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宋家别墅坐落在城北忠武路的枫叶林区,依山傍水,随处可见的别致景观,也是城北占地面积最大的私宅,然而家族人丁稀薄,空旷的院落倒显得有些冷清。宋家老爷子年轻时当过兵,退伍后又在学校当了十几年老师,退休后才开始创业,年近七十才创业成功。如今深海集团已经成为成琴阳市最大的房地产商。可惜天不遂人愿,唯一的儿子因为意见不和与他断了来往,几年后又惨死在工作的路上,独留一个6岁的孙子。
独子去世,宋老爷子一夜白头,身体也愈发不如从前。早早将公司交给女儿宋庆怡打理。庆怡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把家族企业交给她打理,老爷子是有犹豫的。
为了让老父亲安心,也为了真正掌握实权,宋庆怡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和丈夫离婚,将唯一的儿子宋南转到宋家名下。
这样的做法肯定是要受到婆家的指责的,可是宋庆怡没有丝毫地犹豫,果断和婆家断了联系。
宋京北回到家里时,宋南正在祠堂罚跪。
保姆张姨给他送来一杯白开水,宋京北顺口问了一句:“他怎么跪下了?”
张姨长着一张笑脸,对谁都笑呵呵的:“老爷子说了他几句,没忍住,顶嘴了。”
宋京北淡淡嗯了一声。
张姨又问:“吃饭了吗?没吃我再给你做。”
宋京北说:“谢谢张姨,我想吃油泼面。”
他看了一眼楼上,张姨知道他还有事,拍拍他的手臂:“去吧,等你下来面就好了。”
古朴幽暗的书房内,一位老人站在雕花檀木书桌前挥毫泼墨,宋京北在一旁足足等了5分钟,直到“远”的最后一笔完成,老爷子才发话:“想好读什么专业了吗?”
宋京北说:“一切按爷爷的想法。”
孙子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什么想法,老爷子清楚的很。他懂事听话,老爷子对他也很偏爱。
老爷子说:“你爸妈可都是京都大学的高材生,你是他们的儿子,可不能丢了面子。”
宋京北点头:“我知道。”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轮到老爷子纳闷了,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张姨下好面了,宋京北下楼吃饭。正吃着,宋南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进来了,一看就是腿麻了,走进来一屁股摔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把脚搭在茶几上。
他大手一挥说:“张姨,我也要吃面。”
张姨又乐呵呵地进厨房。
宋京北吸了一大口面,一把将他的脚从茶几上踢下来。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成何体统。”
宋南呵了一声,挺稀奇:“你现在说话怎么一股子老爷子味呢!”
没大没小,宋京北没搭理他,继续吸面:“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趟医院。”
“我不去。”
“有本事惹事,没本事承担,你还算什么男人。”
“我还没成年呢,还不是男人。”
这年头还有人自称这个的,宋京北乐了:“你就算不是男人,也是男的,能不能有点风度,没事大晚上装鬼吓人是什么意思。”
“我没吓她,是她自己胆子小踩空楼梯关我什么事。”宋南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本来还想跟那姑娘当朋友来着,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还挺有兴趣和她合作一起对杨禾雨的。
“总之,你没事少去招惹她。”宋京北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你明天当真不去?”
宋南说:“我是真有事。刚刚那边来电话,老太太八十大寿,让我明天过去。”
所谓那边,就是宋南父亲家。宋南父亲陈仕堤和宋庆怡是大学同学,两家门当户对,毕业后自然就结婚了。陈仕堤同宋庆怡离婚后,很快便再娶,如今膝下也有了一个女儿。离婚时虽然闹得很难看,但老人家终究是舍不得孙子的,逢年过节都要宋南回去看看。
得知是这个原因,宋京北没有勉强,只是提醒他记得带礼物,别失了礼数。
说到礼物宋南就开始头疼。这些年他什么昂贵瓷器、字画、首饰没送过,老太太统统不满意,一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
宋南咆哮:“我看她不是不满意礼物,她是不满意我。大家既然都闹崩了,干嘛年年给我送请帖,点名道姓地要我去。”
陈家老太太还是真心疼宋南的,就是人傲了点,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毕竟当年和宋庆怡闹得太僵,现在谁都拉不下脸来了。
宋京北说:“大人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想放在心上。不过你要说礼物,我倒是有个建议。爷爷刚写了一幅字。趁他还没盖章,你求他送你。然后告诉老太太,字是你写的。老太太一定不会难为你。”
岑淮醒来的时候,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她拍着胸脯倒吸了一口气。
“你干嘛呀!”
