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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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的事我已经处理了。”
韩雪衣立在镜湖畔，旁边是一棵不死树，银叶似雪，随风飘零，片片落入波光粼粼的湖面。
水波皱荡，揉碎了满湖月光，以及湖中那个极美的光辉倒影。
“这剧情……”韩雪衣蹙眉道：“韩雪衣不是自杀的吗？就算有柳无宴在背后推动，那她也跟犯罪搭不上边吧？连自裁都算不上，怎么能把她的死说成是被制裁？”
“事实上，我自始至终说的都是你。”
韩雪衣怔了怔：“什么意思？”
“自己想。”
“……”
语未尽，披星戴月的影子就化作万千银色的流星，从湖面蹿起，交错旋转，逆流而上，最后又似烟花般消散在夜空中。
“你的执着难能可贵，却并非独一无二。浮沉皆在一念之间，我会在时空静止的尽头等待你的答案，愿你能初心依旧，不负所望。”
昏暗的四野亮如白昼，很快又暗下去，笼罩在幽寂而朦胧的月色中。
韩雪衣停驻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折返而归。月华如雾，模糊了满山谷的风雨兰，淡粉色的柔光化在穿花过客的眸中，风卷束带纠缠，衣沾暗香浮动。
韩雪衣停在一个苔绿小山坡前，这里被人为人为地挖出了一个山洞，洞口处有一株歪歪扭扭的凌霄花，银灰色的枝干虬结，斜倚在壁石之上，花枝却沉甸甸地垂在洞口。绿藤如瀑，橙花似锦，折了一条腿的白毛狐狸耷拉着脑袋，蹲坐在满地落红之中。须臾，若有所感般，他倏地抬起头，看向踏月拂花而来的人。
韩雪衣刚想问他傻坐在门口做什么，对方就跟个飞弹似的扑了过来，她伸手接住对方，人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
“停停停！”她额头青筋凸起，手扯着狐狸，头往后仰，道：“你是狗吗？！住口！别舔了！……我让你别舔了！停下！停下！！！”
韩雪衣抱着狐狸回到山洞，把他丢回床上，然后一脸嫌弃地抬袖擦脸。
“你发什么疯……我靠，全是你的口水，臭死了！”
聂星回一碰到床，立马站起身，挨挨蹭蹭地靠过去，轻轻咬住她的袖子，拉着飞机耳，狂甩尾巴的小模样，谄媚得不行。
韩雪衣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嗲言嗲语的某只狐狸，将袖子抽回来，道：“你怎么了？”
聂星回嘤嘤嘤地叫起来，他一觉醒来，发现只剩他一个人，心里惶惶不安，以为对方丢下他离开了。
韩雪衣完全听不懂他在叫什么，看着石桌上一口未动的蹄花汤，不解道：“为什么不吃？不想吃吗？”
聂星回摇了摇头，跳到桌子上去吃饭，干饭姿势狂野，看起来很饿，不过尽管如此，依旧吃一口，抬头看她一眼。
韩雪衣心思微转，明白了一些，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我不走，至少在你内丹修复之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别看了，认真吃饭。”
聂星回心弦一松，终于老实吃饭了，韩雪衣单手托腮，望着他，笑眯眯道：“断了一条腿，倒是比以前乖多了，看来受伤什么的也并不全是坏事……要不我把你另外三条腿也折断吧，这样肯定会更乖一些。”
聂星回：“……”
他抬头瞪着她，眼睛圆溜溜的，像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她这般恶毒的女人。
韩雪衣被他表情逗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背，随即又咦道：“平时看你长得跟个煤气罐似的，摸起来竟然这么瘦，还是说，狐狸都是虚胖？”
“……”
他都受伤了，她还要损他，欺负他！真是岂有此理！
聂星回磨了磨牙，似忍无可忍般，饭也不吃了，直接转头怼了上去。韩雪衣眼疾手快地挡住他，警告道：“你这一嘴油的，要是敢蹭我身上，信不信我真的打断你的腿？”
聂星回一看她露出那种阴森森的笑，立马就怂了，虚张声势地吼了她一下，夹着尾巴，安静如鸡地继续吃饭了。
韩雪衣哼笑一声，收回手，不再打扰他。她从袖中取了一张青色的符箓，指尖在上面划过，然后振臂一甩，符箓在空中自燃，青烟化作一只红冠青鸟，绕着她转了一圈，飞出了洞穴。
当年青霄确实叛出了昆仑，但是杀他的人并不是云霄，而是玉霄。在原本的剧情里，青霄约了玉霄在苍梧见最后一面，但是两人时间错开了一截。玉霄提前来了苍梧，然后被冒牌货青霄袭击，等青霄赶到的时候，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还剩一口气的玉霄杀了，而玉霄最后也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苍梧。
本来这些陈年旧事和韩雪衣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好巧不巧，这个制造误会，挑拨离间的冒牌货正是云霄，也就是她的师尊柳无宴。
