦住他们,指出了他们此举不妥之处,然后将破解的方法告诉了他们。

      寥寥几语,言尽人亦去。

      夫妻听完,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破解之法很简单,把那个天煞孤星的肉割下来吃了,所有厄运自然都消除了。

      聂星回脚步猛地一顿。

      韩雪衣道:“怎么了?”

      聂星回低头,望着她道:“……然后呢?”

      韩雪衣挑了挑眉,道:“然后那个女孩就被吃了呗。”

      浑身赤/裸的女孩,被打穿了喉咙,挂在生锈的铁钩上,皮包骨的身体被利器刮得像一具血色骷髅。

      很神奇,她竟然没有死。

      她看着每天对着她歇斯底里的父母,嘴唇动了动,像以前一样,一边流泪一边求安慰。

      爹……娘……

      我疼……

      他们自然听不到。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这次终于不用再挨打了。

      韩雪衣道:“在寒冬来临的第一天,他们把她扔了。”

      女孩的肉根本没有任何禳灾破厄的作用。

      他们还是那么穷,那么落魄,他们的儿子依旧治不好病,而且因为那个骗子,他们现在又少了一个劳动力,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入不敷出。

      为了生活,他们搬走了。

      只剩下那个依旧赤/裸的女孩,趴在数九隆冬的荒郊野岭之中。

      寒风为被,冰雪做衣。

      韩雪衣嘴角勾了勾,柳无宴给她起的名字,当真不错。

      聂星回嗓音颤了颤,道:“小雪……”

      韩雪衣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不是因为称呼,而是……

      “你哭什么?”

      聂星回将人抱紧了一些,宽大的袖子像是为她抵御风寒一般,将她大部分的身体遮住了。

      “你讲得太烂了!”

      尖牙咬住下唇,他偏过头,冷哼道:“什么垃圾故事,难听死了!”

      韩雪衣眨了眨眼,道:“其实还没说完呢,要不……”

      聂星回皱眉道:“不听!”

      韩雪衣抬手捏了捏他垂在胸口的毛绒球,笑眯眯道:“真的不听?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小女孩长大后,是如何报答自己父母的养育之恩的吗?”

      聂星回沉默了一瞬,然后摇了摇头。

      “无非就是报复回去罢了。可是她即便将自己的父母千刀万剐了,那些悲痛的过去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已经造成的伤害永远都弥补不回来了。就和她的出生一样,这是个没有选择的死局,注定是个扭转不了的悲剧。”

      韩雪衣笑容一凝,旋即拍了拍对方的漂亮小脸,困惑道:“……你是谁?”

      聂星回愣了下,对方忽然抬手捧着他的脸,一副见鬼般地,盯着他左看右看地研究,喃喃自语道:“明明是个弱智霸总人设的小傲娇,怎么突然就变成忧郁悲观的文艺青年了?这ooc的跨度一点都不合理好吗?难道是因为实力太菜,然后被什么魑魅魍魉夺舍了?”

      “……”

      “小妖怪,不对,大妖怪,大妖怪欧巴!你说句话啊,不要再吓我这种弱不禁风的小修士了!”

      刚刚还排山倒海式的怜惜和心疼瞬间烟消云散。聂星回额头青筋凸起,隐忍了一下,最后在对方喋喋不休的魔音中,还是没忍住。

      韩雪衣双脚终于落回地上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自由蹦哒,人就被一把推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上。

      她抬手抵住向她靠近的胸膛,气笑了:“说你是弱智霸总,你还来劲了?是不是还想玩壁咚强吻野外激情运动一条龙啊?”

      聂星回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才没有!”

      韩雪衣扫了眼撑在她身体两边的手,努嘴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聂星回支支吾吾道:“我……”

      韩雪衣语气微妙道:“你是变态吗?”

      聂星回刚心虚完又怒了:“你才是变态!”

      韩雪衣道:“不是变态的话,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对着我的尸体又亲又摸又抱,并且肉麻兮兮地不停喊我小名?”

      聂星回:“……”

      “现在还特意地停在这种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趁我身体不适单方面地壁咚我,甚至企图用你的嘴巴对我进行一番幕天席地的强制色色。”

      韩雪衣抱着手,意味深长道:“难道是因为你爱……”

      脑袋已经冒烟的聂星回大声嚷道:“因为我是变态!我是变态啊!”