她昨晚没被摔死,现状也险些被吓死。
“这是几?”顾令阳用手指笔出一个“1”,他认真的模样实在是好笑,可惜岑淮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她是被饿醒的,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陪他玩。
“别闹了。”打掉他的手,岑淮望着空荡荡的床头柜:“没有吃的吗?”
“周漾去给你买了还没有回来,你先等等。
余光瞥到对面的桌子上,他这才想起宋京北临走前交代他的事。
“我想起来了,这里有鸡汤。”顾令阳将桌子摆好,小心翼翼地把鸡汤端到岑淮面前,“这可是宋师兄送来的鸡汤。”
“宋师兄?哪个宋师兄?”
“就是宋京北,还能有谁。哎你说,都是一家人,兄弟俩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被顾令阳这么一说,她这才知道昨晚那只“鬼”原来是宋南。
不过这鸡汤真心好喝,鸡肉也是入口即化,软糯香甜,她喝了第一口就沦陷了,一碗喝完就嚷嚷喝第二碗。
看她吃得这么开心,身体想必也没太大问题,顾令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我本来还挺担心你的。”顾令阳替她舀了第二碗:“你说你本来就笨,要是这次把脑袋摔坏了,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啊。”
岑淮呵呵一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顾令阳:“我劝你最好对我好一点,以后你要是真的没人要了,求求我,看在咱们青梅竹马的份上,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周漾的手刚摸上手柄,正好听到这句话。
医生让住院观察一周,顾令阳和周漾计划要轮流来陪岑淮的,都被她拒绝了。从学校到医院来回要两个小时的车程,这样既耽误时间学习又耗费精力,岑淮实在愧疚。
“我其实没什么大事的。”要不是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她都想立刻马上回到学校去。医院的饭菜实在不合她的胃口,吃一次还行,天天吃她会疯掉的。如今又没手机在身上,想想都很难过。
周漾舍不得:“那你要是想我了,就给班主任打个电话,我立马飞过来陪你。”
“真的不需要我们陪你了?”顾令阳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岑淮坚定地拒绝,他也不好再多说,“我在张记那儿给你订了鸡汤,他每天定时送过来。”
如他所说,张记的鸡汤确实定时定点送到她面前,不过这鸡汤,怎么没有宋京北送来的好喝。汤面还漂着一层厚厚的鸡油,她胃本来就不好,还挑嘴,一口鸡汤下肚没几分钟就在胃里翻江倒海的。
吐了,真的吐了。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病房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明明都是校服,穿在他身上好像别有一番风味,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漫射在房间里,岑淮眼中的宋京北仿佛多了一层柔美的滤镜,让人挪不开眼。
身体被紧张笼罩,岑淮大脑堵塞,一时不知怎么称呼。
“宋...师兄好。”
岑淮不自然地鞠躬,引得宋京北发笑。
“你这个动作,让我很为难啊?”宋京北把她扶起来站好,说:“我可是过来向你道歉的。”
岑淮还处于懵逼搞不清楚状况中,反应过来,宋京北已经松开她的手。岑淮解释说,“其实是我自己没看清台阶才踩空的,不关宋南师兄的事。”
“不管怎么说,他都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宋京北看着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外卖盒,想起她刚刚在卫生间吐得死去活来的,“外卖终究不干净,明天我还是给你带汤过来吧?”
岑淮婉拒:“不用不用,其实汤挺好喝的,就是我的胃不太好...”
