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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岑淮忘性大,昨日发生的事,今天兴许就忘了。宋团长带着她市医、省医都去过了,医生都也没瞧出什么毛病来。
      比如,宋京北问她,今天午饭想吃什么?

      她张口又是,糖醋排骨。

      宋京北眉头紧锁,道,昨天已经吃过了。

      “啊?是吗?”岑淮苦笑。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她难过,宋京北也难过呀,她咧嘴一笑,装作不在意,嬉皮笑脸说:“可是我今天还想吃糖醋排骨。”

      摄影课在每周六的下午两点钟。从家到市区需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宋京北不放心,坚持要接她上下课。

      起初她也是拒绝的,宋团长公务繁忙,嫁给他已经是拖累,哪里肯再麻烦。可架不住宋团长的威压,每周下午放学,她就在摄影班附近的一所小学等他。

      学校门口就是文具店,墙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卡片和棒棒糖,门外还有三两个小学生在刮奖,好熟悉味道,岑淮不自觉便被吸引进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进来,漫无目的地闲逛,忽然,她注意到橱窗上一本装饰精美的本子,在摆满日记本的架子前停了下来。

      店老板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姑娘,看上可得抓紧买了,这已经是我们店里最后一本。”

      “大叔,这个多少钱?”

      “不贵,也就五十块。”

      震惊岑淮全家,这简直就是抢钱啊,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有钱了吗?小学门口卖这么昂贵的笔记本。她张大着下巴:“五十还不贵?”

      店老板努力推销:“这可是立体的,你瞧瞧它的封面,瞧瞧这个做功,都是上上层,其他的比不了的。”

      还是很贵,这本子出厂价顶天了也就十来块,哪里就真的值这个价钱了。

      她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店长还在滔滔不绝,她已经放下了日记本。

      “装起来吧。”

      宋京北适时从身后窜了出来,岑淮惊喜,跑到他跟前。

      宋京北将她相机接过来挂到自己身上,又揉揉她的脑袋,说:“嫁给我是不起是委屈你了。”

      岑淮怵他:“你怎么会这么说?我从没有这个意思。”

      “你以前花几万块钱买一个包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身为你的妻子,我得为你的工资卡着想啊。”

      “我没这么穷,不必给我省钱。”

      “你是没有这么穷,可你不是打算买房嘛?现在琴阳的房价可贵了,买了房,咱们还不得吃土呀。”

      宋京北诧异,他是有这个打算,可想法还没有成熟,她是如何知晓的?

      岑淮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在书房看到房型图了,房子倒是不错,就是价格也高得离谱,光首付就要十几万吧!”

      “那也不至于五十块钱都出不起。”宋京北招呼老板过来:“老板,那个本子我要了。”

      回去的路上,岑淮说:“其实,这房子也不是非买不可。”

      军区家属院每周都有社区活动,无一例外地将岑淮排除在外。这些,岑淮不说,他也是是知道的,无效社交可以不交,影响了心情就不好了。

      宋京北:“是我住的不习惯,想换个大房子。”

      少来。夫妻做了小半年,岑淮早就摸清楚他的脾性。宋京北这个人,看似目空一切实则心思细腻,她摸清楚他的脾气,他何尝不是一直在包容她。

      他平时出任务,草地森林都睡过,哪里就不习惯现在房子了。若不是照顾到她的情绪,他才不会把心思放在这方面上。
      可他又知道,岑淮不想麻烦他。

      岑淮沮丧地低头:“可是我不想换。我们要是买了房,住到外边去,你通勤时间变长了,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缩短了。住家属院,你步行五分钟即可,多方便。”

      “你不难受吗?”
      那些侮辱陆遥的话,侮辱她的话,她听着不难受吗?
      当然难受。
      怎么可能不难受。
      字字句句都像刀一样扎在她的心口上。
      可是。
      “难受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也是真的。”
      终究还是这样住下来。
      她习惯了每天六点的军号声,听着军号,她从床上爬起来,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下第一行字:
      2022年2月14日天气晴

      我发现,宋团长比我相信的更爱我。

      2022年的九月份,四川某地区发生6.0级地震,宋京北领着大部队第一时间去了前线。

      离开前,他将岑淮托付给周漾。

      周漾向来不正经,说出来的话也吊儿郎当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托儿所老师,岑淮小朋友,你爸爸要去工作了,你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呀!”

