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代驱鬼公司》深夜灯塔

1、第一章 水鬼

　　宁檎现在是公南附中高二的学生。
　　他在这个高二已经读了五年了，掐指算一算，他熬走了三位语文老师和两位数学老师。
　　校长都要愁死了，趁周五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又找来宁檎谈话。为什么平时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一到考试就吊车尾呢。难道还是四年前的那件事。。。
　　校长心疼地叹了口气。
　　宁檎看着满脸愁容的老师们，对他们宽慰地笑了笑。
　　他也没办法啊，这边的事情还没办完，走不了啊。
　　放学铃声响起，各位老师们都已经口干舌燥，宁檎礼貌地背起书包，挨个说了再见。
　　“最近护城河那边总是出事，回家的时候绕着点走啊！”班主任追出来朝宁檎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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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暗淡，月阴星稀，N市护城河边上笼罩着一层淡然的薄雾。
　　此时正是周六的凌晨两点，整个城市都在昏睡之中，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卷起浓厚的湿气和阵阵尾烟，完全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异状。
　　高中生宁檎穿着牛仔裤，上身套了一件公南附中的校服，目光沉静低敛，流露出与少年气的外表不相符合的坚忍。
　　右手食指和中指处夹着一张蓝色的符纸，立在面前，口中反复低念着什么。

　　“曲水流殇，六色镇彩，月照玄冥。露我怕瓦来袭，水鬼亦伥，保我真令，渡与幽冥。”

　　念了五遍之后，“啪”地一声双手合十，一阵蓝色眩光从双手掌心绽开，把宁檎略显稚嫩的小脸映得雪白，随即光芒化成网状盖在水面上。
　　光网将一小部分河水凝结成一个空心的琉璃圆柱，从水面上缓缓升起。
　　圆柱的中央，一个黑色长发的男子恶狠狠地拍打着琉璃内层，上身赤裸骨瘦嶙峋，布满了粉红色的尸斑。
　　口鼻处的淡粉色泡沫以及手脚上的深刻划痕，都证明了此人溺死时非常痛苦，要不是那恨不得杀人剔骨的目光死死盯着宁檎，怕是会被错认成一具尸体。

　　“你是谁？放我出去！”男子嘶哑着声音怒吼，指甲长至三寸，使劲抠挠着面前的禁锢。
　　“我是谁不重要，我要带你去地狱投胎。”宁檎不动声色，直视着水鬼瞳孔扩散的双眼。
　　“投胎？我只有拉人下河在这里替我，才能有投胎的资格。”水鬼紧皱眉头，露出茫然的表情。
　　“谁说的？”
　　“谁......谁说的？”水鬼瞪大了双眼，“阴司例法向来如此，我也不知道谁说的。据说这种事情都是转轮王管着的，我走了，谁来当水鬼？”
　　宁檎叹了口气：“转轮王哪有这种功夫管你们阴阳鼓荡。你且下去问转轮王，如果他认为必须替代，我就自愿下去做你的替身。以便我面见转轮王，当面骂一骂他。”
　　水鬼听了将信将疑地潜到水柱下面，顺着宁檎给他通开的地府之门一路而去 。

　　宁檎吹散了手上燃烧殆尽的符纸粉末，就地坐在护城河边，把头斜靠着水泥栏杆上，静静地等着。
　　水鬼属于怨气不深的无辜鬼魂，大多数都是新生鬼，懵懵懂懂的，因为自己是被拉过来替身的，所以就自然而然以为需要拉人替死才能投胎。
　　真不知道这糊弄鬼的谣言都是从哪传来的，大概就是人类想要告诫大家不要去水边瞎逛，自己发明出来的。鬼的前世也是人，人界鬼界文化流通也很正常。
　　直到天际蒙蒙发亮水鬼也没有回来，宁檎在河边裹紧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起身回了公司。
　　今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而他们一向都是住在公司员工宿舍的。
　　毕竟鬼魂又不需要什么亲友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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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地铁站，转三趟地铁，宁檎径直走到一间破旧的玻璃橱窗前停了下来。
　　这家店位于N市市中心处，长久地贴着“待装修”的白条，占据着寸土寸金的一席之地。
　　店门旁边粘着一个镀金的小牌子，上面刻着：跨时代有限公司。
　　任何人看了都会莫名其妙的吧。宁檎伸手拂去了牌子上的灰尘，无视掉门上的封条，推门走了进去。
　　店门轻轻关合，封条又恢复得崭新如初。

　　宁檎是《跨时代驱鬼有限公司》的员工之一，虽然这个公司听起来有头有脸、非常正式，但实际上证书不齐，章程缺失。如要仔细追查合同上的法人名字，会发现这个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这公司到现在还能勉强营业的唯一原因，就在于他们有一个能跨越三界，穿梭时间的系统。
　　老黄真的非常宝贝这一套系统，每次提到都说这是自己从死神手中抢来的东西，是自己拿命换来的。
　　可惜，宁檎到现在还没够资格享用这个宝贝系统，他的凡间身份一直驻扎在自己上学的高中，都快五年了。
　　老黄本名黄老烟，是跨时代公司的总裁，虽然他本人真的很不像小说里的总裁。
　　人如其名，他头发胡子都是焦黄焦黄的，每天拿着一只在古玩市场淘回来的烟斗抽着，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烟垢。四十多岁的年纪，瘦得和人干似的，总是神神叨叨地坐在路边，给别人算命顺便推销自己的公司业务。
　　当然，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问题在于，老黄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
　　这个公司里就没有活人。

　　宁檎是在高二那年出了意外的，从此以后他的外表就定格在了十八岁那一年。
　　魂魄飘飘荡荡地走到奈何桥边上的时候，被蹲在桥边的黄老烟抓住了，问他愿不愿意来自己公司工作，作为员工福利可以赋予他一些特殊法力，再还原他的肉身。
　　宁檎的魂魄被他抓得摇摇晃晃的，恍然不知何处是天何处是地，就这么带回了公司。
　　据说老黄在地府的职位还挺高的，他花了两个月时间给宁檎做了新人培训，就让他正式上岗成为一个职业驱鬼人了。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鬼，还要驱鬼，这样真的好吗？”宁檎一开始很不能接受。
　　大江正窝着肚子坐在电脑前面，疯狂敲键盘写程序。他是这个公司的数据维护师，简单来说，他负责一切网络上的问题。
　　据说他生前是个给地下情报组织干活的黑客，结果警察派来卧底给他们一窝端了，大江就是那个在混战中不幸丧生的炮灰。
　　按老黄的说法，招大江过来工作，这叫专业对口。
　　听宁檎这么问，他单手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眼睛疲惫地说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啦，就像以前你当人的时候，警察不是也要抓犯人嘛。我们就是要抓犯鬼。”

　　话是这么说吧，但警察肯定是不能接私活的，而他们除了地府派来的公务之外，也接一些人类的委托。
　　“不然你以为我们公司靠什么养活这一大家子鬼！”黄老烟把眼珠子一鼓，然后嘿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