宋京北直截了当地说:“那就更要注意了。”
说完直接拨通了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宋师兄,真的不用了。”她有些无奈,明明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真的不想麻烦别人。
宋京北一眼看出她的为难,“不用怕麻烦,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说完,也给岑淮鞠了一躬。
岑淮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拜,她受不起。
“师兄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她混不吝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
她心目中博览群书的学神,怎么可以是一个为犯错弟弟卑微低头的人。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岑淮摇摇头,心里其实挺失落的:“如果你们诚心诚意地想道歉,何不叫宋南师兄自己来。”
宋京北笑:“确实应该他亲自过来。只是,他今天有事暂时来不了。”
岑淮也不客气:“那就等他没事了再来吧!”
之后的一周,宋京北没有再来,宋南也没来过。只有鸡汤,每天准时送达。
岑淮向护士借了电话,打给了陆遥。
“对不起了,小淮,妈妈真的太忙了,你好些了吗?”
“没事的妈妈,你忙工作吧,不用担心我。”
“妈妈给你请了个护工,明天一早就来,她晚上会陪床,你有什么想吃的也都可以让她买。”
她都已经习惯了。
陆遥工作本来就忙,小时候把她送到外公家寄养,后来也是请的保姆照顾。
出院那天,陆遥终于回来了,办好了出院手续,她开车把岑淮送回学校。
陆遥突然说:“听说害你的那个人叫宋南,是城北宋家的孩子。”
这事在岑淮这里就是个意外,被她妈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说出来,活像命案现场。
岑淮惊恐:“妈妈你说得太严重了,就是同学之间的恶作剧,是我胆子太小了才被吓到的。再说了,什么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人家该花的钱都花了,该道的歉也都道过了,你就别计较了。”
陆遥冷笑说:“我哪里敢和他们家计较。只是希望你今后离这些人远一些。”
岑淮撇撇嘴,官商不往来,这道理她都懂。
停好车后,陆遥又从后座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这一看就是好东西,岑淮惊喜拆开,果然,里面装着一条裙子,看logo果然不便宜。
陆遥说:“这是你爸给你买的,他上个月刚去了欧洲巡演。”
“真的吗?”岑淮将衣服比划着,竟然意外地合身。她说:“要不我给爸爸打个电话吧,亲自跟他说声谢谢。”
陆遥却开始不耐烦了,催她下车:“不用了,这个点你爸估计都睡了,没事别去打扰他了。你赶紧回学校吧!”
每次都这么说,她妈是多怕她联系老爸…算了,不打就不打吧!
岑淮刚走到校门口,宋南也从另一辆车里下来。因为没穿校服,他被学校门卫拦在了外面,被骂的狗血淋头。
看着他挨训,岑淮心里爽呀!
虽然脑震荡只是意外,可那天他确确实实抢她图书馆座位,她这个人,小心眼,记仇得很。
她还在笑,就看到对方尖刀一般地眼神朝她扎来……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周漾几乎是朝着她飞奔而来的。
“阿姜,阿姜,你可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有多想你。”
阿姜是岑淮小名。
岑淮被嘞到喘不上气,艰难地才吐出几个字:“我也很想你啊。”
没走几步,又遇到宋南。你说这都是什么破运气,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周漾动作快,一看到宋南走在前面就把岑淮往后拉,目测现在是安全距离,才小声解释道:“明天宋南要在国旗下念检讨,他会不会因此要记恨你的。”
“笑话”岑淮双手环腰:“我还怕他不成。”
宋南一步步朝她走近:“喂,岑淮。”
两姑娘还是被他气势吓到了,连连往后退。
“你慌什么?”
目测双方有五米距离,岑淮说:“有话你就直说,不必靠得太近。”
“得!不靠就不靠!”宋南说:“我就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的,看把你吓得。”
“就这?”
“不然呢?咱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说真的,你下次要是再想对付杨禾雨,大可以找我啊。”
“那帖子不是我发的。”
“不是你发的?那她为什么要害你。”
“鬼才知道。”
医生的嘱咐,岑淮一回到学校就忘了。
住院的这一周,她落下太多功课,再不抓紧学习估计她就真的完蛋了。
这不早上五点闹铃一响,她就从床上爬起来看书。五点半一到寝室楼大门打开,迅速收拾东西去教室。
清晨的校园,云雾弥漫,空气清新,岑淮心情不错,就连步伐也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高二与高三教学楼之间连着一条过道,平时为了防止高二学生喧哗吵到高三党上课,这条路除了老师都是禁止通行的。
岑淮心急,就抄了这条近道。
这个时间点,世界都还是黑暗的,开灯的教室显得格外突兀。
竟然有人比她还早?
