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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正午太阳高度,6月22日左右,北回归线以北地区达最大,赤道及南半球达最小。12月22日左右,南回归线以南地区达最大,赤道及北半球达最小。”
      “昼长夜短,北极圈以内出现极昼。昼短夜长,北极圈以内出现极夜。”
      天光大好,岑淮午饭过后就一直在坐在阳台上背书。可尽管她一觉睡到12点,中午该困还得困。
      说是背书,书什么时候掉地上了她也没察觉。
      直到一通电话把她的睡梦打断。
      那头是周漾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干嘛呢,小妞?”
      岑淮看着‘躺尸’的地理书,抹了嘴角的口水,赶紧从躺椅上爬起来:“在看书。”
      周漾已经玩了一早上了,知道岑淮爱睡懒觉,她现在才把电话打过来。
      “不是吧,好不容易放假,干嘛这么折磨自己。”
      “你当然无所谓了。”这次月考周漾考进了年级前十。岑淮虽为她开心,但也有些小郁闷,眼见着周漾成绩越来越好了,她的成绩还不是不上不下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数学大家都半斤八两,属于难题不会,简单易对的类型。
      文综吗?
      岑淮高一在物理这一学科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虽然下定决心学文,但对政史地依旧不上心。而周漾呢?从高一就不学理科,理化生门门拿垫底,全靠文科成绩在拉分。
      所以等她上了高二分了班,没了理化生,成绩瞬间就飞升了。
      “好了,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了。”周漾那边人杂声音吵,她尽量提高了声音说:“我们在星际咖啡玩狼人杀,来不来?”
      每一次升学考试就是一次分水岭。岑淮对此深有体会。
      初中毕业生其实只有少部分人上了普高,更多的人要么上了职高,要么就外出打工。
      岑淮无疑是幸运的。
      她中考超常发挥,虽不像顾令阳那样名列前茅,但也卡着点进了实验一中。
      只是,上了高中后的大家,渐渐地联系就少了,渐渐地就没有联系了。
      实验一中很少放假,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补课,再者就是学生自行自习。除了偶尔的几次月假和大小节日,实验一中的学生很少自由。
      岑淮赶到咖啡店时,狼人杀已经开始了,约莫五六个人,都是一些初中关系不错的同学。岑淮找了根凳子坐在周漾身边,她来得晚了,就只能看着他们玩。
      她挨个审视了一群人,发现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了变化:镜片变厚了,头发变长了,人更漂亮了…只是她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岑淮有个朋友。同学们在谈起两个人的关系时,总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都知道岑淮有个很厉害的爸爸妈妈。
      而蒋吴懿,他的每件衣服上都有补丁。听说他的衣服还是他妈妈以前在针织厂工作时捡了那些垃圾布料缝出来的。
      听说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如今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很凄凉。
      等一轮游戏结束,她才出声问在座的几人:“蒋吴懿呢?”
      平时最爱凑热闹的就是他,怎么这次没看到他人?