      宋京北将她外套整理好,叮嘱道:“记得每日早晚一杯牛奶,手机不要离身,有问题及时联系。还有包里的药,这个也记得吃。”

      岑淮就是个巨婴宝宝,拉扯他的衣服,问他:“我就不能跟着你一起走吗?”

      宋京北摸着她的头发:“前方状况未名,恐有意外,你现在不适合去。”

      周漾受不了了,把黏人精拉过来,强制分开二人:“哎呦哎呦,行了啊,跟我住,不会亏待你的小朋友。”

      “小没良心的,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黏人呀?”
      周漾如今恐情侣,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秀恩爱了。

      不过看着他二人的相处模式,不像新婚夫妻,老夫老妻还差不多。

      竟然有些憧憬婚后生活了。

      她这些日子也在筹备婚礼了,对方就是上次相亲认识的男人,当地小有名气的富二代,家里做物流生意的。性格温和,长相普通,不抽烟,会喝酒但不多,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她关心的只有财产。

      周漾说:“如果不能嫁给爱情,那就嫁给生活。反正有钱没钱男人都会变坏,何尝不对自己好一点,直接嫁给有钱人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她满嘴人生格言张口心灵鸡汤,看似清醒,却是活得最糊涂的那一个。

      岑淮替她盖上了头纱。镜子里妆容精致的新娘此刻却是愁容满面。

      周漾:“当初说好我先结婚,你给我当伴娘的。没想到你偷偷结了婚,还连个像样的婚礼也没有…”

      当年说好给对方当伴娘如今都失了约。

      岑淮不在乎这个,况且那时…她摇摇头:“还是不办的好。”

      周漾当然明白,当年出了这么大的事,确实不适合大操大办。

      可她的好姑娘,若是你病好了,想起自己嫁了谁,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我宁愿用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换你记忆,从前种种,就当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此后经年,你与心上人恩爱一世。

      “阿姜,你是个有福的人。虽然你这一生经历了不少坎坷,但爱你的人一定比恨你你的多的多。”

      “以前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宁肯选择黎亦姿也不肯选我,我这个人其实挺自信的,可在他面前都被打了折扣。”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他不仅仅是讨厌我,他恨我,顾令阳他恨我,恨我抢走了你,刚开始是我,后来是蒋吴懿…可我从来没怨过你,比起成为顾令阳的女朋友,我当想当你的朋友。”

      “我真的在认真当你的朋友。”

      岑淮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周漾哭得妆都花了。

      她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给了那个得不到的男人。

      从前的,遗憾的,得到的,失去的,都将在今天一一随风消散。

      我们终究独自长大。

      她头也不回地走上红毯。

      牵着她手的周爸爸也是满脸哀伤。他是个老实人,没当过这么多人发过言,尤其是正式的场合,说话难免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念着从网上抄来的婚礼致辞,惹得满堂大笑。

      “今天是我女儿…女儿与女婿喜结良缘的大喜日子,承各位来宾远道而来祝贺,在此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衷心地感谢…”

      至此,他放下手稿,开始一段没有草稿发自内心的独白:“我们两口子就漾漾一个女儿,可以说她是我们俩这辈子唯一的心血,我们将全部的爱都注入她身上,希望她健康长大。好在,她如愿地长大了,我们也老了,人老了就会死,我时常害怕我的宝贝女儿将来没人照顾受委屈。女婿,今天我将我唯一的孩子交给你,希望这份爱能在你这里得到延续。你可以做到吗?”

      父亲性格内敛,周漾与他交流甚少,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漾漾”“宝贝女儿”“我的女儿”等字眼。

      原来,父亲的爱是无声的,沉默的,没有语言修饰的。

      周漾哭着叫爸爸,她拉着爸爸长满老年斑的手,爸爸将她交给了女婿。

      周漾不是爱哭的女生,她此生唯一的眼泪给了一个她得不到的男人。

      她今天终于为第二个男人哭泣。

      看到这一幕,岑淮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与周漾爸爸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他从不会吝啬给岑淮的爱。

      陆遥告诉过她,她父亲年轻时也是个风流美少年。

      “要不然我怎么会在人才济济的学校里一眼相中他呢!”

