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代驱鬼公司》深夜灯塔

11、第十一章 道境

　　夜色渐深，颜坷几人作为正经高中生都有门禁，便就地散局了。
　　宁檎作为不正经高中生，在座位上磨磨叽叽地摆弄餐具，颜坷说要和他一起回去，被他拒绝了。
　　“我和我……表姐夫一起吧。”
　　“也是，看他好像有点喝多了。”颜坷顿时涌出了一些同为男性的惺惺相惜。

　　临走前颜坷把他拉到旁边，递给他一个盒子。
　　“是什么？”
　　“生日礼物”，颜坷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你每年都说不过，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生日，但我还是照常给你准备啦。”
　　“谢谢。”宁檎把礼物塞到自己衣袋里，非常认真地说。
　　他真的心怀感恩，在他出事之前两人就是朋友，那次意外之后，宁檎为了留级一直稳居班级倒数第一，颜坷也一直倒数第二。
　　虽然讲道理来说，如果不是宁檎故意放水，那颜坷就是倒数第一了。

　　跨时代公司没有生日party，这很正常，哪有鬼过生日的，能精准知道自己忌日的鬼都不多。
　　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除了颜坷的礼物之外，宁檎还会收到另外一份礼物。
　　有时候是醒来就放在宁檎床头，有时候是信件邮寄。
　　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贺卡，就只是简单的礼物包装，甚至还能看出来是二手的旧物。
　　可是每次拿到手里把玩时，都能感受到魂魄温热的回应。
　　今天宁檎也在隐隐期待那个礼物的到来，直觉告诉他，近日反复在他梦里出现的那个人，就是送礼的那个人。

　　“结束了？”晋星舟看到向他走来的宁檎，眼底笑意渐深。
　　宁檎坐在对面，勾了勾手，朝他要还剩一杯底的威士忌。
　　晋星舟随即松开了手指，任由宁檎把酒拿过去，就着他的杯子尝了一口。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晋星舟向宁檎兜里的礼物抬了下头。
　　“嗯，二十四岁的生日。”他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宁檎就有点失落。
　　看来送礼的那个人不是他。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晋星舟又把酒抢了回来，一饮而尽。

　　晋星舟带宁檎去了一个世界上没有的地方——他自己的道境。
　　宁檎见过两次他造出来的这个赤砂荒漠，但每次都事态紧急，从来没有好好逛过。
　　晋星舟见他把手举在额前遮挡烈日，努力抬脚行走着，极其步履维艰，笑着在空气中招了招手。
　　一辆Lykan Hypersport 空着驾驶座豪横而来，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像是对脚下土地的低吻。
　　宁檎认识这辆车还是在一部美国犯罪动作片里，男主开着它在电影里穿越了三座摩天大楼。
　　晋星舟先把宁檎这边的车门打开，扶他坐好，才自己拐上了驾驶座。
　　宁檎目光划过钻石涂层的LED车灯，皮质金线缝制的车座，以及碳钛合金的机械键盘，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一根琴弦在脑海里被猝然拨响。

　　仿佛是川流不息的车道上，猝然间的一声巨响，周遭尖叫声此起彼伏，开始了之后漫长无尽的兵荒马乱。

　　他并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慌乱，反而侧头认真地对晋星舟说：“喝酒不能开车。”
　　晋星舟愣了一下：“没事，这里是我的道境，我不用手都能操控它……”
　　“不行！”宁檎摸了摸胸口，试图按住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心脏的魂魄，打开车门转身跳了下去。
　　身后的晋星舟连忙伸手去扶，却只勾到了宁檎被汗洇湿的侧腰，他手臂猛地一僵，转而回过神来，靠在驾驶座的背椅上，沉默地叹了口气。
　　宁檎转头再看时，他已经走下来，把车换成了高尔夫球场里的那种双人并排脚蹬自行车。
　　“是我疏忽了，我们一起坐这个吧。”晋星舟讨好地冲宁檎笑了笑，眼睛眉毛都耷拉下来，在烈日之下像一只吐舌头的大金毛。