      和蒋吴懿同在职高的刘华烨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不知道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总之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刘华烨润了润嗓子,极不情愿地说:“我有叫过他,是他自己不愿意来的。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认识了几个混社会的,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在学校里和他打招呼他都不带搭理的。”
      他越说越起劲:“听说他还交了一个大学生女朋友,两个人还一起过夜了。”
      “你胡说。”岑淮和蒋吴懿关系好,见不得有人出口污蔑他。
      “是真的。”见有人反驳,刘华烨一激动就碰倒了一旁的咖啡,还好没有泼到人。“这件事我们学校的人都知道,你们要相信我。”
      “反正我不信。”岑淮依然坚持自我。
      “你们关系好当然这么说。”听她这么说,刘华烨不争辩了,也没了玩下去的心情。“你们自己玩吧,我走了。”
      走了一个刘华烨,好像带走了所有人的兴趣,几轮玩下来大家都兴致缺缺。眼看快六点了,周漾提出去吃烧烤,反正大家都饿了,一听都没意见。
      出门的时候,周漾搂住岑淮的肩膀:“刘华烨就一个八婆,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岑淮当然不在乎他。她只是担心蒋无意的情况,许久不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其实上初中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和刘华烨关系一般,刘华烨在班里就属于边缘人物。因为他和蒋吴懿都上了职校又机缘巧合地分在同一个班,两个人走得近了,蒋吴懿自然而然地就带着他一起玩了。
      吃饭的时候,岑淮给蒋吴懿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是暂时无法接通。岑淮刚把手机放下,就注意到隔壁包厢的黑衣少年。她又重拨了那个电话,远远瞧着,那个人只是望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挂断了电话,毫不犹豫。
      岑淮吃着吃着眼泪不争气地就从眼眶里跑了出来,看得周围几人一愣一愣地,都以为她还在因为刘华烨的话在生气。
      周漾急忙:“阿姜?阿姜你怎么了?”
      岑淮抽了一张纸,狠狠地擦了自己那张洁白无瑕的脸:“没事,只是这青椒太辣了...我是被辣哭的。”
      周漾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正如刘华烨所说,上了职高的蒋吴懿认识一群混社会的,如今的他,从衣着打扮到言行举止,与从前截然不同。
      蒋吴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岑淮,烦躁的他点了一根烟,刚点燃,一抬头就和周漾来了个对视---周漾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
      周漾捂着鼻子说:“阿姜很担心你。你要不要过去和她说说话。”
      蒋吴懿把烟头一摁,颇为怪异地看着周漾:“她找我我就一定要去找她吗?真当自己是大小姐。”
      这一字一句,听在耳里,字字诛心。
      周漾奇怪,问:“蒋吴懿,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了?”
      “不学无术...”
      周漾的话就像万箭齐发,将蒋吴懿射得体无完肤。他说:“没错被你说中了。是,你们是好学生,好学生就离我远点啊,站在这里算什么。”
      “你告诉她,老子早就不想和她玩了。”蒋吴懿说话的语调突然变得吊儿郎当,像极了变心后狠心甩了交往十年女友的渣男,他拿起面前的一罐啤酒,刚想喝一口,被突如而来的一只小手抢过,岑淮望着满满当当的啤酒,有些犹豫。蒋吴懿也看出了她的犹豫,不懈地说道:“怎么,想喝啊?你敢吗?”
      岑淮红着眼眶:“有什么不敢的?”
      她一股脑干完了这灌啤酒。
      蒋吴懿甩开酒杯,酒洒了一地:“岑淮你疯了!”
      “我没疯了是你疯了。”岑淮瞪着他:“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陪你喝死在这里。”
      多亏了这杯酒,蒋吴懿终于肯和她说说话了。他们来到江边,岑淮装醉,靠在长椅上。
      “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蒋吴懿坐到她边上去,继续喝酒:“岑淮,你真的很烦诶。你不觉得你有病…公主病,你妈把你公主养着,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事事都要如你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没这么想。”
      “可是你这么做了,你瞧瞧你那弱柳扶风的身体,不是肚子痛就是头痛,你数数从我俩认识到现在,我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又看看你妈又是怎么对我的!
      岑淮含泪:“对不起”
      他背过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抹了一把泪:“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你什么都不会,你就是你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是我不配和你做朋友。”
      “我竟然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想的…”
      良久,岑淮说:“蒋吴懿,我们绝交吧!以后山高路远,你我也不必有交集了。”
      “正合我意。”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岑淮随手一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岑淮曾经有两个好朋友。
      一个好朋友谈了恋爱,一个好朋友有了另一个好朋友,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
      岑淮曾经有过一段低潮期。
      一想到回家又是空荡荡的屋子,岑淮决定离家出走。走街串巷,在游戏城里打电动,饿了就吃路边摊,困了就随处找地睡。
      可是她没成年,有哪个酒店可以收留她?