      谈起此事,陆遥十分骄傲,即使当时两人已经离了婚。

      岑淮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对面依旧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in conversation,please redial later”

      她心灰意冷,以前想不通的许多事,如今也渐渐明朗,默默将号码从通讯簿里删除。

      宋京北每日都会给她留言,吃饭的睡觉的吃药的,该问的不该问的每天都问候一遍。岑淮觉得,丈夫比陆遥更像她母亲。

      岑淮对地震的印象还停留在2008年的汶川地震,那年她初二,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悲伤席卷而来。

      此次地震还是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整整营救了两周,这场救灾才算告一段落。

      宋京北好不容易才有了电话,话没说几句,脑子突然就宕机了。

      也不知道是太久没和她说话生疏了,还是累了真的不想说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总之,对方很沉默,岑淮很苦恼。

      岑淮:“你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呀?”

      对方:“很快。”

      岑淮:“很快是多久…我想听具体时间!”

      对方:“保密!”

      岑淮:…

      她真是服了这个闷葫芦。

      自从周漾出嫁,岑淮便独占周漾闺房。时间长了,她住得也倦了,萌生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小想法。

      岑淮气结:“宋团长,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要和我说了吗?”

      宋团长沉默两秒,“嗯”了一声。

      岑淮气的牙痒痒。两个人总有一个要主动,他既然不会说话,那就让她拉下这个脸。她羞滴地说:“团长,我想你了。”

      对面没听到回话,倒是有持续不断的咳嗽声,还都不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你该不会是外放了吧?”岑淮小心翼翼问。

      宋京北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淡淡开口:“我在泡脚,他们自己钻进来了。”

      岳黎刚冲着手机喊到:嫂子好,嫂子对不起…

      “那你慢慢泡吧,再见!”她气愤地挂掉电话。

      五分钟后,宋京北发来消息:

      “这边风景秀丽,或许你可以来看看。我们结婚时有婚假未休,你若来,我便带你逛逛。看你选择。”

      嗯哼…感觉被摸头了,瞬间安慰。

      她秒回:“来!我肯定来!”

      五分钟后宋京北打来电话:“我为你订了明天中午12点的高铁,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我微信提醒你早起赶车。”

      他刚想挂掉电话,岑淮提醒他:“哎,买二等座就好。”

      对方叹了一口气:“不用给我省钱。”

      姑娘依旧坚持:“不,我就要二等座。你要是买了商务座,我就不来了…”

      岑淮惊喜大叫,吓到了客厅里看电视的周爸周妈。

      “怎么了怎么了?”张老师跑过来,就看到一脸花枝乱颤的岑淮。

      张老师问:“岑淮,是不是怀了是不是怀了?”

      “老师~”岑淮抱着张老师:“我要去找我的丈夫了。”

      丈夫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渐渐形成了依赖。

      张老师是个过来人,虽然没见过岑淮丈夫,但从她的言语中也知道,岑淮嫁对了人。

      当时得知她匆匆结婚,还担心是婚骗,直到女儿告诉了她许多事。

      这对苦命鸳鸯。

      高铁需要四个小时,沿途可以欣赏山川风貌。

      去时正好中午。虽然宋京北叮嘱她要按时吃饭,可她还是没舍得买一份火车盒饭。

      车厢里有热水,刚好,她自带一盒红烧牛肉的泡面。

      她咬着勺子等待时,才注意到隔壁车厢竟然也坐着一排绿军装。

      嫁了个军人,岑淮如今也有了当军嫂的自觉,看到绿军装就觉得格外亲切,这顿饭也吃得很满足,连汤汁都没剩下,吃完了还十分不舍地添了添嘴角。

      她把照片拍下来,发给即将要见到的丈夫。

      宋京北秒回:怎么不吃饭?

