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代驱鬼公司》深夜灯塔

9、第九章 童灵3

　　两人把孩子送进ICU之后，都已经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宁檎毕竟也是在用肉身消耗着，而晋星舟就是真正的人类体力了。
　　深夜里的急救病房极其安静，只有门上“手术中”三个字仿佛格外显眼。
　　宁檎实在太累，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晋星舟以为他睡着了，专注地盯着他眼角到鼻尖的线条，从额发到下唇的距离，从睫毛每秒钟颤动的次数。

　　他真的思考了很久，久到宁檎从装睡变成了真睡，他才轻轻靠了过去，顺势把宁檎的头移到自己肩膀上。
　　ICU紧闭的大门隔绝了里面争分夺秒的紧急抢救，生与死的距离像是人世间最长而又最短的一条路，而宁檎和晋星舟像一对孤独的父母，固执地站在人与鬼的交界处，等着迷路的孩子回家。

　　手术非常顺利，三个小时之后孩子被推到观察病房，医生说只要等他醒来就算是脱离危险了，但康复之后也要送到专门的疗养院，每天固定注射相应的药物，运气好的话能从病床上起来走两圈，运气不好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
　　柳橙那边已经神速地写好报告了，这个惹事的妖道本来是一个正经道士，多年以前自家孩子重病丧命，他为了延续孩子的生命，将其做成了僵尸。
　　然而僵尸要食人血肉才能保持生气，道士走入歧途学了妖术，专挑医院儿科给孩子治不起病的父母下手，忽悠他们可以给孩子作法祛病。
　　走投无路的父母常常会病急乱投医，抱着试试的态度带孩子过来，结果被妖道一并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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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檎把头靠在病房的玻璃上，看着里面滴滴答答的点滴针管，偏薄的嘴唇呼出哈气凝结成雾，挡住了视线，他又伸手抹去。
　　“在想什么？”晋星舟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看着他。
　　宁檎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我在想，我们把他救下来，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就算他活着，也过不了正常的生活。”
　　说着他叹了口气，仿佛意有所指地说道：“说不定之后躺在病床上的每一天，他都会问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活下来。”
　　晋星舟神色微动，沉吟了一下犹豫着措辞：“很久以前，大概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小男孩。他得了败血症，每天躺在无菌病房里。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陪他玩。但他是我见过最想活下去的人，每次我去看他，他都告诉我他有多么想活下去，因为只要活着，他有机会能走出去，看看阳光，交到其他的朋友，吃到好吃的东西。”
　　宁檎脑袋贴着玻璃转过来，以一种非常搞笑又颓废的姿势表示着他在听。
　　晋星舟看他这样，忍不住站起来，揉了揉宁檎已经长至肩颈的栗色头发：“后来他真的康复了，和其他小孩一起去上学，去吃好吃的，甚至还逃过课去过网吧。”
　　宁檎有点感兴趣地问：“那他现在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晋星舟本来下意识想说没有，但是宁檎的头发软软地在他掌心摩擦，优美流畅的眼型以及漾着水波的眼瞳，无论望向任何一个人都像是在表白，在问爱的答案。
　　“有联系，每天。”晋星舟低头朝他笑着，凌乱的黑发还夹杂着飞沙，下巴上已经长出微微的胡茬，却笑得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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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医院时，已经天光大亮，清晨的空气格外清凉舒爽，柳橙抱着伪装成哈士奇的蓝瞳，在医院门口等着。
　　看到他俩走近，蓝瞳眼球一转翻了个白眼，开口说道：“老黄回地府述职去了，在N市地界上收集鬼气还没被发现，这么大一个纰漏，够老黄喝一壶的。”
　　宁檎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对着会翻白眼的哈士奇同情地点了点头：“他没事吧，咱们公司不会倒闭吧。”
　　柳橙一手揽过宁檎，把他从晋星舟那里拉到自己身边：“乖，顶多就是接下来几个月开不出工资，姐姐有钱，姐姐养你。”
　　回去的路上柳橙一直抱着宁檎不撒手，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宁檎有点招架不住，但还是乖乖接受了蓬勃的爱意。
　　半路他偷眼看向身后的晋星舟，只见他脱了外面的皮衣，露出里面的黑色半袖，结实的肩肌从袖子里延展出来，散乱黑发熬了一夜依然清爽，右手夹着一支烟，低着头断断续续地抽着。
　　他抽烟？宁檎心里一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晋星舟是不抽烟的。
　　柳橙看到他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宁宁，小心星舟。”
　　宁檎有点疑惑，柳橙姐一边叫自己小心这个人，一边还很熟络地叫着“星舟”。
　　我要不要以后也叫他星舟。。。

　　“星舟哥哥。”小孩子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檎晃了晃脑袋，试图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清除掉。
　　“柳橙姐不信任他吗？”
　　“不是不信任，只是。。。出于工作权限的问题，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知道的我也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离他远点，对你有好处。”柳橙叹了口气，揉乱宁檎的头。
　　“哦。”宁檎点点头，他刚进公司的时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新人，柳橙一直特别照顾他，很多事情都是手把手地教，所以他一直很听柳橙的话。
　　后来他问过老黄，自己一开始就是个正准备喝汤投胎的过路鬼，既不是专业对口的程序员，也不是天赋异禀的战斗型鬼魂，奈何桥上茫茫鬼海，为啥非招他来公司干活？
　　老黄一开始支支吾吾地答不出，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因为你长得好看又年纪小，这年头这样的小男孩最吃香了嘿嘿嘿嘿嘿。”
　　吓得宁檎抓紧校服差点辞职逃跑，以为这里是什么不正经的鬼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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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二楼，宁檎一眼看到有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老黄的位置上。
　　虽然也是一头白发，但与蓝瞳不同，这人身上扩散的魔气遮都遮不住。
　　身后的晋星舟脚步一顿，而后快速地恢复常态。
　　老黄见大家进门，嘿嘿一笑：“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隔壁道士除妖公司的老板，华盛，和我也是多年好友了。”
　　柳橙，蓝瞳他们都是公司老人，之前就见过，就只默默地点了下头。宁檎说了一句：“华老板好。”也坐回了自己的工位。
　　“星舟，在这家公司适应得怎么样？”华盛笑着朝晋星舟招手。
　　晋星舟抬起左边唇角，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挺好。”
　　宁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里有点挑衅的意思。
　　华盛在一旁和老黄说话，捻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神若有似无地朝宁檎这边看来。晋星舟神色不愉，向前挪了挪椅子，挺直脊背挡住了华盛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