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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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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岑淮起了大早,抱着陆遥的脖颈,撒娇道:“妈妈,你能给我5000块钱吗?”
陆遥问:“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她抓耳挠腮想出一个最靠谱的借口:“我数学不是不好嘛,想趁假期报个培训班,勤能补拙嘛!”
若是和学习有关,陆遥没理由不同意。果不其然,她立马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岑淮转了5000块钱。
她今天难得有时间陪岑淮吃顿早饭。
吃早餐时,陆遥问起三个人昨天的状况。岑淮有些心虚,好在她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很好啊,你给我们点的菜都超好吃,尤其是那道南京梅花糕,状若梅花,松软可口,我很喜欢。”
陆遥做事谨慎:“我问了前台,你们6点钟就离开了,之后又去哪里玩了?”
岑淮咬着筷子,心虚说:“就在附近走走逛逛,消食嘛。”
陆遥点点头:“你胃不好,是该多走动走动。”
直到陆遥去上班了,岑淮才敢出门。
来到看守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问了所里的警察,才知道蒋吴懿进医院了。
“我才知道他原来偷我的钱,哦不,是借我的钱是来医院看病的。”岑淮没想到守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老黑。蒋吴懿打了麻药人还睡着,岑淮把那5000块钱钱还给他:“我刚刚问过前台了,欠你的住院费过几天我会还给你。”
老黑诧异:“你也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钱啊?”
当然不能说是从她妈那里诓骗来的。岑淮摇摇头:“你别管了,钱拿着就行。”
看她如此心虚,这钱老黑不敢拿了:“你不会也是从哪里偷来的吧?我可先说了,我老黑人虽然混,但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哎呀,不是!”岑淮扯破了头皮,说道:“你不用担心,这5000块钱我是向家里拿的,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钱。”
老黑将信将疑“真的?”
岑淮再三保证,老黑最后也没再说什么,他接过那笔钱,又补充道:“其实住院费不是我缴的,是宋南的哥哥,你要是想还钱就还给他吧!”
宋京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吴懿父亲早亡,唯有一个母亲。母亲没什么文化,靠着一家工厂做廉价的手工活赚生活费。听说儿子生病了,立马丢下手里的活计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
“医生是怎么说?”蒋吴懿麻药药效还没过,人还在昏迷当中。蒋妈妈抚摸着儿子苍白的面容,忍不住流下眼泪。她本就不是坚强的人,这些年都是在为儿子坚持的。如今儿子病倒了,她的一颗心也倒了。
岑淮安慰她:“医生说是淋巴瘤,已经做过手术了。”
蒋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舒缓愁容,握着岑淮的手,把一叠钱交到她手里,说道:“孩子,谢谢你了,这些你先拿着,不够阿姨再补。”
岑淮把那团皱巴巴的钱还给她:“阿姨,住院费不是我付的。”
蒋阿姨:“那你替阿姨把钱还给那个好心人吧。”
好心人宋京北坐在书桌上解数学题,今天他做题十分不顺畅,平时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解析几何题,现在却做了20分钟。一套数学试卷破天荒做了1个小时40分钟。
好在分数他还满意,把试卷扔再一边,打开了手机,第一条就是岑淮的信息。
“师兄,这是蒋吴懿妈妈让我帮忙转交的住院费。”
他没点收款,合上了手机。
宋京北敲开宋南的卧室,他还在睡觉,窗帘还封得紧紧的,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宋京北走过去把窗帘打开,又端来一盆水浇在宋南的头上。
宋南正梦到自己在吃火鸡,突然大雨倾盆而下,火鸡变湿鸡,他一气之下从梦中气醒了。
“是你扔了他的借条。”
宋南倒是坦率:“对。”
宋京北甚至不解,无冤无仇,何必为难?
“为什么?”
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单纯就是看他不爽。
“你给我起来。”宋京北将他从被子里拉出来:“宋南,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天不找事你闲得慌是吗?”
宋南听到他这态度,笑了:“真难得啊,大哥你竟然生气了。”
宋京北将一条干毛巾盖在他头上:“晚一点和我去医院看看他。”
“我不去。”宋南说得斩钉截铁:“你不是已经付过医药费了。况且他的病又不是我造成的,我去干什么。”
宋京北冷笑:“你不应该向他道歉吗?”
宋南钻回床上,继续睡觉:“哎呀,这种小事,你拿钱解决就好了,我好累的,不想出门了。”
宋京北叹了一口气,道:“宋南,你要是不去,就从这个家滚出去吧。”
宋京北和宋南曾经关系也是十分融洽的。
刚搬进宋宅的宋南是个听话乖巧的小孩,因为怕生,喜欢躲在宋庆怡的后面,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后来在宋家和宋京北混熟了,又开始黏着宋京北,为了能和宋京北一直在一起,还直接跳级。
宋南的反常行为是从初二开始的。他16岁的生日宴,宋庆怡请了各界社会名流给他庆生,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原本乖巧听话的宋南开始叛逆,先是违背宋庆怡的出国留学的要求,后来又莫名其妙地爱上了播音,不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反而做起了主持人。现在更过分,还搭上了一群混社会了,尽做些没心没肺的事。
听到这话,宋南狐疑抬头:“大哥,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给我兜底了吗?”