      来之前他可是千叮万嘱的。

      岑淮回:火车上盒饭五十多块呢,我吃几口就吃不下了,浪费了多不好。

      宋京北沉默,缓缓打了一行字:晚上带你改善伙食。

      岑淮抱着手机笑得龇牙咧嘴地,回了一个好。

      火车飞驰 ,岑淮靠在位置上小憩,忽而听到隔壁有了骚动。

      她迷迷糊糊被吵醒,就听到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岑淮隔壁坐的是一位带着宝宝的妈妈,孩子从上了高铁就一直在哭闹,哭声像拖拉机一样响彻整节车厢。

      坐在前座的黑衣男人忍得不耐烦了,转过头,说:“喂喂喂,你家小孩怎么回事,从发车就没停过,你知不知道我要补觉的。能不能让他消停点。”

      孩子妈妈抱着孩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生病了,我实在没办法。”

      男人不耐烦道:“生病了还到处乱逛。赶紧让他别哭了,他这么苦我还怎么补觉。”

      这不说还好,宝宝看着这个黑秋秋的家伙,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也急了,孩子无论如何都哄不了:“宝宝别哭了,宝宝…”

      “我看你真是越哭越来劲了是吧…乘务员乘务员,人呢!”

      乘务员闻声而来:“你好,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这孩子一直再哭,打扰我休息了。”
      乘务员为难:“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呀!”
      “我不管,下了高铁我还要去谈项目,不休息我待会怎么工作呀!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给我换个座位就行了。”
      “不好意思先生,二等座已经满客了,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商务座。”
      这人平时占小便宜习惯了,遇到这种好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行,那你们就给我换个商务座吧!”
      “先生,请你这边补一下差价。”

      一说要加钱,男人炸毛了:“什么,竟然还要我加钱。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是我不满意这次乘车体验,你们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要我加钱!”

      乘务员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先生。”
      “你信不信我投诉你们!”

      所有乘客都沉默着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男人还想动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立马转变态度,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他竟然将目标转移到隔壁车厢的军人身上。
      男人说:“解放军同志,你们给我评评理。”
      为首的解放军被他喷得满脸口水,依旧昂首挺胸,纹丝不动。

      为首男人说:“同志,有事请找列车员。”
      “你们不是解放军嘛,解放军不是应该为人民服务的嘛?”

      “抱歉,同志,这不归我们管…”

      岑淮本不想多事,谁叫她这个人护犊子。
      她站了起来,?说:“您是人民嘛,人民认你了吗?我看你顶多就是人民中的害群之马而已。”
      男人刚想骂人,又看到说话的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肚子脏话憋了回去:“哎你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有您在呢,我可不敢说自己刻薄。人家单身妈妈带着一个孩子多不容易,你不体谅就算了,还这么多要求,有没有点良心。”
      男人狡辩:“我怎么没良心了,我不就是要求他们给我换个座位嘛。”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也影响到其他乘客了,同理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可以要求乘务员换座啊!”
      “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你知不知道,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是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构成寻衅滋事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寻衅滋事破坏社会公共秩序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对方明显开始怂了:“你是律师?”
      岑淮叉着腰:“对,我是律师。”
      如今有人撑腰,她说话做事越发有底气了。
      岑淮叫来乘务员,大手一挥:“乘务员,替这位妈妈升级商务座,我出钱。”
      “好的,小姐。”
      等人群都散了,那群绿军装才微微松了口气。身边战友拍了拍为首男人的胳膊,低声耳语:
      “哎,清扬,这个就是你们团长媳妇吧?”
      为首男人便是张清明,他两眼弯弯若有所思,最终还是点点头。
      张清明不久前请假回家,没赶上和大部队汇合,今日假期归来正好跟着其他团前往救灾前线。
      昨天收到团长指令,起初他是抗拒的。
      他义正严明:“您这是公权私用,反正我不干。”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清明不解:“团长,您何至于此?”
      宋京北多么傲气的人,曾经有人拿着枪抵在他额头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如今竟然为了自己的太太,向自己的下属低头。
      可经过今天这一遭,对她的偏见倒是稍微好些。
      也许岑淮,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他掏出手机,偷偷发了一条微信:团长,嫂子已经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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