岑淮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竟然不知不觉又多爬了几楼,来到那间教室后门。
她想瞻仰一下大佬面容。
她小心地趴在后门,教室里只有一个人,少年依墙而立,板板正正地站在桌前背书。
竟然是他。
学神原来也要努力嘛?
少年后背仿佛长了眼睛,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她,岑淮闹了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只有一周就要进行下一轮月考了,岑淮心里没太大的把握,排名她已经无所谓了,不退步就万事大吉。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尽人事。
“这次地理也太难了吧,选择题全靠蒙。”周漾刚出考场就开始哭唧唧。岑淮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其实对她来说地理考试和裸考没什么区别,每次考试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学了也是白学。她也不求地理拿分了,只能祈求自己政治和历史少错选择题。
果然,试卷发下来,43道选择题岑淮错了9个,其中7个全是地理,是班上地理选择题错得最多的一个。于是岑淮荣幸地被地理老师请到办公室喝茶。
地理老师姓徐,典型的地中海发型。他稀疏的几根毛发经常迎风飘扬,飘逸感十足,这个画面成功逗笑了岑淮,也成功拉黑徐老师的脸。
徐老师黑脸:“你对我的课有什么意见吗?”
岑淮听了立马摇头。
她哪里敢有意见。
徐老师又问:“那你对这次成绩有什么想法?”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地理老师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你很满意这个成绩?”
岑淮疯狂摇头。“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学习。”
岑淮其实是很抗拒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的,尤其是在办公室有其他认识的同学的时候。
要想尽快结束老师冗长又没有营养的谈话的最好办法就是,凡是老师说的都是对的,学生只管点头就是了。
看着办公室的门开上又闭合,岑淮松了一口气。
该说的徐老师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岑淮的态度他也挺满意,大手一挥就把她放了。
在关上办公室大门那一刻,岑淮如释重负,却不料下一秒又被拉入地狱,本以为早就离开的人此时又站在门边。
岑淮一时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羞愧。
所以他到底听没听到徐老师的训话?
“最近感觉怎么样?”
他问的是脑袋。
宋京北走近她,声音依旧温柔,很难让人不动心。那其实并不是岑淮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想法,青春期少男少女的爱恋通常很简单,有时是不经意的触碰,或是偶尔的一次眼神对视,再或者是某次小打小闹,手心微微出汗,心脏怦怦直跳。
可她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咚砰咚。
岑淮瞪圆了眼睛。
这个距离,太近。
岑淮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听他这么一说,到不自觉摸起自己的脑袋来:“没事啊,我很好。”
“没事就好。”说罢便要转身离开,岑淮却在后面重新叫住了他:“师兄,你专门等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从不躲闪,一直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倒是岑淮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宋京北挑眉,起了作弄的想法,他说:“你知道导致长江中下游进入‘伏旱’的气压带是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伏旱...天气热雨小...中心气压比四周气压高,所以应该是反气旋。
她本来挺确定自己的答案的,可眼睛一对上宋京北,她又陷入自我怀疑了...其实她在考场上经常把气旋和反气旋弄反。
“是什么?”他颇有耐心地再问一次。
“应该是...反气旋?
“你确定吗?”
她本来就有些不确定,被他这么一问,就更不确定了。
岑淮摇摇头。
他说:“你思考了这么久,想出的答案又不确定,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岑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你把课本知识读透了吗?”
岑淮还是摇头。
谁知宋京北进轻轻敲了她的脑袋,言语中仍在宽慰她:“地理拿高分确实不容易,但如果你连书本上的知识点都没有吃透,丢了基础分不是很可惜?”
“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他们往相反方向走去,岑淮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停下来,叫了一声‘宋师兄’。
宋京北闻声站住:“怎么了?”
岑淮心虚道:“我想我应该和你道个歉,上次在医院,我不应该这么对你说话的。”
宋京北笑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能事事都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