　　两人蹬着自行车到了一片绿洲中间，宁檎身上已经浮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脸蛋和耳朵都被烤得粉红粉红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绿洲中间，澄澈的湖面倒映出天空的蓝色，各式各样的植物忽闪着轻薄的叶子，甚至头顶还有一颗遮天蔽日、如烟似雾的樱花树，风带着凉意柔顺地吹过，漫天花瓣淋漓而下，落在湖面上，头上、肩上、眼睫上。
　　两个躺椅堂端端正正摆在湖前，铺着沙滩巾，旁边还放了两杯气泡饮料，仿佛在热烈邀请宁檎躺上去享受一下。
　　宁檎其实特别喜欢晒太阳，他是那种晒不黑的肤质，阳光晒了只会微微发红，整个人暖烘烘的，像是借了太阳的热气一般。
　　但自从成了鬼魂，这种正午的剧烈日头可不敢多晒。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太阳却不会伤害魂魄，反而让冰凉了许久的魂渐渐暖和起来。

　　“为什么你的道境这么热？”宁檎戴着晋星舟给他拿出来的墨镜，小号size在他的小脸上格外合适，两条嫩白的长腿舒展地搭在躺椅上。
　　像一类慵懒又柔软的动物。
　　晋星舟脱了上衣，露出流畅的胸肌和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侧头看宁檎用嫣红的嘴唇吮吸着气泡饮料，喉结上下一动，赶紧把目光偏了回来。
　　“你很渴吗？”宁檎把手里的饮料递了过去。
　　晋星舟默默咂了咂嘴：“没事，你喝吧，我不渴。”
　　过了一会儿他像刚想起来之前的问题一样，顺口答道：“因为我之前的一个朋友很喜欢阳光。”
　　宁檎嗤笑了一声：“女朋友吧？”
　　“什么？”
　　“你看，双人自行车，两张躺椅，樱花树，还有这个，这么小号的墨镜，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道境里的东西也是要在现实生活中准备好带进来的。”
　　宁檎尾音上扬，但心情却有些低落。一开始他以为晋星舟就是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可是刚才晋星舟明显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又有些怀疑自己了。
　　晋星舟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把头伸过去，非常认真地解释道：“我和柳橙真的只是同事。”
　　宁檎嗦着吸管点点头：“嗯嗯。”
　　“没有恋爱过。”
　　“嗯嗯。”
　　“也没有孩子。”
　　宁檎一手摘下墨镜，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我之前见过柳橙姐的各位前男友，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晋星舟语塞，好半天才想着说：“我只带过一个朋友来过这里，他是男的。”
　　古人今人后人，只有那一个而已。
　　宁檎抬起眼睛想了想：“老黄不是也来过吗？”
　　“他不算！他那是自己闯进来的，害我后来又花了好几天修复我的道境。”
　　提到这茬晋星舟就生气，明明说好两人只是演戏，还把他的道境撕开一大口子，就是知道他不会还手是吧。

　　从绿洲回去的路上，晋星舟一边蹬自行车，一边问宁檎：“你之前在公司说你晚上偶尔会做梦？”
　　“不是偶尔，是经常。”宁檎脚虚虚搭在踏板上，一动没动。
　　晋星舟皱眉：“都梦见什么啊？”
　　宁檎含糊回答：“就以前活着的事情吧。”
　　“可是鬼差返世不是要清除记忆的吗？”
　　“记得不多，零零散散的。不会清除日常的记忆，只会删掉重要的人和事，比如我和我父母的记忆都被清除了。但这个判断经常会失手，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些事情重不重要。”
　　宁檎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的培训还没结束呢，回去我得给你再讲讲古代鬼的知识。”
　　晋星舟无语，拒绝了宁檎要把墨镜还给他的动作：“你留着吧，生日礼物。”
　　宁檎瞠目结舌，不知道是震惊于这人竟然拿前女友用过的东西送人，还是震惊这人竟然拿二手的东西当生日礼物，他睁大眼睛瞪着晋星舟：“你送我这个？！”
　　后者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从空气中顺手拿出一个巨大的蛋糕盒：“还有这个。”

　　说完他就掐指撤了道境，烈日红砂变成了宁檎在跨时代的宿舍房间，宁檎环顾四周，晋星舟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粉粉嫩嫩的蛋糕盒放在桌子上，带着一张写着龙飞凤舞字体的贺卡：“小鬼，生日快乐！”
　　什么小鬼，宁檎揉了揉烫红的脸颊，阳光晒后的余热还残留在耳后。
　　他把蛋糕放在公司的冰箱里，自己回屋洗漱睡觉。
　　躺在漆黑的房间里，宁檎想着那个神秘的礼物怎么还没到。
　　十二点已经过了，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生日了，可那人的礼物从来不会迟到的。
　　宁檎目光移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黑色小号墨镜。
　　除非，他已经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