      躺在韩雪衣袖子里,处于一等座的苏烈:“……”

      坐在树上吃瓜的红衣人:“……”

      四周飘来飘去的孤魂野鬼们:……诶?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韩雪衣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嘛,那是我多虑了。”

      聂星回收回手,脸色绯红,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气,明明是羞窘的情态,偏偏那小眼神恨恨的,跟他刚被韩雪衣杀完全家一样的。

      “我还以为你想和我搞人兽恋,吓死我了。”

      “……”

      聂星回捂着胸口,压着吐血的欲望,恶狠狠地咬牙道:“我早就修炼成人形了!”

      韩雪衣道:“那你也不是人啊。”

      “……”

      虽然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骂人一样!

      韩雪衣道:“更何况人妖殊途……”

      聂星回拿眼神凌迟她,打断道:“不要和我讲这些冠冕堂皇的陈词滥调!”

      韩雪衣脸色纠结起来,缓缓道:“但是……但是……”

      虽然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歪到了这种诡异的方向。

      但是聂星回看着对方犹犹豫豫的抵触模样,心里还是不可控制地烦躁起来。

      她明明根本不在意种族之别,偏偏拿这个当拙劣的借口,这个可恨的女人,连骗他都敷衍得不行!

      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神情一顿,那只仅剩的右眼,眸光黑沉沉的,死死地盯着韩雪衣。身体不自觉地向她靠近了一些,他喉结滚动,缓缓抬起手,如果他们有了……

      正在这时,纠结完毕的韩雪衣忽然抬头,一脸严肃道:“但是人和妖在一起,会生出小人妖的!”

      聂星回:“……”

      噗嗤一声。

      聂星回神色骤变,僵在空中的双手一拐,把将韩雪衣拉到身后,后退几步,警惕地抬头望去。

      两人之前表演壁咚的大槐树上正坐着一个红衣人,男生女相,青丝如瀑,右手正握着一柄白玉箫,正一敲一敲地砸在左手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聂星回道:“又是个怨灵……”

      韩雪衣将那根白绫取出来,掰开他的手,上前一步道:“多谢了,前辈。”

      红衣人往旁边的树杈一靠,托着腮,笑吟吟道:“客套话就不必了,只是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将你的皮完整地献于我。”

      原本满脸疑惑的聂星回心头一震,不可置信看向她,愠怒道:“韩雪衣!”

      这愚蠢的女人竟然跑去和画皮鬼做交易!

      韩雪衣道:“呃……”

      聂星回怒火蹭蹭往上冒,先声夺人逼逼叨一阵,见对方还一脸无辜的模样,气得他心塞欲死。瞪了她半晌,聂星回将人一把拉回来,沉声道:“拿我的换!”

      韩雪衣愣了下,那个红衣人终于看了他一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遗憾道:“皮相不错,可惜我只喜欢女人的皮……”

      聂星回一手抱着人,一手抬爪,冷笑道:“那看来是没得谈了!”

      韩雪衣道:“那个……”

      聂星回喝道:“你闭嘴!”

      韩雪衣:“……”

      白色的纱绫飞到红衣人手中,如白蛇般在他腕间缠了一圈又一圈。

      红衣人慢悠悠道:“我活了几百年了,寂寞难耐,孤夜难眠,一直都想找一个如花似玉的鬼妻做伴,如此良缘,我……”

      聂星回没听完就火山爆发,那张小黑脸彻底扭曲起来,爪刃连着火焰,对着那棵大槐树直接连发甩了过去。

      砰砰砰!轰轰轰!

      火雨、碎石、草木、浓烟,噼里啪啦,漫天飞舞。

      原本还在围观的孤魂野鬼纷纷四散逃离,呜咽乱窜。

      韩雪衣一脸惨不忍睹,抬手捂脸。

      苏烈:……这个二货!

      戏谑的轻笑幽幽传来。

      “师弟,这捆仙索的滋味如何?是不是让你很是怀念?”

      苏烈:“……”

      原本还在对着槐树方向乱轰的聂星回猛地一顿,然后阴着脸,掉了个头,砰砰砰,继续开炮!

      悠扬箫声婉转响起,夹着众鬼呜咽的哭声,此起彼伏,渐消渐远。

      “仅此一次,往后昆仑的事我不会再管,也与我无关,各位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一阵阴风拂面而过,原本迷蒙在四野的白雾不见了,包括那棵大槐树。

      嗯,反正不是被聂星回炸的……

      韩雪衣拉住还在发疯的某人,无语道:“人家逗你的也信,说好的吃一堑长一智呢?你怎么还这么好骗?”