      她倒是听别人提起过菜市场附近有一些不正规的廉价旅社。无照经营,店主并没有检查身份证,只要钱够付就行。
      只是岑淮刚踏入房间内部,就害怕地逃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房间里,被子还扔在地上,床单上还有一滩不知名的液体,卫生间的水管是坏的,每隔五秒就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还有不隔音的房间,走廊外有的是搂搂抱抱的男女。
      “我不住了,我不住了。”岑淮边走边吐,老板娘看着一脸晦气。老板娘长着一张尖酸刻薄的脸,说话带刺:“怎么着,40块钱一晚,你还想住五星级酒店啊?”
      岑淮弯腰,摆摆手:“你把钱退给我,我不住了,我真的不住了。”
      “看到门上这牌子了吗?”她指着门口那不起眼的一块招牌:“一经登记,概不退钱,你不识字啊?”
      岑淮怒道:“你骗谁呢,这牌子这么小!”
      老板娘翻了一个白眼:“该做的我都做了,谁叫你自己不长眼。”
      岑淮吼道:“我要投诉你,投诉你无照经营。”
      老板娘一听,乐了:“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说话,现在天黑人少,你就不怕我把你拐走,卖到乡下给人做小媳妇?”说实话她还是害怕的,类似的新闻她没少听说过,而且菜市场一到夜晚就没什么人了,来往的不是乞丐就是混混,岑淮的腿在发抖,泪眼婆娑地看着老板娘。
      也就是在那天遇见了蒋吴懿。
      “哟,刘姨,又在诓骗小姑娘呢?”
      有一点蒋吴懿说得没错,遇见他时就是混混模样,痞里痞气地,嘴角上还残余一抹血迹。来的路上就听说附近有群殴,她路过时眼睛都不敢转一下就赶紧跑开了。想来他和那群人应该是一伙的。
      他看起来和老板娘很熟,几句话把她说得一愣一愣地。因为是悄悄话,岑淮没听见。不过好在被坑的钱找了回来,现在岑淮只想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鞠躬道了歉就赶紧跑开。
      蒋无意提出送她回家,岑淮坚决反对,光速逃跑。
      以为是混混,没想到是同班同学。岑淮就说,他黑得跟块碳似的,在班里就算没交往,也应该有印象。后来她才知道,蒋吴懿只在开学第一天露过面。至于他为什么认识岑淮,蒋无意的说法是曾经帮人递过一封情书。
      在教室遇见那天,岑淮有些不可置信,拉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混混吗?”
      “谁说的,老子13岁好不好。”
      “一点儿都不像。”岑淮不知哪里的胆子,不假思索地就回了这么一句。
      确实是不像。
      刚上初一的男生大多还没有开始发育,身材跟个小鸡仔似的,只有蒋吴懿,是个大块头,他皮肤又偏黑,说他是初中生有些违和,倒不如说是刚从工地上做工回来的农民工。
      13岁的猪头不常见,13岁的混混一抓一大把。
      听说蒋吴懿是被她妈妈压着回学校上学的,还给他办了住校手续。附中的走读和住校都是允许的,只是住校生非休息日不能出校门。那时候外卖并不普及,蒋吴懿不喜欢吃食堂,就经常让岑淮给他带校外一家烧饼。刚开始是晚餐,偶尔几次,美名其曰是报答他上次救命的恩情,渐渐地带餐次数多了,蒋吴懿也不再满足于晚餐,岑淮索性就一日三餐都给他带。
      不过一日三餐都是烧饼,岑淮有些担心他是否吃得饱?
      蒋吴懿只说他饿了也会去食堂吃宵夜。
      起初岑淮确实相信了,后来才知道,不去食堂吃饭不是不喜欢,而是吃不起。
      那是衣食无忧半辈子的大小姐从来体会不到的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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