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代驱鬼公司》深夜灯塔

2、第二章 最后一块彩虹蛋糕

　　“这位大哥，我和您说过很多遍啦，我们只驱鬼，不除妖。除妖您得出门左拐，那边有道士除妖有限公司，是我们的合作公司，我可以给您介绍......”
　　宁檎刚上楼就看见老黄在楼梯口，唾沫横飞、苦口婆心地劝着一个秃顶大叔。
　　“不是，驱鬼和除妖有什么区别？你们就当是扩展业务给我做一下呗，我找到这也不容易，等我找到你说的那家店，我儿子精气都要被吸光了！”

　　听到最后一句，宁檎饶有兴趣地抓了一把瓜子，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兴致勃勃地看着。
　　后边刚刚熬夜打完游戏的大江、负责另一组工作的柳橙姐也探了一个脑袋过来。
　　呃……严格来说，确实是探了“一个”脑袋过来，因为跨时代公司大名鼎鼎的顶梁柱驱魔师——柳橙，其实有两个脑袋。
　　一男头一女头，吊在脖子上，像放风筝一样想拉多长就能拉多长。只不过身体还是女性，她个人也更偏向女性化一点。
　　就像现在，柳橙一个脑袋在看热闹，另一个脑袋还在电脑前面写报告，一如既往的事业型女强人形象。

　　“怎么回事啊？”宁檎给他们一人分了点瓜子。
　　大江顶着两个醇厚的黑眼圈：“这人一大早就来了，拽着老黄非要他除妖。这不扯淡吗，除妖和驱鬼分明是两个体系。鬼是人变的，就是一股气儿，吹散了就没了。妖可是实体，花草鸟鱼走兽飞禽变的，也不归我们地府管啊。”
　　柳橙点了点凑过来的那颗头：“就是就是，看把我们蓝瞳吓得，没事没事啊，姐姐在呢。”
　　说着柳橙从另外一张桌子角落拽出了一只瑟瑟发抖的……白毛小狼。
　　蓝瞳是公司善后部门的组长，率领着十几个员工，干各种脏活累活。据说当年老黄在地狱工作的时候，天齐仁圣大帝家养的狼生了一窝小崽，大帝挨个送了出去，其中一只就送给了老黄。
　　作为跨时代公司唯一的妖，蓝瞳现在心里很忐忑，很紧张，生怕被秃头大叔发现这地方还光明正大地养着一只妖。

　　那边老黄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给除妖公司打了个电话。
　　除妖公司的老板叫华盛，是老黄的故交，据说也是一只万年大妖怪。
　　“这年头，都是鬼杀鬼，妖除妖的啦。”柳橙把头伸到老黄眼前晃着。
　　“真是被吸精气吗？”宁檎眨了眨充满好奇的眼睛，天生栗色的头发配上白衬衫校服显得格外青春。
　　老黄大手一挥，把柳橙飘来飘去的脑袋推到一边去：“小孩子不要打听乱七八糟的事情！嘶，不过我们公司的业务是可以扩展一下，前两天我还和华盛那边商量来着，看看能不能调几个人过来。”

　　宁檎心里不满，忿忿地从书包里掏出假期作业。按照人界年龄来算，他现在已经二十三四了，放在美国都可以去夜店了！可是肉身就一直停留在他去世的十八岁，他又本来就是显小的长相，脸骨小，眼睛大睫毛长，说他是初中生也行，说是高中生也行，就是不像成年人，那他能怎么办。
　　“你怎么还在写作业，你这作业写了五年了吧，还不毕业啊？”大江一脸惊奇地看着宁檎奋笔疾书。
　　“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明明都会的东西还要假装不会，很容易吗？”宁檎拧紧略显稚嫩的眉毛，用橡皮使劲擦掉几个正确答案，改成错误的。
　　柳橙站在打印机旁，等机器吞吐出自己刚刚写好的三万五千字报告，高跟鞋不耐烦地敲打着地面：“老黄，你还不放宁檎毕业啊，这样一直在一个地方很容易被人类怀疑的。”
　　黄老烟拿出自己的烟斗，嗦得啧啧有声：“再等等吧，那个学校还有些东西孵着没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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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宁檎一个人从公司出来晃悠，路过一家甜品店便抬脚拐了进去。
　　“哟，宁宁来啦，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出来买东西。”
　　这家蛋糕店的张婶一直把宁檎当作后边居民楼里的学生，常常塞给他一些饼干、蛋挞什么的叫他补脑子好好学习。
　　如果她知道宁檎已经留级四年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宁檎朝她乖巧一笑：“婶婶好。”
　　“哎哎，晚上好，宁宁真乖，你爸妈一定很省心。”
　　宁檎表情微滞，只停顿了一秒，便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婶婶，彩虹蛋糕只剩下一块了吗？”
　　“是啊，今天卖得很快呢。”
　　“那我……”宁檎正要开口。
　　“那我要这块。”一个黑衣男子突然横插过来，两条修长的腿踩着锃亮的皮鞋，大剌剌地站到宁檎前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在柜台上。”
　　突然眼前就黑了一片，宁檎愕然抬头，只见面前的男子看起来有三十岁了，整整比他高出一个头，黑色皮衣显得他眉眼格外锐利，下颌清晰发型凌乱，正低头看着他笑得格外嚣张跋扈。