2015年11月,阴。
岑淮告着时间做完了一张英语试卷,一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12.9晚会邻近,周漾报了班级组织的舞蹈,每天第三节课下就要去练。岑淮没兴趣,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种地方上,她宁愿留在教室做试卷。
没等到周漾,岑淮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一食堂的西红柿炒鸡蛋意外的蛋多,甜味也刚好,伴着饭吃是最美味的。就是享受美味的时间是有限的,她用了十分钟吃了一顿饭,却花了半个小时给周漾送衣服。
回教室的路上遇到田露。
田露说:“哎,岑淮,周漾让你帮忙把她的演出服送过去。”
周漾的演出服装还放在寝室,从教室到寝室需要花费10分钟,来回就需要20分钟。岑淮马不停蹄地走到寝室时,门是开着的,她没多想,估计是没注意的时候,寝室有人回来的,就大咧咧地推门进去了。
可是走进去看见的却是杨禾雨。
“你怎么在这里?”
杨禾雨原本坐在椅子上,见到人来了,赶紧又站了起来:“怎么,我还不能回来了?”
“能,就是下次来提前说一声,让人误会是偷东西的,多不好。”岑淮绕过她,径直去周漾的衣柜找她的东西,完全没注意到杨禾雨心虚的表情。
“你以为我稀罕进来呀,我是来给清清拿作业的……我拿到了,先……先走了。”
等岑淮再次转身,杨禾雨已经离开了。
负责老师今天脑子抽筋临时要彩排,还要求必须穿演出服装。
周漾在报告厅看到岑淮还有些意外,在看到她手里的衣服后就变得愤怒了:“怎么是你给送来的。田露这女人,我原本是让她帮忙回寝室拿的,谁知道她竟然回去找你。”
岑淮倒是见怪不怪:“没关系啦,你赶紧去换衣服吧!”
岑淮把东西给她,转身就要走。周漾及时拉住了她:“你等等,下一个彩排的是宋京北,你就不想看看?”
“他们高三还有表演吗?”
“不是演出是演讲,你自己看吧,我先去换衣服了。”
岑淮还真的鬼使神差地坐下来观看了。
意外地是,今天的主持人里,竟然没有杨禾雨,也没有宋南,都是一群新面孔。了解之后才知道,学校暂时停了宋南和杨禾雨的主持资格。因为人手不足,破天荒地使用了一群高一的。不过这一届的主持人太嫩,明显hold不住场,台词念得磕巴,下台时险些被自己的裙子绊倒。
“......”
岑淮有替别人尴尬的毛病。
下一个出场的果然是宋京北。虽然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他宋京北,果然每时每刻都是皎皎君子,玉树临风。岑淮原打算悉心聆听大佬对学习的总结陈词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留着头啃刘海的男生站到了她的前面。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开场白,她以为他是来送情书的。
“学姐你好啊。”
早知道就不坐第一排了。
不,早知道就不应该留下来。
“岑淮学姐,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记得你没有参加你们班的民族舞表演啊?”男生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完全没给岑淮说话的机会。
少女疑惑:“你是?”
“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是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我叫裴嘉铭。”
原来还是个干部。
是她有眼无珠了。不过,上一届的学生会主席这么早退吗?现在怎么都是高一的当官了。
裴嘉铭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猜一个准:“上届会长生病了,选举提前了。”
原来如此。
不过,岑淮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们认识吗?”
裴嘉铭缓缓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爸爸是裴毅。”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好像听谁提起过。裴毅...裴...她记得在陆遥的书桌上看过这个人的名字。裴毅,琴阳市市长,她妈妈的顶头上司。
岑淮尴尬一笑:“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久仰大名。”
裴毅是在2013年上任的,在此之前,他是在县城里当官。那年他出任琴阳市市长,次年陆遥就升为他的秘书。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上任的第一年就出台了一揽子管理政策,拆了东边的老旧菜市场,建了西边的高速大道。最近又重新启动了几年前废置的项目:城郊的新麻村。
有些人拿了拆迁款一下子从贫下中农步入小康,有些人从地主一跃成为‘收租的’,在排除了所有反对意见之后,裴毅这个市长在群众中还是破受百姓尊敬的。
这些都是岑淮在新闻里看到的。
“学姐,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她可以说不嘛。
“可是我没有手机啊?”
“没关系。”裴嘉铭温柔一笑:“我有啊。你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就行了。”
“凭什么?”