      “……”

      聂星回身形一滞,僵着狰狞的手势和表情,愣愣地望向她。

      韩雪衣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道:“傻啦?”

      聂星回一把捉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抱住,手臂越收越紧,像一个怕被抢走糖果的小孩,执拗又委屈地反复强调道: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韩雪衣道:“……你打算勒死我吗?”

      聂星回手抖了抖,微微松开了一些。

      他不打算放开,韩雪衣也没想反抗,两个人三更半夜站在野外荒凉的坟堆里,仿佛一场凄美又荒诞的艳遇和死别。

      这是在表演人鬼情未了吗?

      苏烈刚在心里默默吐槽完了这一句。

      那边原本沉默的韩雪衣忽然开口道:“狐狸,你喜欢我啊。”

      聂星回天灵盖炸了,大着舌头道:“你你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谁谁谁谁喜欢你了!”

      韩雪衣道:“那你刚刚为什么……”

      聂星回道:“因为我是变态!变态懂吗?!”

      韩雪衣嘴角抽了抽,木着脸盯了他几秒,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就试试吧。”

      聂星回又懵了:“试……试什么?”

      韩雪衣抓着他后背的衣物,侧过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了一句。

      交颈相靡的姿势,无端缠绵。聂星回瞳孔一缩,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欣喜再到茫然,最后全都变成了惊疑不定。

      他刚想开口问她什么意思,几条金色的光带忽然从下而上,将他紧紧捆住。

      聂星回呆了,不可置信道:“韩雪衣你干什么?!”

      韩雪衣道:“苏烈!”

      黑色的玄镜从她袖子里飞出,化作人形。

      苏烈一手抓着狂叫狂动的聂星回,目光复杂地扫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传送符捏爆。

      聂星回眼神惊恐起来:“放开我!我……”

      对方的声音在爆起的烟雾中戛然而止,雾散后,两人都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还能再活着遇见你,那这一世,我会尝试着陪你一起,走完余生。

      韩雪衣垂眸片刻,缓缓转过身。

      身披星冠道袍的柳无宴从树影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肩头,像是积了层薄薄的雪。

      他像是刚刚到场一般,从容优雅地负手而立,笑得宽容又温和。

      “小雪,玩够了吗?”

      韩雪衣也笑,从小到大,临摹过太多次,以至于嘴角翘起的弧度,与此时的他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师尊谬赞了,那有您会玩?”

      天边银白色的剑光如长虹般划破黑夜,皆是御剑飞行的昆仑弟子,遥遥望去,似一阵坠落的流星雨。

      一只青鸟忽然从远处飞来,停在柳无宴的右手上,他听着青鸟的汇报,目光却一直落在对面的韩雪衣身上。

      韩雪衣善解人意道:“师尊放心,徒儿跑不了,也不敢跑,更不会跑。”

      “哦?”柳无宴歪了歪头,低低地笑出声道:“看来这段时间,你又记起了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韩雪衣诧异道:“师尊为什么这么说?”

      柳无宴淡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你现在会和我这样说话?”

      韩雪衣面容忽然哀戚起来。

      “为什么师尊会觉得……我是在为了小时候的事生气?”

      柳无宴定了定,随即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右手中的青鸟倏得尖啸着爆开,化作破碎的青色符箓,从他指尖片片飘落。

      他望着韩雪衣,眼眸微眯,脸上又挂上了如同上次般,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的徒弟真厉害,竟然可以无师自通,未卜先知那么多事?”

      柳无宴右手抬起,韩雪衣刚捏了个诀,身前的法盾就跟纸糊一样瞬间破裂。

      他手指微合,做了个虚握的姿势,韩雪衣就觉得自己脖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般,呼吸不畅起来,下意识地去捂,双手又被咒文连成的束带定住了。

      大乘期打金丹期,真吊起来打。

      柳无宴将人举到眼前,挑起一边眉道:“怎么知道的?”

      韩雪衣嗤笑出声。

      柳无宴眉梢动了动,道:“你这表情,我可不太喜欢。”

      韩雪衣道:“除了这张脸,我身上还有你喜欢的点?”

      柳无宴道:“你这就有点妄自菲薄了。”

      韩雪衣道:“比如?”

      柳无宴笑了笑,道:“你是我唯一的徒弟,若水可不是。”

      韩雪衣愣了下,难得第一次嘴巴比脑子先行动了。

      她道:“那做你徒弟的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柳无宴:“……”

      唇边的笑敛去,他面无表情地抬袖一挥。

      韩雪衣只觉得几道金光袭来,脑仁一疼,然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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