　　“啊这……”张婶有私心，虽然是这位男顾客先提出要买的，可是一直以来宁宁最爱吃这种彩虹蛋糕，她想留给宁檎。
　　“怎么，不想卖给我？”男子转头直盯着张婶，眼神散出一股戾气，“我可是在救你，不卖给我你就死定了。”
　　张婶吓了一大跳，就买块蛋糕还犯得上生命威胁吗？难道这年头□□混混都爱吃彩虹蛋糕？
　　她赶紧取出蛋糕打包，递给这位不好惹的主顾，心里默念求您以后别来了。
　　宁檎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皱眉不语。
　　男子拿着盒子瞥了宁檎一眼便推门走了，张婶怕宁檎受惊吓，赶紧拿出一盒奶油泡芙送给宁檎，摸摸头，让他以后见到这种人躲着点。
　　宁檎坚持着付了账，笑着朝张婶摆了摆手，也跟着出门。

　　然而门外却不是刚刚进来时车水马龙的景象。
　　打开门之后，宁檎一脚踏在一片砾石沙漠上，天空万里无云烈日炎炎，几只倔强的仙人掌点缀在赤红色的沙土上面，显得格外绿意横生。
　　宁檎心下了然，平静地合上了身后的店门。
　　“这是你心中的道吗？”宁檎清朗的声音在炎热地界上响起。有如清泉低鸣落入磐石。
　　余光之中一个身影骤然冲出，黑色皮衣在阳光下映出动物光泽。
　　“你靠近那个女人要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鬼也爱吃蛋糕。”
　　刚才那个黑衣男子挑起嘴角，邪性一笑。顿时周围烈火四起，熊熊大火直冲云霄，将两人紧紧包裹在里面。

　　好…热…宁檎抬手想要用灵力格挡之时，才发现自己四肢动弹不得，肉身像是融化了一样粘在一起。
　　男子纵身一跃而上，踏风驻足宁檎身前，手持一张浅粉符咒，剑眉星目紧盯着宁檎额前的魂魄痕迹。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急急如律令。”

　　说完右手凝力，狠狠地拍在了宁檎额头上。
　　宁檎浑身瘫软双眼失神，两唇微张，怔怔地看着那人念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杀鬼咒。
　　双手瞬间脱力，刚攥起的纯白光芒在手中闪了又灭。

　　可恶…大意了！

　　“宁宁！————”有人在叫他，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宁宁，妈妈永远爱你。”女人穿过白烟和破碎的钢铁，不顾满手鲜血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
　　妈妈…吗？
　　“哎，你今天过生日诶，要不要吃蛋糕。”转眼间女人的形象被冲散，变成一个男人手握着方向盘，满眼泪水，无比悲伤地看着他，踩下了轰鸣的油门。
　　“我和你做这笔交易，你救了他，我就跟你签‘生契’。”

　　魂魄缓缓而升，宁檎低头看着自己瞬间倒下的肉身。对不起啊，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学校里老师们都以为，是那次事故的强烈撞击让他大脑皮层受损，产生长期失忆的迹象。
　　实际上是鬼差返世，照例清掉一些生前记忆，以不致对前世留恋太深的缘故。

　　晕晕沉沉之时，有人从身后猝然破开结界，张开巨岩般的五指，用力地将宁檎的魂魄狠狠按下，万丈重压之下，魂魄无法抵抗，直接被按回了肉身内部。

　　“阴司鬼差执事，也敢动用杀咒，你是何人门下，用意何在？”
　　黄老烟化身千尺婆娑王，立在黑衣男子造出的道境之中，伸手就要降下鬼戒，衣裙卷起滚滚红砂。
　　之后的事宁檎就不知道了，在昏迷的最后一秒，他看见那男子一脸疑惑地从老黄身前探出头来，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阴司鬼差？就他？你们地府现在连高中生都招，小心我告你们雇佣童工哈。”
　　老黄化作人身，努力移动着纤弱身躯和小细胳膊：“干嘛干嘛，晋星舟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指指点点的，你们老板才是怎么回事，连你这么不懂规矩的道士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