一中校规第一条可是严禁带手机进校园啊。
“因为我是学生会会长啊!”
岑淮心想,真是世风日下啊!
她不敢多言,为了老妈的仕途,她乖乖地同他闲聊了几句,就这样错过了宋京北的演讲。其他的歌唱、表演类节目她都没甚兴趣,回到教室又接着上晚自习了。
班级人数不够也不能阻止语文老师测验,好在她老人家心地善良,把最后一道作文题给免了留作日后作业。岑淮在思考作文题时,莫名其妙想起了还躺在医院的蒋吴懿,晚上睡觉时偷偷躲在被子里给他发消息,可是他都没有回。
不应该啊。
周漾正在熟睡,梦中她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她能看见人,人却看不见她。她尝试着去触碰,可都被一一躲开了。无助的蹲在地上哭泣,她突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隔壁床从被窝里透出的亮光。
周漾诧异:“你怎么把手机带来学校了?”
周漾小心翼翼地爬到岑淮床上,吓了她一跳。
周漾撤走了她的手机:“胆子够大的啊,就不怕学校突击检查啊。”
岑淮当时没想这么多。她担心自己回了学校就断了蒋吴懿的信息,不知为什么,她很心焦。
“你太操心了,淋巴癌又不是治不好的绝症,现在都快过了一个多月了,他估计都能活蹦乱跳出去玩了。”
岑淮一直觉得周漾是被狗屎眷顾的神,每次数学考试最后一题选择题她都像踩了狗屎一样蒙对。某次数学试卷难度超纲,全年级只有周漾一个人选择题全对,数学老师看到这个结果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周漾是真的神。
但是岑淮没想到她还有乌鸦嘴这项技能。
周一课间操上,校领导突然宣布要检查学生违禁物品,手机首当其冲,其次就是什么高功率吹风机,电磁炉,电饭煲还有洗衣机....
岑淮刚想把手机藏在卫生间水箱,前方就传来男生宿舍阵亡的消息。田露一边想方设法私藏她的保湿面膜,一边滔滔不绝:“听说那个寝室所有人都带了手机,还有个傻子,藏手机忘了关机,领导巡视了一圈都要走了手机闹铃响了,整整六部手机啊,还都是苹果,全被扔水池里了。”
岑淮握着手机的手是抖的,腿也是抖的,全身上下都在颤抖,抖着抖着眼泪就出来了,抖着抖着她就有想法了。
她迅速找到了裴嘉铭,厚着脸皮以求得到新任学生会会长的庇佑。
裴嘉铭笑着答应:“可以啊,没问题。”
岑淮瞬间不抖了,可是接下来的回答直接让她破灭。
“除非你答应当我的女朋友。”
岑淮心想:可去你大爷的,老娘是随便的人嘛。
通报批评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这意味着你的名字要在全校滚动播放被全校同学围观嘲笑,岑淮挺在乎名声的,陆遥虽然不在乎她数学能不能及格,但还是格外重视她在学校的纪律表现。
被抓到即使不叫家长,手机被扔进水池坏掉了,最后陆遥也是要知道的。
周漾藏好她的锅回来,看到她已经回来了,还以为手机已经藏好了,却看到她泪流满面,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机。
周漾都替她着急:“怎么还在手里,男生那边都查完了,马上就到女生宿舍了。”
岑淮抱头痛哭:“我走投无路了。”
回来的路上看到系主任在操场上挖到好几部手机。搜刮到的手机铺满了宿舍楼的洗衣房,金校长笑得比门口的喇叭花都开心。
带队搜查的老师站在门外提醒:“502准备好了吗?提醒一下,如果物件太大不建议挣扎,直接搬到楼下洗衣服。如果是小物件,也不要藏在卫生间,那个地方是重灾区。”
岑淮寻着声音抬起头来,宋京北也站在宿舍门外,双手插兜,格外悠闲。
“他怎么会在这儿?”岑淮自言自语。
周漾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忘了告诉你,他是校长请来协助办案的,还说什么‘只有学生才更理解学生’,反正不是好人。听说那边的手机一半都是他搜出来的。”
拿起铁锹在操场挖犯罪手机,这不是办案是什么?
周漾没忍住吐槽:“他还真不怕得罪人。”
“谁敢得罪他呀!”田露说。
话音刚落,一群穿着正装的教师天团就到了,岑淮流了满脸汗都来不及擦,想着要不把东西藏内衣里时,宋京北走到她身边,从她出汗的手里拿走了手机。
岑淮惶恐地看着他,就见他面不改色地把她的手机装到了自己的衣兜里,随后又笑盈盈地走到检查老师身后。
动作干净利落迅速,就连岑淮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最后那个眼神,虽然只有短短两秒,但岑淮还是读懂了。
他是在帮她。
岑淮松了一口气,然后,宿舍里唯一一口锅就被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