说起冒牌货，这十年带着白芊芊故意在韩雪衣面前秀恩爱的“柳无宴”也是假的，因为对方披的皮是柳无宴亲手画的，惟妙惟肖不说，因为沾了他的气息并且被他施过术法刻意掩盖，再加上冒牌货故意模仿柳无宴曾经的一些习惯和作态，原主当然认不出来。
而她能很快察觉出问题，一是她有假剧情和记忆做对比，很容易发现漏洞；二是小巷初遇时，她对着“柳无宴”，内心毫无波澜，这根本不符合她那个遇到男主就情不自禁的脑残女配人设好吗？唯一的解释，就是对面那个柳无宴是个西贝货！
因为柳小五的出现，她本来就有些怀疑，确认是假货之后，她特意找了只画皮鬼“交流”了一下，加上后来从某个灰衣人身上掉下的那块“人皮宣”，她才真正捋清楚所有古怪的点。
除了徐三娘和常武……
虽然柳无宴对她说过“知无不言”，但是就他在剧情里展现出来的两面三刀，喜欢玩弄人心的阴暗病娇人设，说话可信度不高。武力值低他一头就算了，因为共情的干扰，她现在一看到他就情绪失控，根本没脑子去思考问题。直接去问他，难保又被算计得团团转，万一最后和原主一样被逼疯了，岂不是哄堂大笑？
韩雪衣打消了这个念头，想起柳无宴近期应该要回昆仑夺掌门之位了，干脆提前御使青鸟传信回去，请了个大年假。眼不见为净是其次，对于这种捉摸不定的死变态，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韩雪衣正想得出神，右手指尖忽地被温热的舌尖轻轻舔了下。她眨了眨眼，看着坐在自己手边的狐狸，眼底漾起一丝笑意，还是喜怒哀乐都喜欢直白地摆在脸上的小妖怪可爱多了。勾心斗角她不爱玩，更懒得玩，不管目的是什么，任何算计她、让她迷茫和挣扎、甚至痛苦的屑都不值得她投入一点情绪价值。
韩雪衣看了眼还剩一半蹄花的大瓷盆，摸了摸他的头，道：“吃不下了？”
聂星回瞟了她一眼，把盆推她，然后一脸傲娇地偏过头。韩雪衣了然，笑道：“不用给我留，我不沾荤腥的。”
不沾荤腥是原主的设定，她在接受记忆时，受了点影响，现在看到肉就条件反射地胃部抽搐。
聂星回闻言，很是诧异地转头看她，猛然想起对方除了酒之外，吃的确实都是瓜果点心等素食，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自己把剩下的蹄花解决了。
韩雪衣见他用餐完毕，顺手给他喂了颗丹药，道：“等你修养好，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届时你不必再跟着我。”
聂星回愣住，韩雪衣继续道：“至于三年之约，你不用担心，时间一到，我会回来赴约的，地点的话，就选在这儿好了。”
聂星回唰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在桌上急躁地来回踱步。
这个女人，果然想抛下他跑路！
韩雪衣看着哇哇乱叫的狐狸，举起三指，道：“我真的不骗你，我现在就可以立誓，保证遵守承诺，如约而至。”
聂星回咬住她袖子，疯狂甩头。
韩雪衣道：“你跟着我，可能会再次受到牵连，而我，根本保护不了你。”
聂星回松开口，仰着头，冲她尖叫。
韩雪衣皱眉，刚想让他说点人话，但是又记起对方现在内丹受损，暂时无法变回人身，于是放缓语气，道：“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你……”
话还未尽，聂星回忽然跳下桌子，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狐狸！”
对方恍若未闻，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韩雪衣扶额，无奈一笑。
她本意是想找个离昆仑，离所有人很远的地方，隐姓埋名，安静度日。谁想到这个小妖怪一点都不领情，算了，既然他这么犟，那就随他吧。
至于危险，到时候若是保不住，那她……
韩雪衣盯着桌上的大瓷盆，心神恍惚了一瞬，不可否认，狐狸对她而言，确实有点不同的
他让她想起曾经养过的宠物狗狗。
这不是贬低的说法，在那些随时会被背刺的让人疯魔的假面世界里，他们拥有绝对的忠诚和包容，他们温暖又纯粹，热情又真实，永远不会背叛她，抛弃她。可惜她是个废物主人，在他们惨叫的时候，她只能无能为力地当个鼓掌叫好的旁观者。
她有想过不要再祸害小动物，安慰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她发现她做不到，她需要倾诉，渴望被依赖，想在那些格格不入的世界里，寻找一个精神寄托，告诉自己还有一点存在的价值。
韩雪衣合衣在石床上躺下，闭上眼。片刻后，有毛绒绒的触感靠近她的手背。她没有睁眼，只是转过身，将盘成一团的狐狸，抱进怀里。聂星回敷衍地挣扎了一下，就软塌塌地趴在她枕边不动了。
韩雪衣轻声道：“那就一起走吧。”
护不住没关系，她会在那之前，先将他杀了，然后再自杀。
聂星回微怔，然后咧嘴狂笑，激动地甩尾巴。笑声有点离谱，跟半夜婴啼似的，瘆得韩雪衣当场眼皮跳了跳，抬手给了他脑瓜子一个爆栗。
“闭嘴！”
“……”
聂星回被敲懵了一瞬，随即目露凶光，对着她狠狠地磨了磨尖牙，然后乖乖把嘴巴闭上了。
韩雪衣随手一挥，将烛火灭了，拉过杯子，将两人盖住。
“晚安。”
聂星回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于心底默默念了一句。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